黑色的斧頭落在眼前,並沒有想象中的力道。

裴天保細看過去,赫然一驚,才發現斧身材質不對,似乎是……木質的。

離得近了,他能聞到斧身上淡淡的味道。

裴天保眉心狠狠一跳,快速做出反應,遠離那柄斧頭,但下一秒,他腳下竟然晃了一晃,勉強撐住身形。

“有毒。”

不遠處阿蓮捂著胸口,低聲道:“對方箭手剛剛就是在逼我們走動氣血,加快毒素吸收。”

怪不得對方一直揹著斧頭……裴天保心底恍然大悟。

張培慶摸著青色的胡茬,得意笑道:“當然了,畢竟是突破洗身的武者,如果毒素太烈早被你們發現了,是吧……蕭琰。”

裴天保聞言愣了一下,神情愕然,旋即露出一抹苦笑,媽的,又一個二五仔。

原來張培慶早就買通了蕭琰,訊息就是他傳出去的。

怪不得他總單獨行動,高傲人設都是裝的。

怪不得他敢吃那些食物。

“你……”

一臉橫肉的阿蓮雙眼圓睜,瞳孔中閃爍著難以置信的光芒,看向身旁一起躲避的蕭琰。

蕭琰別過頭,面有愧色,剛剛阿蓮還在箭矢下救了他一命。

“張培慶,我日你娘!”

蕭琰衝著外面怒吼。

張培慶拍了拍坐下貨物,感慨道:“哎呀蕭老弟,別怪我,要怪只能怪你,啊,這麼不小心呢。”

“這是哥給你上的一課,畢竟少一個人,我們不是能多分一成不是。”

說到這,張培慶眼中閃過厲色,“一個不留。”

林中蒙面人緩緩靠近,手持勁弩,殺傷力要比普通的夥計高很多。

“你們小心,箭頭上淬了毒。”

裴天保注意到剛剛那一輪齊射的箭矢上,都閃著鈷藍色的光,中箭的人全都見血封喉。

“這樣下去要完蛋,素毒性並不強,只是會阻凝氣血,一會兒憋著一口氣血,我們一起衝出去,生死各安天命。”阿蓮衝裴天保喊道。

暗處的箭手至少有一洗以上的實力,再加上張培慶,硬拼絕對是團滅的下場。

這是最好的辦法。

三人中阿蓮體質最好,修為也在差一步洗身一次圓滿,若是一人獨行,生存率最高,可她卻不忍的看向一旁蕭琰。

剛剛那箭雖然沒有射中,可撿起的飛石,卻劃傷了他的腿,一會兒散開,他必死無疑。

“你最好不要帶他。”

裴天保看出了她的惻隱,忍不住提示。

兩個人目標太大,一旦被張培慶黏住,幾乎沒有生存的可能。

阿蓮神色猶豫,還是搖搖頭,沉聲道:“罪不至死,同樣是個可憐人。”

“你走吧,我不需要你可憐。”

蕭琰推了她一把,憤怒道:“老子能行。”

說完,竟率先轉身衝了出去。

“跑!”

裴天保和阿蓮同時從掩體裡衝出。

“嗡!”

追命的一箭瞬時射出,弓手強大的膂力在這一刻體驗的淋漓盡致,漆黑的箭矢帶起一陣陣細微卻尖銳的音爆,墜空而下。

直指速度最慢的蕭琰。

阿蓮腳下陡然加速,如離弦的箭猛地竄出,一把將他撞倒,堪堪躲過。

裴天保看了一眼遠處……不行,完全找不到弓手的位置。

阿蓮兩人在地上翻滾,張培慶已經獰笑著走過去。

裴天保奔跑路過岩石,看到已經被流矢射死的張如玉,他略微猶豫,伸手拽下他的水囊,削開蓋子,裡面是昨晚和阿蓮交換的烈酒,鐵刀子。

他轉身將水囊拋向馬車,隨即腳下點起一根火把,順勢扔了過去。

車上的貨物瞬間點燃,儘管蓋著油氈布,卻也架不住烈酒。

“找死!”

張培慶恨恨的看了阿蓮兩人一眼,便毫不猶豫的轉身奔向馬車。

“能不能跑掉就看你倆的命了。”

裴天保假意上前的一步,引來箭手一箭後,也不再留戀的轉身開溜。

張培慶看著竄入林中的裴天保,擺擺手,“不用追了,貨要緊。”

畢竟是一位一次洗身的武者,沒有了箭手的掣肘,垂死掙扎之下,自己這點人都要搭進去墊背。

這會兒功夫,沒了張培慶的掣肘,阿蓮兩人竟也奇蹟般的逃脫了。

蒙面人撲滅火焰,拉開大布,露出下面十幾個巨大精緻的包銅皮木箱。

“哈哈老大,這次咱們發財了。”

張培慶笑罵道:“那還用說,為了這個點,老子在黑街趴了半個月,這兩車名貴的藥材,怎麼都夠弟兄們歇半年得了。”

說著他揉了揉鼻子,從臉上揭下一層細膩的人皮面具,原來是易容。

車上小弟砍掉箱鎖,滿懷欣喜的掀開箱子,然後下一刻卻呆在了原地。

“老……老大,你來看。”

張培慶一頭霧水的蹬上馬車,推開小弟,露出箱子裡滿滿登登的……石塊!

他不甘心的連續掀開其他箱子,全是石頭。

撿出一塊,張培慶怒極反笑,大力捏碎手裡的石塊,眼神複雜的看向林子。

……

耗盡一口氣血,裴天保終於停下腳步。

呼吸間,頭重腳輕的感覺再次襲來。

毒素的確如阿蓮所言,並不猛烈,只需要靜修,就能代謝出去,可一旦運用氣血,就會加速凝滯。

休息半響,裴天保剛剛爬起來,忽然林中傳來一陣劇烈的腳步聲。

“是裴兄嗎?”

裴天保心裡一喜,聽出是阿蓮,旋即應答道:“是我。”

聽見回應,阿蓮才攙扶著蕭琰狼狽的從裡面出來。

“我們整修了一會兒,清乾淨毒素才離開,不過張培慶的人也追了進來。”

阿蓮看了眼身後,提議道:“我覺得此地還不安全,再走出一些吧,繞過前面迂迴到魚龍城就安全了。”

裴天保想了想,點頭答應,他看了一眼蕭琰,對方神色複雜,沉默的撇過臉。

“好吧,我來開路。”

對於阿蓮的行為他並不認可,但他也同樣尊重她的行為。

三人一行在林中快速穿梭,突然身後傳來一聲驚呼:“張如玉?”

裴天保心裡一驚,他明明看到已經死了,難不成是假死?

正當他要去看時,忽然一陣劇烈的氣流四散開來,接著便是一股磅礴巨力,毫無保留的轟擊在他的背上,使他整個人如麻袋一樣橫飛出去,在空中翻了幾番,才跌落在地。

鮮血順著裴天保的口中流出,死了一般,一動不動。

“你……”

蕭琰雙眼圓睜,他不明白阿蓮剛剛做了什麼,然而下一刻,阿蓮就以迅雷不及之勢反回,赤紅色的拳頭,毫不猶豫的洞穿了他的胸口。

蕭琰瞳孔中閃爍著難以置信的光芒。

他低頭看向被打破的內臟,大股大股鮮血從他口中流出,他望著阿蓮那張陌生的面龐,想說點什麼,可血液噎住了他的喉嚨。

阿蓮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麼,緩慢抽出手臂,神色冰冷而無情:“這世上從沒有善良,那只是弱小者的祈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