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中毒。

這苦肉計,雖然是司馬懿出的。

不過今次還是隨同弟弟司馬孚一起,到了曹丕府上,代表大哥進行探視。

這一方面,是走個過場,表達一下關心。

另外一方面,司馬懿也是想看看曹丕是否真的吉人自有天相,能挺過這一場劫難。

不過這才剛走入府中沒多久。

司馬懿卻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站在了原地。

看他這樣。

司馬孚自然意外,追問道。

“二哥,你怎麼了,剛剛看什麼呢?”

司馬懿回神,笑道,“看個黃口小兒罷了。不足為奇。”

“黃口小兒?”

司馬孚聽了,眉頭一挑。

本還好奇這司馬懿口中的黃口小兒究竟是何人呢。

在真看到蘇塵身影后。

當即色變。

趕忙上前,伸手一把就捂住了司馬懿的嘴巴,在那提醒道。

“二哥可別胡說,那就是麒麟才子啊!哪裡是什麼黃口小兒。小心禍從口出。”

司馬懿看司馬孚這惶恐模樣,卻是渾不在意,哈哈一笑,說。

“放心,我只是感慨和意外這麒麟才子,竟然如此年輕而已。可沒有輕視對方的意思。”

“畢竟,我這麼年輕的時候,可是遠遠沒有這樣的成就,我羨慕。不過這年輕啊,是好事,也是壞事。”

“年輕還是壞事了?”司馬孚意外。

司馬懿湊到了他的耳邊,壓低聲音,悄悄解釋道,

“當然,年輕就容易衝動啊。三弟沒聽過一句老話,叫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司馬孚道,“二哥還是別高興的太早了,我聽聞之前那劉備手下的諸葛亮,也是這麼想的。”

他如今雖然不像大哥司馬朗一樣,已經是曹營的主簿,而只是個小小的文學掾。平日裡負責的主要工作,就是撰寫文章,整理典籍。

但正是因為職位不高,反而越是能夠體會到麒麟才子在中下層文士之中,所產生的影響力。

生怕自己二哥,眼下輕敵冒進。

最終是走了諸葛孔明的老路,重蹈覆轍。

看他這樣,司馬懿自然哈哈一笑。

滿不在乎道。

“諸葛孔明?老夫可不是那諸葛村夫。”

“而且如今是我們在暗處,那麒麟才子在明處。三弟豈不聞,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的道理?”

“別說他現在壓根就不知道,這計策是出自於我手。就算真知道,他又能如何。”

“老夫現在是為官一身輕,他想針對老夫,也沒有辦法,不是麼。”

司馬懿洋洋自得。

看他如此,身旁司馬孚面上也不免多了幾分好奇。

張口正要再問。

卻看到身旁,剛剛還侃侃而談的司馬懿,就是一個趔趄。

竟是噗通一下,仰面就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哎呦!——”

“二哥,你怎麼樣了?”

“你這……走路也看點路啊,怎麼這麼不小心。”

司馬孚看到這場面,自然也是被嚇了一跳。

趕忙上前將其攙扶的同時,言語也不免多上了幾分埋怨。

“我已經很小心了,好麼。是這個路……”

司馬懿聽了,有心想要解釋。

不過這個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旁邊的司馬孚,給捂著鼻子,再次打斷了。

“哎呦,這什麼味兒啊……你身上怎麼這麼臭。”

轉頭功夫,再看司馬懿身後,更是色變,在那趕忙提醒起來。

“二哥,你怎麼摔個跤,都能摔在狗屎上面?”

司馬懿見此,也是大驚。

“這……老夫也不知道啊。”

司馬孚催促道,“別說了,二哥,快去換套衣服吧。你這樣,怎麼去拜見丕公子。”

“這節骨眼上,我在哪去找衣服換?”

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

司馬懿今次來見曹丕,也是經過打扮過一番的。

甚至剛剛身上所穿的玄色長袍,都是專門定製的。

要的就是那種隱士高人的風範。

要是真的不穿外套,就這麼貿然衝進去。

曹丕看了,必然也會輕視於他。

所以今次再說話時,面上也不免多了幾分難色。

司馬孚自然也明白自家二哥在為難什麼。

猶豫一番後,說咬牙主動脫下了自己身上外套,遞到了司馬懿手中的,道。

“我這一身長袍,先給二哥你用吧。”

“前面不有個茅房麼,你快先去把衣服給換一下吧。要是讓丞相看到了,那可真的是丟人丟大發了。”

司馬孚催促。

司馬懿看了,眼神也多了幾分感激的,重重點頭後,就朝著前面茅房的方向衝了過去。

“哎?”

“大人這是要如廁麼?不行啊,那裡不能上廁所!那個茅房壞了……”

有下人看到這場景。

趕忙張口,就是提醒。

“老夫又不如廁,真的是……再說了,只是上個廁所而已,有什麼好小心的……”

司馬懿對此卻是充耳不聞。

推開門就衝了進去。

不曾想,這前腳剛剛推門而去,後腳就聽咔嚓一聲,木板斷裂的聲音響起。

片刻後。

下人的驚呼聲,直接在整個花園上空迴盪。

“快來人啊,不好了!”

“有人掉茅坑了!”

“快來人!”

“什麼,掉茅坑了?”

司馬孚色變。

本能覺得有些不妙。

立馬循聲追了過去。。

不是司馬懿,又是何人。

“三……三弟……快……快拉我一把……”

此刻的司馬懿已經沒了剛剛的風采。

雙目無神。

顫抖著朝司馬孚伸出來求助的手。

“二哥,你怎麼……嘔……”

“二哥,你別,別過來,離我遠點吧,讓我先緩一緩,成不?”

司馬孚上前,本想說話。

不過這還沒說兩句。

就實在忍受不住了。

乾嘔著,又退了回來。

不過他這退走可是害苦了司馬懿。

古代的茅坑,就算是世家豪門的,其實也比現在農村的旱廁也沒好到哪去。

沒有下水管道和城市排汙管的幫助。

基本都是選擇在下方挖一個巨大的坑洞。

司馬懿剛剛就是掉入了這個坑洞之中。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才探出了身子。

本指望著司馬孚能拉一把,救他脫離苦海呢。

卻不想司馬孚壓根就沒伸手。

司馬懿手上又全都是溼滑的不可描述之物。根本無處借力。

這一下,重心不穩。

剛爬到一半,便就哧溜一下,又掉了下去。

而且這一次,比上一次更慘。

因為剛還張嘴要說話的原因。

不可描述之物,直接灌到了他的嘴巴里……

司馬懿。

這一下,是真崩潰了。

而旁邊司馬孚看到這場面。

則是再也忍不住,再旁邊哇哇的吐了起來。

今次別說什麼名士風範了。

他都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要跟著司馬懿一起來曹丕府邸了。

經此一役。

可不光是司馬懿了。

連帶著他整個司馬家的臉,只怕都要跟著丟盡了。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曹操還在關心著曹丕的傷勢情況。

聽到後院這麼鬧哄哄的,自然意外。

眉頭更是第一時間皺緊起來。

“丕兒身體這才剛剛恢復了點,究竟是何人吵吵嚷嚷的,行事如此放浪無羈?”

“府上的下人,現在這麼沒有規矩了麼?”

今次說話間,就朝著許褚揮了揮手。

很明顯,是要查清緣由,好好教訓一番對方。

許褚領命,也是黑著臉離開。

不過片刻後。

等調查清楚事情原委後。

再回歸。

面上表情,卻不再陰翳了。

相較於方才,反倒是又多了幾分古怪。

“怎麼了,仲康,你笑什麼?是何人所為?”

曹操問。

許褚道,“回稟主公,俺剛剛去調查過了,是司馬家的二公子,司馬朗的弟弟司馬懿……”

“司馬懿?”

曹操意外。

許褚跟著開口,這才將剛才這司馬懿,遭遇的一系列倒黴事兒都給說了出來。

蘇塵也在一旁站著。

雖然這一切的幕後主使,就是他。

但是真聽到這司馬懿竟然掉進茅坑之後。

他也不免被結結實實嚇了一跳。

‘好傢伙,這黴運符這也太狠了吧。真就把人往死裡折騰啊。’

震撼之餘。

心中對他剛剛用出去的那張黴運符,評價倒是不免又高了幾分。

不過他知道事情原委。

曹操可是一無所知。

在聽聞,做這件事的,並非是下人。

而是司馬懿後。

面上震撼之餘,更不免露出了幾分鄙夷。

“這……孤之前一直以為,‘人倒黴喝涼水都塞牙’,這只是一句玩笑話而已。竟然真的有人倒黴到了這種地步?”

“之前孤聽外界傳聞,都說這司馬懿是什麼能比肩諸葛臥龍的隱士高人。

現在看,只怕也是個沽名釣譽之徒了。”

這年頭入仕,第一印象是非常重要的。

這一點,看看龐統就知道了。

明明之前營造名聲的時候,說的是‘臥龍鳳雛,得一可安天下’是個和諸葛孔明齊名的頂尖才子。

結果呢,就是因為長相醜陋。

不管在東吳還是在劉備手上,一開始都沒有得到重用。

這也是為什麼,司馬懿一上來就要主打隱士風範的重要原因。

隱士最重要的是什麼。

是隱藏麼?

不是,是那種‘世人皆醉我獨醒,舉世皆濁我獨清’的逼格!

臥龍當年要是沒有這個逼格。

劉備也不可能三顧茅廬了。

司馬懿今次,可以說就是為了打出這份逼格而來。

只是可惜。

今次他卻是事與願違了。

當一個隱士和茅廁被繫結在一起的時候。

別說逼格了。

連人格都要沒了。

“是啊,上廁所都能掉茅坑裡的貨色,而且還莫名其妙掉了兩次。”

“這樣的人,不是妥妥的難堪大用麼。”

許褚聽了,也是附和。

正要再說。

就見夏侯惇匆匆進來,朝著曹操稟告起來。

說是曹丕連同諸位公子一起請命,希望後天一同前去曹衝府上,探望弟弟曹衝。

“丕兒也在?”

曹操聽了,立馬將這司馬懿的事情,給拋在了腦後。

又問起來。

“他這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吧?”

“是。”

夏侯惇點頭,恭敬回道。

“我們也勸過丕公子,不過丕公子質疑要和幾個弟弟一同前往,探望小公子,說是他身體康健,已無大礙。”

“丞相……丕公子,當真是兄友弟恭的典範啊。”

夏侯惇說著,也忍不住張口,在那連聲稱讚起來。

聽到夏侯惇如此讚揚自己的兒子。

曹操自然也是喜不自勝。

“丕兒既然有這個心,那就讓他去吧。不過讓他自己也注意點身體,別讓自己病情反覆,因此加重了,才是真的。”

“哼,也不知是誰在背後搗鬼,竟然接連要謀害老夫的兩個孩子。

別讓孤逮到究竟是何人。不然孤一定要將他給碎屍萬段才行!”

不過話說到最後。

面上卻又多了幾分狠戾。

看他這樣。

蘇塵忍不住一陣搖頭。

曹操看到了蘇塵的異樣,追問道。

“蘇軍師何故搖頭?”

“難道寡人這麼說,有什麼問題麼。”

蘇塵提醒道,

“主公之前不是說,這話題日後不許人再談論了麼,怎麼這麼快,自己又是舊事重提了?”

曹操嘆息一聲道,“唉,有些事,不知道答案,孤總覺得心裡,像是有個疙瘩。”

許褚見此,道。

“這個簡單。蘇先生之前不是說了麼,看看受害之後對誰最有利,就成。之前若只是小公子受害,最有利的,自然是丕公子了。

但現在小公子和丕公子都受傷了,那最有利的,還用說麼,就是……”

他沒心沒肺的。

說起這話,表情隨意,完全沒感覺到有多麼嚴重。

但聽他這麼說。

身旁夏侯惇則都是被嚇了一跳。

今次不誇張,是真的後背都被驚出了一層冷汗。

再伸手,更是直接一把捂住了許褚的嘴巴。

“仲康,不要胡言亂語!”

“這種事,也是你能猜測的?”

蘇塵道,“這種事,確實不能亂猜,主要光憑猜測,其實誰都有可能,我是說是那西涼馬騰或者東吳,故意使壞搗亂呢。”

曹操有些失望。

“這麼說,真相,我等一輩子都沒辦法知道了?”

蘇塵問道,“那也不是,丞相真的想要知道?”

“軍師有方法麼?”曹操一喜。

“蘇先生既然這麼說了,肯定有方法啊。”許褚想到了什麼,興奮道,“先生是不是想用之前對那龐統的手段了?難道先生想要灌一眾世子喝酒?”

“那倒是不至於。我有簡單的辦法。”

蘇塵搖頭。

雖然他之前確實得到了幾張真話符。

但他卻不想浪費在這種地方。

“更好的辦法?”

曹操抬頭,今次明顯也是被勾起了好奇。

蘇塵反問道。

“主公可聽過一個詞語,叫做賊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