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奕去了江南,兩人約定各自展開計劃,最遲明年春天再見。

沈心璃一如既往地經營著自己的藥鋪。

自從上次藥鋪發生火災之後,她便經常遇到蘇譽。沒想到這位風姿綽約的公子身體也這般差,著實需要好好調理一番。沈心璃為他開了幾次藥,讓他按時吃,他倒也遵守醫囑,一來二去半月之間蘇譽已經在李氏藥鋪拿了三次藥。這不,今天他又來了。

沈心璃笑著招呼道:“蘇公子近日氣色好多了。”

蘇譽亦笑道:“確實比從前好了不少,胃口比以前好,覺也睡得更安穩了,多謝蘇醫師妙手回春。”

沈心璃:“蘇公子客氣了。”

蘇譽走進鋪子,環繞了一圈,發現鋪子裡多了兩個抓藥的幫手。這兩個人蘇譽曾見過,那時韓奕凱旋歸京,這兩個人就在韓奕旁邊,想來是軍中值得信任的人,蘇譽疑惑,這兩人說來也是驍勇善戰之輩,竟然願意來到這小小藥鋪,做個抓藥人?不過這鎮南王韓奕一向冷情冷麵,心高氣傲,居然將手下的人派來任一個醫生驅使,看來這蘇醫師和鎮南王府的關係果然不一般。

思及此,沈心璃過來了,他笑道:“多了兩個人,比之前更熱鬧了。”

沈心璃回道:“人多的時候實在忙不過來,他們來了確實幫了不少忙,不過有時候還是手忙腳亂,這藥鋪方才起步,難免會有一些尷尬之處。”

蘇譽笑道:“李氏藥鋪的核心是藥到病除的技藝,有李神醫、蘇醫師和趙御醫在此,就是最好的招牌,必有發揚光大的一天。”

沈心璃莞爾一笑,道:“多謝蘇公子吉言,我們定然不負大家的期望。”

蘇譽笑道:“蘇醫師不必過謙,懸壺濟世,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事,李氏藥鋪是上京之幸,更是天下之幸。今日我來此處,一是為了感謝蘇醫師的醫治之恩,除此之外,蘇某不才,若是蘇醫師不嫌棄,在擴大李氏藥鋪的過程中,蘇譽願助綿薄之力。”

沈心璃聽他講完,起身,拱手一拜,神情肅穆,道:“多謝蘇公子厚愛,待李氏藥鋪模型穩定,在下定厚顏相求。”

“姑娘若是想讓天下人皆受益於李氏藥鋪,現在正是擴大規模的好時機,趙御醫和藥鋪一事上京流傳正盛,此時擴大李氏藥鋪收攬人客,易如反掌。”

沈心璃笑道:“蘇公子說得在理,但師父離開上京之時,給我留下一句話,李氏藥鋪是為了治病救人,是釜底抽薪,而非錦上添花,我們要做的是天下人的生意,並非上京城的生意,面對的人群更多,涉及的病症更深,所以更需要沉澱模型,穩紮穩打。”

蘇譽聽聞此言,莞爾一笑,道:“李氏藥鋪心懷天下,蘇某佩服,是在下目光短淺了,既然如此,蘇某便靜候佳音了。”

沈心璃會心一笑,再次拱手道:“蘇青在此謝過公子了。”

待蘇譽走後,沈心璃不禁感慨:“不愧是日進斗金的,這算盤打得呲溜呲溜的。”

蘇譽年少成名,不僅風度翩翩,且尤善經營生意,是京城有名的財主,對各行各業都有所涉足,又因得皇上信任,掌管天下工匠,皇宮建造、商鋪、住宅皆出自一家之手,在京城有不可撼動的地位。

他此次提出出資建設藥鋪,不知如他口中所言出於真心,還是另有所圖?沈心璃對此不能妄下判斷。蘇譽年紀輕輕走到今天這個位置,其心思不容小覷,就算是她沈心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也是為了防止李氏藥鋪落入他人之手。

成大事者欲速則不達,如今他們打出了這個招牌,就要親力親為將其建設完備,資本是把雙刃劍,在沒有掌握這把刀的能力之前,最好不要輕易取用。

如今李氏藥鋪還太過弱小,藥材供應還不完善,想要做成濟世救民的藥鋪,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最缺的還是錢,但短期內李氏藥鋪不能帶來足夠的營收,這都是值得深思的問題。

夜晚,紅袖添香,門外風敲竹。

沈心璃拿出韓奕寄來的書信,細細地讀著,他去了江南十七天,寄來了五封信,沈心璃一直忙忙碌碌,還沒有時間回覆。

她想著,韓奕來信五封,我一封都沒有回覆,雖事出有因,但看起來似乎不近人情,再者韓奕一人在江南未免孤獨,看他心中說的什麼“江南無所有,滿地枯葉陷汙泥”,疑有傷春悲秋之感,想來是江南天氣陰潮,人也跟著變得憂愁,我應寫點快樂的事情讓他高興。

沈心璃寫著,好像有很多話要給他說,怎麼也說不完,一寫就寫了十三頁紙,首先表達未及時回信的歉意,其次再說最近遇到的事,把蘇譽和生意上的事簡單給他說了一遍,最後以一枚彎月印章印上大名。

不過幾日,江南那邊又傳來書信,他竟也也印上一片彎月的印章,月光代表相思,如果沈心璃那片彎月是初月,那麼韓奕即是中圓之月,兩片印章合在一起剛好形成一個完整的圓月。

他在信中寫道:“阿璃我妻,見字如晤,人生得一彎月,仿若一片深深的相思,相思團圓,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你未盡的相思,我為你補上。我永遠做你另一半的彎月。”

你未盡的相思,我為你填上。

沈心璃摸索著紙上的隻言片語,心中仿若開遍了桃花林,原來相離讓人如此相思,相思相望倍相親。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他的字一向剛勁有力,霸氣飛揚,但每當給她寫字的時候,他都用另一種字型,更為溫潤,更為柔和,看著這紙上的他的筆跡,她卻亦更思念他了。

她在信中問到江南籌款是否順利,他沒有回覆,想來是不太順利,因不想讓她擔憂,所以沒有提及,只說讓她儘管放心,有他在就沒有辦不成的事。

沈心璃自然是相信他的能力,縱橫捭闔,只是擔心他太過操勞,身體不適,所以這次特意讓人開了幾副,讓他按時吃。

也不知道韓奕有沒有遵守醫囑呢?

正準備寫信去問他,卻先收到他的信任。

信上寫著:“蘇譽此人心思深沉,為商狡詐,阿璃防著他是應該的。”

沈心璃一時無語,“我何時說我要防著他了?”她只不過是講自己對蘇譽的一些看法。

這樣一封信,一張紙,就寫著這樣一句話。

某人是故意的,心思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