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挑撥

“不錯，確實是這張！”

牛長順接過借據，仔細辨別了一番之後，十分篤定的開口向李驥說道：

“去年，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還是老夫帶著青青丫頭去的趕山幫，當時籤這份借據的時候，老夫也在場，錯不了！”

李驥聞言，眉頭不禁微微挑起。

他就說嘛，去年這個時候，青青還只是一個才剛九歲的小丫頭。

若是無人引領或是從中擔保，就算是能找到趕山幫的所在，也未必能順利借出錢來。

這其中，果然有這位老村長的幫襯。

只是，這些錢的利息高得太過離譜，說是吃人也不為過。

按照正常的年景，他們家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會還得上的。

可即便是如此，老村長竟還是帶著青青丫頭去借了這些錢，這……

李驥不願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身邊的人，可是身處在這個連妖魔都有可能存在的混亂時代，有些事情他卻是不得不去多想幾分。

“大哥，你別怪村正爺爺，當時是我跪著求村正爺爺帶我去借錢的！”

似乎感應到了哥哥心中所想，李青青不由輕扯了一下李驥的衣袖，小聲解釋道：

“當時大哥你昏迷不醒，胡醫師說若是不能買來幾片三十年的老參吊命，你怕是三天都撐不過。”

“我不想大哥死，就算是砸鍋賣鐵，甚至把我自己給賣了，我也要救大哥，所以……所以我就央求著村正爺爺，帶我去借了這些印子錢。”

“……”

李驥聞言，心中不由泛起了一陣陣的酸楚與暖意。

這丫頭，這是想要拿自己的命來換他這個大哥的命啊。

若不是他們今天中午剛得了一枚金幣，能夠及時把這些欠款還上，趕山幫的人鐵定會把這丫頭帶走。

那後果會如何，李驥都有些不敢想像。

“好了好了，現在大哥已經恢復了，一切交給大哥來處理就好！”

李驥寵溺的抬手在李青青的頭頂輕拍了拍，淡聲安撫著。

“說夠了沒了！”

這時，孫魁再次開口催促道：

“既然你們已經確定借據沒什麼問題，那就趕緊把錢交給我吧！”

“總共九十三枚銀幣，一枚也不能少！”

孫魁的話音方落，青青丫頭就失聲驚呼起來：

“什麼？竟要九十三枚銀幣？！”

“怎麼會這麼多？！”

“當初借錢的時候，借據上寫的是二十枚，可你們卻只給了我十八枚銀幣，根本就不夠數！”

“你們說那是你們借錢的規矩，好，就當那是你們的規矩，我認了！”

“可是現在，這才過去了多久，該還的錢怎麼可能一下就漲到了九十三枚？！”

顯然，哪怕是借了高利貸，李青青也並不是很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

更是從來都沒有想過，還錢的時候竟然會直接翻了好幾倍。

從到手的十八枚，到現在的九十三枚，這些人簡直就是在搶錢！

“小丫頭，不懂事兒就別亂說話！”

“我們趕山幫好心借錢助你們渡過難關，稍稍的收些利錢怎麼了？”

“莫要忘了，當初可是你哭著求著讓我們借錢給你的！”

孫魁輕撇了撇嘴，做為趕山幫轄下專業的收債人，類似眼前這小丫頭的情況他不知見了多少次了。

借錢時這些人有多麼爽快，還錢時他們就有多麼心疼。

若不是這樣不知感恩的老賴太多，趕山幫又怎麼會專門養了他們這麼一大幫專業的收債人呢？

李驥趁機瞧看了一下週圍眾人的神色。

見牛二、牛朋等一眾獵戶，雖然面露驚色，似乎也被這九十三枚錢幣的數額給驚住了。

可是在他們的眼中，李驥卻又並沒有看到幾分意外之色。

顯然，趕山幫如此高額的利錢，在這裡並不是什麼隱秘。

見狀，李驥也不再多說什麼，直接就將手中的那枚金幣扔向了孫魁。

刷！

孫魁抬手將金幣接在手中，狐疑的上下仔細打量檢查了一番。

看得出，他仍是有些不太相信，這些泥腿子手中竟然會有金幣這種金貴的東西。

“竟是真的！”

一番詳盡的查驗之後，孫魁有些不甘的微微點頭。

小心的將金幣收入懷中，然後抬頭看向李驥道：

“行了，現在咱們銀貨兩訖，清帳了！”

“以後若是再有需要，還可以來我趕山幫，不管多少錢，我們都借得起！”

說完，孫魁衝著身後的屬下一揮手，抬腳就要離開。

“等等！”

不等李驥開口，老村長牛長順便抬起手臂將孫魁等人攔下。

“孫魁，在離開之前，你是不是忘了點兒什麼？”

孫魁一愣，緊接著就恍然抬手連拍了幾下自己的前額，道：

“看我這腦子，竟然忘了要找錢了！”

“我的錯我的錯，我這就把多出的七枚銀幣找給李驥！”

說著，孫魁再次伸手入懷，掏出了一個鼓囊囊的小錢袋，從中取出七枚已經摸得有些黝黑的銀幣遞向了李驥。

李驥沒有跟他客氣，直接伸手將銀幣接過，之後才淡聲道：

“僅是這些怕是有些不夠吧？”

“我屋裡那麼多金貴的東西，剛剛全都被你們給砸壞了，若是不留下十枚八枚銀幣做為賠償，說得過去嗎？”

孫魁聞言，面色隨即一變，張口就要罵娘。

從來都只有他們訛人，沒想到今天竟然反過來了！

李驥這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還是怎麼的，竟然敢反過來訛他們？

就他屋裡的那堆破爛，放在外面都沒有願意撿的貨色，給他一個銅幣都嫌多，這混帳東西竟敢開口要十枚八枚銀幣？！

“不賠錢自然是說不過去的！”

不等孫魁開口，老村長牛長順便接過李驥的話茬兒，厲聲向孫魁說道：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既然驥哥兒欠下的帳已經還清了，那麼你們砸壞驥哥屋裡的東西，自然也要照價賠償！”

“這個事情，就算是鬧到縣衙，我們也有理。孫魁，你莫不成是想要耍賴麼？”

牛長順的話音一落，一直站在他身後的十餘名獵戶，便同時舉起了手中的弓箭。

孫魁的身形一震，連忙收起臉上的怒意，陪笑道：

“不能，不能！”

“我們趕山幫可是最講道理的本地幫會，絕對不會做那強買強賣、欺凌弱小的無恥勾當！”

“不就是砸壞了李驥屋裡的一些傢俱麼，我們賠，我們照價賠償！”

說著，孫魁又從錢袋裡取出了一枚銀幣，有些肉疼的遞到李驥的跟前。

“一枚銀幣已經不少了，你小子休要再得寸進尺，否則當心這些錢你有命拿沒命花！”

給錢的同時，孫魁亦咬牙切齒的低聲向李驥警告了一句。

李驥不以為意的伸手將銀幣接過，還想要再說什麼，卻被老村長抬手輕拍了一下肩膀。

李驥扭頭看了牛長順一眼，見其衝自己施了一個眼色，便瞬時瞭然，知道老村長這是想要息事寧人，讓他見好就收。

李驥隨手把銀幣收入懷中，輕聳了聳肩，便不再多說什麼。

一枚銀幣雖然不多，卻也足夠賠償屋裡損壞的那些桌椅板凳了。

孫魁見李驥不再糾纏，便逃也似的帶著四個屬下離開了院子。

出了院門，孫魁似想到了什麼，又突然止住身形，回頭高聲向李驥叫喊道：

“李驥，我知道你尋到了一種不用下水，就能把河裡的魚兒捕上來新技藝、新手段！”

“你若是肯把這種捕魚的技藝賣出，我趕山幫願出八十銀收購！”

“你好生考慮一下，若是想賣了，就來趕山幫尋我孫魁，決計不會讓你吃虧！”

說完這些話，孫魁便片刻也不停留，帶著四名屬下快速離開了牛家屯。

院子裡，李驥面色微沉，沒想到孫魁這個狗東西縱使要走了，也不忘給他挖坑。

看著周圍這十幾名獵戶，看向他時所流露出來的那種，熱切中還帶有幾分貪婪的眼神。

李驥就知道，孫魁臨走前使的這個小手段，已經見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