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兄妹

牛朦山，又稱天柱山，巍峨雄壯，直聳雲端。

山體東西連貫，延綿十餘萬公里，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將南北兩方的疆域完全隔離開來。

傳言，牛朦山頂有一道無形的聖階禁制，乃是傳說中人族的某位道祖在羽化飛昇之時所留。

禁制如刀，將整個牛朦山脈一分為二。

不管是生活在山南的人族，還是生活在山北的妖族，都無法透過禁制到達對方的疆域。

如此，山南的人族百姓才得享了萬年的太平時光。

李驥不知道這個傳言是真是假，不過他卻知道，牛朦山脈的平均高度至少有上萬米，猶如一道天塹，橫貫東西，隔斷南北。

這樣的高度，比之他記憶中的喜馬拉雅山還要高出數千米。

正常情況下，縱使是在另外一個科技無比發達的現代世界，都不大可能會有人能登上山頂，翻越牛朦，就更別說在這個類似封建王朝的落後世界了。

而且，自他來到這方世界的一年間，也從來都沒有見過什麼妖魔鬼怪。

事實上，別說是什麼妖魔，就算是半點兒超自然的現象都沒有發生過。

一望無際的牛朦山脈之中，最多也就是有一些極其兇惡的猛獸罷了。

生活在牛家屯中的村民，只有在嚇唬不聽話的頑童時，才會扯出妖魔的傳說來，什麼再不聽話，就會被山對面的妖怪吃掉云云。

對此，李驥是不屑一顧的。

做為一個從小被嚇唬到大的過來人，這種鬼怪妖魔之類的傳言，對他早就已經沒有了效用，遠沒有“房貸逾期”或是“全勤泡湯”更能讓他動容。

坐在自家的院子中，李驥身形慵懶的倚靠在破舊的藤椅上，一邊看著對面巍峨無比且雲霧繚繞的牛朦山，一邊思量著自己接下來該怎麼活。

家裡已經沒有餘糧了。

若不是昨天小妹在山邊邊上撿了一隻折翅的野雞，他們家今天怕是又要斷頓了。

想到那個已經十歲，卻連五十斤都還不到的乾瘦小妹，李驥也不由得泛起了一絲心疼。

這一年來，多虧了那丫頭的照顧，否則以他當初連吃飯都很難張開嘴的重傷之軀，若無人悉心照料，怕是早就已經見了閻王了。

現在，他的傷體初愈，勉強已經能夠下地行走，也是時候該想辦法改變一下家裡的窘狀了。

“家裡的三畝旱地，早就已經在村正的幫助下種上了秋糧，可是現在距離秋收還有足足兩個月，完全指望不上。”

“山林之中倒是有不少獵物與草藥，但卻兇險無比。前身就是因為進山採藥遭遇狼群，慌亂之下跌入山谷才重傷身死，被我撿了便宜，得以借體重生。”

“以我現在重傷初愈的小身子骨，連提桶水都費勁，進山就等於是在找死。”

李驥緩緩的搖晃著身下的藤椅，輕聲自語著。

“借錢借糧也完全行不通，這一年來，為了給我治傷救命，小妹已經把全屯裡能借人的全都借了個遍。”

“現在家裡債臺高築，也沒有誰會再好心的借錢借糧了。”

“做生意什麼的就更不用提，沒本錢不說，距離牛家屯最近的鄉鎮集市都有三十幾裡，且全都是山路，以我現在的身體狀況，短時間內想都別想。”

“所以，為今之計，想要解了李家當前的困境，唯有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山不能進，但是水卻無妨。”

“憑我上輩子十幾年的釣魚經驗，想要在村前的金渡河中釣幾條魚來吃，當是不難。”

幾番思考，李驥終還是把主意打到了金渡河中的魚兒身上。

這是他目前為止所能想到的唯一一條既安全又有一定操作性的方案。

魚鉤、魚線、魚漂、魚餌、魚杆，他都可以自己製作。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他該怎麼說服小妹讓他到河邊去釣魚。

“哥，我回來了！”

正思量間，院門外就傳來了一聲清脆的呼喊聲，之後李驥就看到了妹妹李青青削瘦的身影，飛一般的小跑進了院子。

“哥，你看，我給你帶什麼回來了！”

李青青手裡握著了一個青皮的野雞蛋，興沖沖的對李驥說道：

“今天可是哥哥的生辰，阿母以前說過，生辰的時候一定要吃一枚生辰蛋，這樣才能平平安安的度過下一年！”

“哥你等著，我這就給你煮生辰蛋！”

說著，小丫頭就直接鑽進了四面透風的灶房，生火燒起水來。

李驥抬了抬手，想要說什麼，最後卻並沒有說出半句話來。

早在半個月前，這丫頭就一直都在叨唸著，一定要在哥哥生辰的時候尋一枚生辰蛋。

她固執的認為，哥哥去年之所以會走黴運，甚至還差一點兒就死在了山裡，就是因為上次生辰的時候沒有吃到生辰蛋，所以才會黴運纏身。

昨天她在山林外撿了一隻折翅的野雞，可把她給高興壞了，說是有野雞活動的地方，一定會有野雞蛋。

所以今天天剛放亮，她就出門去尋野雞蛋去了，沒想到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讓她給尋來了。

雖然只是一枚小小的雞蛋，但卻是小妹對他的一片拳拳心意，他不能拒絕，也不想拒絕。

片刻。

雞蛋煮熟。

李青青捧著已經過了涼水的雞蛋，獻寶似的跑到李驥的跟前。

“給，哥你快吃了它，吃了它你以後一整年都會平安無事！”

看著小妹一臉殷切的神色，李驥微微點頭，沒有多言，接過雞蛋，剝了外殼，一口就將這隻只比核桃大些的白嫩雞蛋吞入口中。

“嗯，好吃！”

李驥一邊嚼著雞蛋，一邊笑著衝小妹伸出了大拇指，滿面幸福滿足之色。

看到小妹的臉上也露出了開懷釋然的笑意，李驥臉上的笑容也跟著變得更加濃郁了。

他沒有將雞蛋分出一半讓給小妹。

一是因為這裡的規矩，生辰蛋需要囫圇吞食，不能分割，否則福氣就會散掉。

二則是他知道就算是他把雞蛋分開了，小妹也絕不會吃，反而會因此內疚難過。

這一年時間的相處下來，他可太瞭解這個小妹的固執脾氣了。

而且，小妹的生辰似乎也快要到了，李驥已經在想著，到時候要為小妹多準備幾隻生辰蛋了。

當然，前提是他能順利的從村前的金渡河中釣出魚來。

“小妹，我一人在家太無聊了，你下午無事的話，陪我去河邊釣會兒魚吧？”

吃完生辰蛋，李驥趁機開口向李青青詢問提議。

見小丫頭皺眉，李驥趕緊再次開口道：

“就當是大哥的生辰願望，我已經在家裡呆了快一年了，實在是憋悶得慌，想要到河邊去散散心。”

聽到李驥說是生辰願望，原本想要拒絕的李青青一下就沉默了下來。

“好吧。”

思量了片刻，李青青終於點頭，道：

“不過只能在村口附近，不能遠去！”

李驥連連點頭：“小妹放心，我省得的，村外時常有野獸出沒，不能離得太遠。”

牛家屯位於牛朦山腳，依山傍水，風景極佳，但卻也處處都隱藏著危險。

尤其是夜裡，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有落單的野獸從山林裡竄出，襲擊過路的人行人或是偷食村中的牲畜。

生活在村裡的村民，不管是白天還是夜晚，都很少會單獨出村。

“咱家沒有漁網，捕不得魚，要不就在河邊走走好了！”

李青青道：

“而且，村正爺爺說過，金渡河中的魚兒都鬼精鬼精的，力氣極大，哪怕是有漁網也極難捕獲，哥哥還是別費那個力氣了。”

雖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可是牛家屯的村民，卻大多都是以打獵採藥為生，極少有人會去惦記河裡的魚兒。

一是漁網難得，金貴無比，整個牛家屯也就只有村正家裡有一張滿是漏洞的漁網。

二則是金渡河中的魚極為難捕，且在水中的力氣極大，一個不慎就會被它們連人帶網，一同拖入水中。

前些年因為捕魚而沉入河底的村民不知凡幾，是以後來人們寧願到山中去冒險尋食，也絕不會再輕易下河去捕魚。

所以，剛剛聽到哥哥竟想要到村前的河邊去捕魚的時候，李青青才會皺起眉頭。

“不是捕，而是釣！”李驥輕笑著解釋道：“是用魚鉤、魚線一條一條的將魚兒從河裡釣出來。”

“既不下水，也不撒網，安全得很。”

李驥做了一個甩杆釣魚的動作，輕聲向李青青講解著。

牛家屯的人村民擅獵不擅漁，平時為了口吃的，每天忙得腳不沾地，極少有人會有閒心拿著魚杆坐在河邊釣魚玩樂。

甚至很多村民根本就不知道這世上還有釣魚這種運動。

就如眼前的青青丫頭，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別人釣魚，自然不知釣魚為何物。

畢竟，相比於枯坐一天都未必能釣到一條魚獲的徒勞作業，村民更喜歡拿著弓箭或是藥鋤，到山林中去碰碰運氣。

李青青狐疑的看著大哥，不知道大哥是從哪裡學來的這種奇怪的捕魚方式。

不過若是真沒有什麼危險的話，倒是可以試一試，就當是陪大哥散心解悶了。

之前的胡醫師也曾說過，能夠自主下床之後，大哥確實需要多走動走動，活絡氣血筋骨。

而且有她在身邊跟著，真要是發現釣魚有危險的話，也可以及時阻止大哥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