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盛十八年三月二日,綠葉已經舒展,枝頭的花也來得鮮豔,整個大地春回,呈現出勃勃生機的景象。

秦玉汐因為右腿重傷無法動彈,高雲等人在安家村花費三天時間為她做了一張特殊的椅子,走到哪抬到哪。

這會兒她正坐在除夕當晚最後出現的地方,也就是定西將軍營帳側面的大樹下。在軍營裡,將士不能隨意走動,尤其不能靠近將領的營帳。

兇手能夠自由出入最中間的大營帳,說明她深受定西將軍信任。要麼是高階將領,要麼是輔佐的文官。

秦玉汐做了最壞的打算,萬一定西將軍就是兇手,她只帶一百多人前來,肯定是羊入虎口。

騎兵營絕大多數已經回京,彭婷帶五百人留下尋找鈺王,如今大營全是駐軍。

一想到這,秦玉汐就覺得慶幸,還好陳思佳她們來了,否則她還得再找人配合。

將領們陸陸續續進入營帳,有人正在外面巡視,也有人在忙著訓練。一聽到鈺王回來了,全都扔下手中的事過來問安。

“殿下,除了梁世安參將,其他將領都到齊了。”彭婷過來稟告。

“哦,她難道拒絕本王召見?”秦玉汐輕輕勾起唇角。

“前些日子土匪作亂,定西將軍派梁參將去鎮壓,已經離開有些日子了。”

“那可真是無巧不成書啊。”

秦玉汐讓高雲等人把她抬進營帳,以往她們很快就會離開,現在全都站著不動,安穩如山。

“末將有罪,還望鈺王責罰。”定西將軍率先跪下,其他將領也紛紛附和。

鈺王失蹤,女皇震怒,西部駐軍戰後封賞全被扣押。女皇下發聖旨,什麼時候找到鈺王,什麼時候犒賞三軍。

秦玉汐一個個看去,既沒有叫她們起來,也沒有開口說話。

時間慢慢流逝,有將領額頭冒汗。

終於秦玉汐開口道:“起來吧。”

“多謝殿下!”眾將領起身。

“有個地方,本王想同諸位將領去瞧瞧,不知諸位可否賞臉?”

“末將願意聽從鈺王調遣。”

“真可靠。”

秦玉汐要去的地方不是別的,而是她跌落的懸崖。她要親眼見證,看看能否想起什麼線索?

之前不去,一是傷口尚未癒合,二是擔心有人埋伏。現在除了大皇女,她把所有將領帶上,就不信還有人敢動手?

眾人排隊爬山,秦玉汐面無表情坐在轎子上,抬轎的是鈺王府計程車兵。

天色慢慢暗了下來,山裡的夜晚靜得可怕。狹長的月光照在詭異的山巒上,散發出陰森的白煙,好像有模糊的人影在懸崖峭壁間遊走。

月亮懸掛在半空的時候,她們終於來到出事的懸崖邊。風很大,秦玉汐的紅色披風被捲起來,彷彿夜裡的薔薇。

“再靠近些。”她說。

高雲跟東雲很擔心,但還是緩緩抬起椅子往懸崖邊走去。

秦玉汐低頭看向深不見底的崖底,渾身冒著冷汗,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墜落懸崖的畫面。

有三個人懸掛在崖邊,先是胖女人掉下去,她抱著瘦女人的雙腿。懸崖上來了一個女人,她揮劍砍斷瘦女人的手,然後秦玉汐跟瘦女人雙雙墜落。

最後出現的女人看不清臉,不管她如何回憶,臉頰還是黑乎乎一片。

頭好痛。

秦玉汐用力錘了錘自己的腦袋。

“殿下,風大小心身子著涼。”高雲為她披上斗篷,同時捏住她的手腕。

秦玉汐從疼痛中清醒過來。

“回去吧。”她疲倦地說道。

將領們剛開始還以為鈺王要把人推下去,來的路上,不知做了多少心裡建設。好在她沒那麼瘋狂,要真死在這裡,恐怕成為天底下最好笑的事。

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

士兵們舉著火把,像是火龍一樣點亮彎彎曲曲的道路。士兵們為了把轎子抬得更穩,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回到大營時,眾人精疲力盡,明明沒做什麼事,不知為何比打仗還累。

“她的劍疆真不錯。”秦玉汐突然指了指梁世林腰上的佩劍說道。

文劍在劍首系穗子,稱為劍穗,主要是儀仗士兵和文人墨客佩戴;武劍在劍首系皮繩,稱為劍疆,那是武將的標誌。

梁世林劍首皮繩的系法,秦玉汐覺得很熟悉,肯定在哪裡見過。

秦玉汐回到營帳,高雲和東雲服侍她梳洗,江天鳳等護衛站在營帳門口,不許任何人靠近。

東雲給煮了湯藥,喝完才上床歇息。說是床,其實就是在乾草上面鋪層褥子。軍營裡是沒有床這種奢侈的東西,能有褥子就不錯了。

秦玉汐夢魘了,她進入一個又一個夢境,無法分辨現實。比如上一秒她剛看著劉雨潤嫁去西戎,下一秒她變成了西戎的三皇女……

東雲看她翻來覆去睡不安穩,急忙點上凝神香。

凝神香有種鎮定的作用,但不能多用,免得上癮。

第二天清晨,秦玉汐被大腿腫痛驚醒。自從挖掉腐肉之後,她就斷斷續續發低燒。

趁著記憶尚未消散,她仔細整理夢境。

原來兩套記憶是因為她重生了。

早飯是藥粥跟饅頭,這是廚子特意為她準備的病人飯,跟其他人都不同。沒肉沒油,淡得跟水一樣。

午時,梁世安回來了,四目相對的那一刻,秦玉汐的身體反應得很恐懼。

原來她就是兇手。

“把她給本王拿下。”秦玉汐冷冷開口。

“誰敢動我姐姐!”梁世林撲到姐姐面前擋住江天鳳等人。

“殿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彭婷也忍不住出聲詢問。

“把彭婷、梁世林也拿下。”秦玉汐沒有回答,而是繼續下令抓人。

“鈺王!”定西將軍聽到吵鬧聲,急忙走出營帳。

“差點忘了,還有定西將軍。”秦玉汐給了金三娘一個眼神,金三娘立即瞪大雙眼,激動萬分地去繫結西將軍。

“殿下,若是您無法給予合理的解釋,末將定會如實上書女皇!”

“您都不知道,這幾年定西將軍為西部做了多少事!”

定西將軍的屬下紛紛站出來求情。

秦玉汐笑了笑說:“放心,本王已經給女皇呈過文書。

“這——”

“若是有人願意跟她們一樣,本王不反對,只要你們考慮好就行。”

“殿下,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梁世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直到現在還是懵懵的。

“那要問梁參將了。”

“姐,你不會——”

梁世林怎麼也想不到,殺害殿下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姐姐!

明明從小到大姐姐都比自己聰明多了,為何現在要做這麼蠢的事?謀害親王,她是想滿門抄斬嗎!

定西將軍也很震驚,梁家為了不參與奪嫡,一直以來都是保皇派。不論誰當皇帝,她們只聽皇帝命令,她怎麼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