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壯漢聽到裡面的呻吟聲,氣得直接顯露原形,赫然是一頭八尺長,長著滿嘴尖牙的狗妖。”

“它撕破房門撲向蘭兒姑娘的床,正要將這對姦夫淫婦生吞活剝。”

“正所謂鴛鴦繡被翻紅浪,床上的兩人忙著顛鸞倒鳳,竟連紗帳外這麼明顯的動靜都沒注意到。”

“那狗妖一把撲到上下起伏的秀被上,但卻撲了個空,因為被子裡竟然沒人。”

“說時遲那時快,床板下突然刺出一把長劍,直接將那狗妖紮了個透心涼。”

“原來,那蘭兒姑娘請了個斬妖的道人躲在床下,而自己卻和那野男人躲在床後,故意弄出動靜引狗妖上當。”

“可憐這痴情的狗妖喲,扮作人身一心討好那蘭兒姑娘,明明沒做任何壞事,最後卻落得個被人剝皮吃肉的下場。”

……

小茶館裡,一個年近半百的說書先生正襟危坐,手中摺扇輕搖,口若懸河地講述著各種離奇故事。

他的聲音時而低沉如鼓,時而尖銳如針,引得聽眾時而緊張兮兮,時而捧腹大笑。

後面還有一個老頭和一個素面小姑娘,手中各拿一件樂器,時不時製造點聲響,替說書人營造氣氛。

正在這時,一個長相平平無奇的年輕人走了進來,迎著撲鼻而來的茶香走到角落的長凳上坐下。

來人正是換了一身普通衣服的文奇,他在別院門口跟張勐做了無數保證才被允許單獨出門,口乾舌燥之下便尋到這個喝茶的地方。

當然,說是單獨,但實際卻一直有人在偷偷跟著,而且還不止一個,只是他懶得戳破而已。

“客官想喝什麼茶?”

小二快步走了過來,扯下肩頭的抹布將本就乾淨的桌子又擦了一遍。

“隨便來一壺清茶。”文奇拿出一角碎銀子放在桌上。

“好嘞,您且等著。”

小二捏起銀子放進胸口內側的小布兜裡,滿臉諂笑,然後小跑著去準備茶水。

這角銀子已經能泡好幾壺最貴的茶了,他只需拿些銅錢給老闆交賬,這銀子就是他自己的了。

這時茶館裡的聽眾開始起鬨,催著說書人開始下一個故事。

小二也很快將泡好的茶送了上來,他翻手擺好一個茶杯,然後握著茶壺的把手,微微傾斜。

茶水從那長長的壺嘴中傾瀉而下,似山間清泉在歌唱,響起“唰唰”的聲音。

茶香引得不少人朝這邊打量,見文奇衣著普通,便沒過多在意,瞟一眼就繼續去聽說書人講的新故事。

……

就著清茶和說書人嘴裡的話本故事,文奇在這小茶館一待就是一下午,讓等在外面監視的幾個人都有些無語。

“咳咳……今天最後一個故事,是前不久發生的真實事件。”

說書人清清嗓子,正要繼續,臺下卻傳來一陣噓聲。

九州的大事一般傳播廣泛,很容易便能聽到,小事又沒什麼意思。

比起真實事件,大家更喜歡那種光怪陸離或者半葷半素,帶些劇情的話本故事。

“這件事是關於雪州那位傳奇人物的,諸位若是不想聽,那老朽就換一個。”

說書人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等待眾人的反應。

“真的嗎?”

“這個我愛聽,快講,快講……”

“你要是講得好,大夥不會吝嗇賞錢的。”

……

眾人紛紛催促,不時還有銅錢飛到說書人身下的木盒子裡。

“雪州……傳奇……”

聽到這兩個關鍵詞,文奇也來了興趣,便扔了一角碎銀子進去。

若是他沒猜錯,符合這個條件的只有那位世人公認,近萬年來天賦最高的男人。

雪州,燕家,燕問道。

此人三十歲之前寂寂無名,即便頂著一個燕家嫡系的身份,在燕家內部也沒什麼存在感。

而三十歲之後,燕問道開始了他傳奇的一生。

這一年他突破到煉體二階,然後走出燕家祖宅,一人一劍開始闖蕩九州。

從獵殺妖獸,到挑戰各地的年輕天才;從輸多勝少到二階不敗,他一共用了十年。

四十歲這年,他開始在深山老林中閉關悟劍,向天地萬物問道。

晚霞晨霧,晚風露宿,如此又過了十年。

五十歲破關而出,以二階修為開始逆伐,劍斬數十頭三階妖獸,這其中包括一條三階後期的變異雪蟒。

走出山林時,修為剛好突破到三階。

此後一百五十年,燕問道從初入三階到突破五階,一直都是同階無敵。

九州乃至整個獄龍界,無數天驕妖孽試圖挑戰他,但沒人能撐過三劍。

初入五階就開始挑戰九州名宿,幾乎每一個公開展露過五階修為的前輩都沒有放過。

一開始還有一些同樣領悟了意境之力的老傢伙能壓他一頭,但是不到三十年,他又成了公認的同階無敵。

“認真算起來,本體與燕問道還是同輩啊,可惜當年無緣見面。”文奇心裡有些感慨。

本體尚且自由的時候還是個忙著賺錢的小角色,而燕問道三十歲之前不僅毫無名氣,更是沒離開過雪州府城。

那時的兩人不僅沒有見面的機會,甚至連見面的由頭都沒有。

至於之後,都是辛酸淚,不提也罷。

在文奇的思緒間,說書人的故事已經到了高潮。

“....燕問道大人從北狄的聖山中破關而出,由於聲勢太大,立刻就被守衛聖山的祭司和騎兵發現了。”

“這些人常年待在聖山,一時竟沒認出燕問道大人的長相,只當他是一個私闖聖山的狂徒,當即就要拿人。”

“但燕問道大人是何等人物,五階在他眼中也與螻蟻無異,隨手幾劍就將聖山眾人斬得人仰馬翻。”

“正當燕問道大人準備離開時,天空出現一張巨大的人臉,正是那北狄的大祭司。”

“燕問道大人沒有跟他廢話,又是一劍撕裂這張巨臉,然後化作一道流光,向著雪州南下……”

眾人聽得入迷,屏住呼吸期待著下文,可說書人卻在這時突然停了下來。

他身後那個老頭和小女孩也開始收拾地上的東西,似乎是打算離場了。

“這就沒了?”

“後面的事情呢?”

“燕問道大人有沒有順利逃走?”

“逃?……不過是一個年老體衰的六階罷了,燕大人又豈會逃。”

“那可說不好,燕問道大人雖然五階無敵,但是一階一重天,面對六階可沒那麼容易脫身。”

……

眾人爭執不下,於是攔著說書人不讓他走。

“老子褲子都脫了,情緒也上來了,你他孃的現在想跑?”

“快說,燕問道大人後面怎麼樣了?”

“再不說可沒你好果子吃!”

……

見犯了眾怒,說書人滿臉苦笑。

他也是道聽途說,總共就聽到這麼多,哪裡曉得後面發生了什麼。

為了儘快脫身,他只好糊弄道:“後面燕問道大人一路飛到了鎮北關,期間雙方交戰不下百招,那北狄大祭司見奈何不得,只能灰溜溜地逃走了。”

他知道眾人只想聽好訊息,於是便把燕問道說成是且戰且退,而那北狄大祭司不好入境雪州,就算作是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