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祁無丐實在忍不住了,開口問道:“老葉啊,老葉。你跟哥說說,這半個月來你悟了個啥啊?”也不是他閒得無聊沒話找話——不久前葉誠剛回來的時候就找自己切磋,因為一時手癢也答應了,可結果竟是自己輸了!

祁無丐想不通葉誠僅僅在崑崙派呆了半個月,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提升?

葉誠對於自己的進步也很是滿意,他謙虛道:“得梅先生指點了一下。”

祁無丐半信半疑地點點頭,葉誠的這個回答似乎讓他心裡好受了一點?他又問道:“那怎麼樣?梅先生查出來誰是兇手了嗎?”

葉誠給這話氣笑了:“你當是要飯啊?哪兒那麼容易”

“你要嘮這個我可就不困了啊!誰說要飯容易了?我們要飯的當中活可細了!你聽我給你講講啊”

葉誠趕忙看向卜一——他一回來就發現祁無丐似乎一改常態,變得對卜一言聽計從了。這一路上,對方對卜一比葉如萍對自己還好。

注意到葉誠拋來求助的目光,卜一苦笑打斷道:“快進京了,別鬧了。”

果不其然,祁無丐聽到這話後瞪了葉誠一眼,緊接著像是做壞事被家長喝止一樣,訕訕點頭。

葉誠朝卜一謙謹問道:“卜先生,您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我打算過幾日去找趟柳笑風。對了,崑崙滅門一事非同小可,你們嘴巴嚴一點,別到處亂傳。”卜一說完,朝二人認真叮囑道。

“那是自然。”對於卜一的要求,葉誠完全可以理解——一個有近百年曆史的名門正派,說沒了就沒了。這個訊息若是傳出去,怕是一直平靜的江湖又要炸開鍋了

這世道已經很亂了,就不要再給自己找不痛快了。

轉眼就到了干支居,三人面面相覷,從彼此的眼中讀出了信任。

“我很累,晚飯不用喊我。”

在眾人開口之前,葉誠提前用話堵上了他們的嘴。

祁無丐有樣學樣地抱拳道:“俺也一樣。”然後也離開了。

所有人看向卜一,希望他能有個解釋。卜一騙道:“事情很順利。他們倆舟車勞頓,確實有些累了。”

深夜,干支居某間房門突然開了。

“這麼晚找我有什麼事?”這間屋子名義上的主人看著這間屋子實際的主人打著哈欠問道。或許是因為此行竹籃打水,祁無丐的語氣有些沉悶。

“開心點!”

屋內響起不屬於二人的聲音!

祁無丐避開暗器,撇嘴道:“你把‘開’字換成‘小’字也沒什麼問題。”他看著身旁的血色抹額,覺得有點奇怪便問道:“你給我這玩意兒幹啥?”

“它,就是你要找的東西。”葉誠笑眯眯地看著祁無丐,期待著他接下來的反應。

祁無丐聞言趕緊攥住抹額,噔噔噔走到銅鏡前。他看了眼手上的抹額,又瞧了瞧眼前的葉誠,放了句狠話道:“葉善執,你要是敢騙我你就死定了!”見葉誠好笑地看著自己,他也明白過來自己現在好像已經拿對方沒什麼辦法了?!

帶上抹額的那一霎那,他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把抹額當成褲腰帶了,怎麼這麼勒得慌。但緊接著的就發現銅鏡裡的自己變了樣——變成一個從未見過的但一看就十分富有的陌生人。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祁無丐現在的那張臉就像是每個人都欠他幾百兩銀子似的。

但總的來說,祁無丐還是滿意的。他端詳著銅鏡裡的自己,欣喜問道:“你,你是怎麼找到的?梅吹雪不是在你旁邊嗎?”

原來梅吹雪只是給了葉誠一個方向,然後就去詢問當地村民最近有沒有見過外鄉人了。葉誠圍著瑤池悟著悟著就誤打誤撞進入了一個山洞

那山洞裡,葉誠發現了一具枯骨。而這個血色抹額,不僅還掛在枯骨的頭上,還勒得顱骨有些開裂了!他第一時間就發現這東西不對勁,便扯下它帶走了

聽完葉誠的敘述,祁無丐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那人,會不會就是崑崙滅門案的兇手之一?”看來他依舊堅持是團伙作案。

葉誠似乎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當機立斷道:“不可能,從屍骨來看那人死了起碼三個月了。崑崙派的情況你也不是沒看到,我們到那兒的時間離案發最多不過十天。”

“這倒是,這倒是。”被葉誠這麼一點,祁無丐也覺得自己是有些驚弓之鳥的意味在其中了。

反正也沒什麼事了,葉誠就耳提面命道:“我還是那句話,七情面戴久了容易影響心智,最好不要多帶。”看到祁無丐保證似地連連點頭,他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那就這樣吧,我回去了。”

回屋的路上,葉誠心情大好——這次崑崙之行,不僅在劍法上有所提升,還跟丐幫少幫主結了個善緣。

剛進屋,葉誠的身子突然繃直!接著他下意識轉身,與梅凌雪撞了個滿懷。他輕輕拍著紅顏的香肩笑問道:“怎麼了?這麼晚還不休息?”

梅凌雪抬起頭,月色下閃閃發亮的星目顧盼生輝。她單刀直入道:“我覺得你回來的時候有點不對勁。你們這趟去崑崙,到底發生什麼了?”

葉誠被這敏銳的直覺嚇得有點汗顏。他思考了一下,終是低聲說道:“崑崙派,被人滅門了。”

搭在葉誠腰間的雙手突然放開,梅凌雪又恢復到往日裡一本正經的樣子。

怕梅凌雪突然生出親自去現場看看的念頭,葉誠又補充道:“你爹正處理那事呢,你就不用擔心了。”話音剛落,他清楚地感覺到對方緊貼著自己後背的嬌軀顫抖了一下。嚇得他趕忙拍著佳人後背安撫道:“也多虧了有他指點,我劍術又上了一個臺階。”

這時候葉誠才想起來,萬曆不是說要讓梅吹雪進京商量成親的事嗎?

梅凌雪不知是不敢還是不願多聊自己的父親,她又關切道:“那個祁無丐,沒為難你吧?”

“對了,說起祁無丐。你認識丐幫的孟長老嗎?”既然葉誠不希望梅凌雪管崑崙案,那就只好讓她忙另外的事了。

可惜梅凌雪搖了搖頭,有些失落地答道:“丐幫的事,柳伯伯應該知道得多。”

這我也知道啊!但我也得有膽子跟你爹搶人啊

“算了,時候不早了,早點休息。”葉誠自認達不到柳下惠那種坐懷不亂的境界,上次睡了個素覺就把他弄得熱血沸騰的。這梅凌雪要是再跟自己睡一張床,怕是會弄出人命

瞧著因為心虛而不敢看自己的葉誠,梅凌雪笑著應了聲好。

次日,宮內。

等葉誠彙報完這趟行程,出於擔憂他又問了一句:“陛下,是否需要錦衣衛調查這件事?”

一旁的駱思恭覺得葉誠最近似乎有點恃寵而驕,點了一句“這不是你該管的事”。

見葉誠悻悻點頭,萬曆打趣道:“只是苦了你,看來你的老丈人怕是一時半會兒來不了了。”

這話不好接,葉誠也就任由萬曆開自己的玩笑。

“退下吧!”“是!”

等葉誠離開,駱思恭還沒開口,就聽萬曆沉聲道:“你也退下吧。”

“是”

葉誠還沒走出多遠,就被駱思恭喊住。他雖然是記仇的人,但也明白對方是為了自己好,便謙遜道:“不知駱大人還有何吩咐?”

駱思恭沒有停步,擦肩而過的時候低聲道:“別怪我沒提醒你,花家小姐前幾日就入京了。”

等葉誠狂奔回干支居,第一個見到的卻是崔春華?!

“公子,好自為之。”

看見崔春華憐憫的神情,葉誠呆若木雞——對方可是知道他跟江南雙姝的那點事。她都這麼說了

“恭喜你啊,葉公子。聽說你和梅姐姐要成親了?我不請自來,你不會生氣吧?”花采秋似笑非笑地盯著葉誠,盯得葉誠有些毛骨悚然。

有別於上次見面時的小腹微凸,如今花采秋的肚子已經大到一眼就讓人以為是不是會生雙胞胎的程度了。

見梅凌雪也眼巴巴地望著自己,葉誠走到她身邊拉起她的手似是炫耀似是感激地否認道:“怎麼會?若不是考慮到你有身孕在身,一定會通知你的。若不是你,我跟凌雪怎會相識?何況你來早了,陛下還未下旨賜婚。”

花采秋就這麼眯著眼睛看著葉誠,看得葉誠有些脊背發涼。

“那我就先在這兒住下,就跟梅姐姐睡一屋好了。”相比商量,花采秋的語氣更像是通知。

葉誠將梅凌雪摟得更緊,不卑不亢地微笑回絕道:“這個恐怕不行,我與凌雪一直都同睡一屋!”

花采秋話泛酸意道:“這還沒過門呢,你就這麼疼她?不過就是借我幾個晚上而已。”

“她屬什麼?”

葉誠的氣息突然吹在自己的鬢間,梅凌雪腿一軟差點沒站穩。對上葉誠納悶的目光,她紅著臉答道:“應該是屬牛。”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葉誠回頭朝傻眼的劉宗問道:“丙字房沒人住吧?”

劉宗趕緊搖頭。

葉誠終於拿出干支居之主的架勢,喝令道:“來人!送丙醜回房!”

陳散跟劉宗趕緊擋在三人面前,劉宗硬著頭皮道:“請閣下隨我來吧!”

花采秋死死看著葉誠,葉誠毫不畏懼地與她對視!

只有梅凌雪知道,葉誠摟著自己的手在輕輕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