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葉誠有興趣,但也僅僅是有興趣——此時顯然不是處理江河幫的好時機,何況江河幫還跟丐幫高層有牽連。還是好好想想怒字面的事吧

“我們正好會路過太原,閣下是要順路同行嗎?”見在場眾人各有所思,葉如萍怯怯問道。

溫勉聽見這話興奮不已,他拍手慶幸道:“那真是太好不過了!在下身無分文,若是真讓在下自個回去,怕是又會落入張樂那些人手中。”

或許是因為多了個不知底細的陌生人,之後的幾天葉誠跟祁無丐默契地減少了交流。卜一不知道用了什麼話術,哄得溫勉這個世家子弟對他信服不已;而葉如萍呢,或許是被溫勉一天一個花樣的典故給吸引,也跟對方走的很近。

萬幸很快就到了太原府下轄的代州。但葉誠發現,與之前幾座城的城防官不同,相較於自己的錦衣衛令牌,對方似乎對溫勉更加客氣?

看來這溫家在太原似乎確實有著非同凡響的地位啊

似乎是因為回到了自己的地盤,溫勉一改前幾天的唯唯諾諾,他底氣十足道:“這幾日承蒙照顧,我會在府上略備薄酒,希望各位肯賞光。”

葉誠是無所謂,但看到眾人都望向自己,他將這個皮球踢給了卜一:“去嗎?”

“也不是不行,但咱們不是還得置備些路上吃的水和乾糧?”

溫勉以為卜一是要拒絕,趕忙道:“這些東西太原也可以買,咱們可以先吃個飯再趕到太原!”

幾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卜一勉為其難地點頭道:“也行。”

“我這就去安排!”

或許是自己也有官職在身,城防官那副狗腿的樣子讓葉誠也有些反感。

不一會兒,城防官就帶著葉誠一行到了一家酒樓。儘管沒有京城內的那麼金碧輝煌,但跟當初的稻香居還是可以掰掰手腕的。

看著滿桌子山珍海味,葉誠簡單對付了幾口就沒有再動筷了。溫勉也注意到這個情況,緊張問道:“怎麼了葉公子,這些飯菜不合你口味嗎?”

葉誠客套擺手,看著上輩子像是餓死的祁無丐無奈解釋道:“沒,暴飲暴食不是我的習慣就是了。”

祁無丐橫了葉誠一眼,繼續開吃。

溫勉豪邁道:“那就飲酒。來,葉公子!這第一杯,我敬您。感謝您跟祁公子出手相助,我才能平安回來。”說完就將一飲而盡。

葉誠點了點頭,仰頭喝下。祁無丐敷衍地點頭,接著像是噎到一樣將杯裡的酒喝光。

可就在葉誠做好準備聽對方一通長篇大論的時候,溫勉倒了

葉誠“騰”地一下從桌子上站起,如臨大敵地看著那名城防官。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沒什麼不對勁

祁無丐也停下雙手,冷冷看著在座之中唯一不是己方的人

城防官被兩道近乎審問般的目光盯著,忙解釋道:“不是我啊!我什麼也沒幹!”說完就哭笑不得地將溫勉扶起:“溫公子,你為什麼還是這麼不能喝又喜歡逞強啊?”

果然,溫勉一把推開城防官,搖搖晃晃道:“別扶我,我沒醉。我還能喝”

城防官原本指望溫勉解釋一下,現在看來應該是不大可能了。他色厲內荏道:“你們你們不要輕舉妄動,我好歹也是朝廷的人”

等等,剛剛那位好像也是朝廷的人——還是錦衣衛啊!?完了完了,這回是要交代在這兒了!爹,娘,孩兒對不起你們;夫人,你帶著孩子改嫁吧

葉誠並不是那種把臉面看得比原則還重要的人。他伸手扶起坐在地上六神無主的城防官,抱拳慚愧道:“抱歉,是我誤會閣下了。”

城防官自認是死裡逃生了一回,他訕訕坐下,手擺得像是抽筋:“不礙事,不礙事。”

被冤枉這事兒無論換葉誠還是祁無丐,都是當場掀桌子。但這位城防官卻沒有,他甚至都不敢生氣。這其中原因別人不知道,但葉誠是知道的——他與自己之間,隔著一層名為“官職”的可悲障壁

幾杯悶酒下肚,城防官又開啟了話匣子。他打著酒嗝問道:“大人似乎是在趕路?這是要往哪兒去啊?”

葉誠指了指卜一,搪塞道:“我族叔聽說崑崙瑤池景色優美,想著去看看。”

“嗨,我勸你們還是別去了。”

見所有人都好奇地看著自己,城防官感覺身心舒暢。他故作疑惑道:“莫非你們都沒聽說嗎?崑崙派出事了。”

葉誠眼皮驟跳,但還是平靜問道:“出什麼事了?”

“崑崙派被人滅門了啊!三十六名內門弟子無一存活。”

醉醺醺的聲音如平地驚雷,震得葉誠腦袋嗡嗡作響。他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表情。

祁無丐伸手在衣服上隨便抹了幾下,一語中的道:“是誰做的查出來了嗎?”

“沒有,聽陝西那兒的同僚說有個了不得的大人物也來了。好像叫什麼雪”

“梅吹雪?”葉誠試探地給出了個答案。

“對對對,好像就是這個名字。大人知道他?”

祁無丐跟葉誠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裡的凝重。葉誠緩緩點頭:“知道,確實是個大人物。”

城防官撇嘴道:“屁的大人物,查了半天查不出東西。我看也是個沽名釣譽之輩。”話裡的鄙視絲毫不加掩飾。見二人啞然失笑,城防官只當是說中了。他繼續尋求認同道:“大人也是這麼覺得的吧?這事我看就得交給你們錦衣衛辦!誰不知道你們錦衣衛查案一絕啊!”

這馬屁拍得屬實是不露痕跡。

可惜葉誠可不敢接這話,他看了眼祁無丐,見對方點頭,便起身抱拳道:“我們還有事,先告辭了!明日溫公子問起就說我們已經上路了!”

城防官巴不得送走這個脾氣不定的煞星,他搖搖晃晃地起身相送:“大人慢走!”

因為已經進城,葉誠就開了兩間客房。讓葉如萍照顧已經喝醉的卜一,自己跟祁無丐在一間。

剛進屋子,祁無丐就問道:“你怎麼看?”

葉誠板著臉給對方打起預防針:“不好說,如果劍神去了的話,咱們得做好白跑一趟的打算了。”也不是嚇唬祁無丐——思字面確實效果奇佳,但他總覺得梅吹雪當初看自己的那一眼似乎另有深意。

祁無丐倒是很容易就接受了葉誠的這個說法。看來劍神之名,祁無丐也有所耳聞。

“怎麼辦?是繼續去崑崙,還是打道回京?”葉誠問完覺得有點不對,趕緊補充了一句:“我不是在試探你。”

祁無丐糾結良久,好一會兒才咬牙道:“去!”

“劍神在你也去?”這回倒是輪到葉誠吃驚了——在他印象裡,祁無丐不是這麼不要命的人啊?但轉念一想,或許這也能看出對方有多想加入丐幫吧。

做出選擇很難,但做完選擇就很簡單了。祁無丐肆無忌憚地調侃起葉誠:“怕什麼?你不是他女婿嗎?他總不會讓女兒守寡吧?”

“這真不好說”

見葉誠無奈搖頭,祁無丐哈哈大笑。此刻的他想不到自己在一盞茶後就會下不來臺

“什麼?!他女兒是被你拐跑的!”

等葉誠說完自己與梅凌雪是如何相遇相知相識,祁無丐連呼上當,好像剛剛聽得津津有味的那人不是他一樣。

葉誠兩手一攤,分析道:“所以咱們這次過去,幾乎可以肯定是白跑一趟。就這樣,你還要去嗎?”

祁無丐神秘兮兮道:“我這麼跟你說吧,我當初退學其實不是因為與父親漸行漸遠”

葉誠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提這個,但還是順著他的話問道:“那是為什麼?”

“因為第二天老師要教‘怕’字。哈哈哈哈哈哈!”插科打諢了一番,祁無丐心情大好。見葉誠還想再勸,他不耐道:“瞧不起誰啊?我堂堂丐幫少幫主,什麼大場面沒見過?你這個要是在戰時,早就被人以惑亂軍心之罪拖出去砍了!”

眼見一而再再而三地勸導似乎起了反效果,葉誠苦笑連連。他拍了拍祁無丐的肩膀,客氣道:“早點休息吧,咱們明天還要趕路呢!”

“什麼咱們?閣下不是和我們在路上偶然碰見的嗎?”

“???”

次日一早,卜一躺在車裡打著瞌睡。葉如萍雖然昨天喝了不少,但干支居呆了這麼久也習慣了早起。雖然又回到了四人小隊,但祁無丐已經沒有了剛上路時的熱絡勁兒。

葉誠朝本家小兄弟吩咐道:“這次什麼也不要管,就往崑崙去。不用非得走官道”

葉如萍雖然不知道葉誠的意思,但既然是主子吩咐,當下人的照辦就好了。

小路不比官道,磕磕絆絆是家常便飯。這可苦了卜一,這一把老骨頭給顛得差點散架——好不容易到了崑崙,原本精神矍鑠的他像是老了十歲

跟著卜一到了崑崙派,還未進門葉誠就嗅到厚如實質的血腥氣

“何人?!”

聲音很冷,但忽然響起的破空聲更冷!

葉誠拔劍出鞘,不負劍道擊破了來勢洶洶的劍氣!

“梅先生,別來無恙。”

葉誠反手握劍,抱拳的同時看向佇立於遍地屍首中的那襲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