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葉誠剛喝下的茶全噴了出來。他沒想到趙庭明這麼坦誠,就像自己實在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答一樣實在。在葉誠的腦子裡,他猜測過趙庭明的回答——或滿口狡辯,或劃清界限,再不濟隨便編點理由糊弄一下花采秋。
葉誠自知失禮,對二人訕訕道:“那什麼,茶水太燙。”心裡卻奇怪道:現在這個江湖,都這麼講規矩了嗎?
花采秋緊緊盯著趙庭明。可惜趙庭明也是老江湖了——臉上古井不波,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趙庭明板著臉對花采秋說道:“不管是你,還是花家,查下去都沒法善了”各話入各耳,至少葉誠覺得他確實是在提醒花采秋。
可偏偏花采秋聽不下去了。聽完這句話,她臉色冷了下來:“你威脅我?”
哦吼,完蛋!葉誠臉上露出了萬事休矣的表情——要不是從小接受的教育讓他沒辦法起身就走,不然他真想朝趙庭明說:“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
就在此時,葉誠的察覺出有些不對勁,他朝花采秋高喊道:“小心!”幾乎是話出口的一瞬間,他又變得神色如常。
一枚暗器不知從何處飛來,直奔花采秋咽喉!
電光火石間,葉誠腦中閃過無數念頭
為什麼要殺花采秋?難道真是因為查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應該也不是趙庭明的人。這事辦的太蠢了。不像出自一個在江湖浸淫三十多年人的手筆。
難道是阿猛或者梅凌雪?
聽趙庭明的意思,這件事情牽扯甚廣,應該涉及了宮裡某位大人物,至少正二品。
想到這些的同時,葉誠還悄悄打量了眼坐懷不亂的趙庭明——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氣的葉誠暗暗罵了句老狐狸。
葉誠可不會蠢到擔心花采秋的安危——且不說她會靈犀指法,這可是在趙庭明的地盤上!這麼拙劣的嫁禍,這位莊主肯定比自己還急。
果然,趙庭明手一揮,茶杯就飛了出去!
與暗器相撞後“啪”的一聲炸開,花采秋的身上難免茶水濺到
“爹!”趙逸從門口跑進來,單膝跪地請罪道:“爹,我已派人去追查那名刺客。”
葉誠本以為趙庭明會生氣,可沒想到還是他擺擺手,雲淡風輕道:“這話不該跟我說。”
趙逸會意,偏過頭朝花采秋承諾道:“花小姐,我以性命擔保。三天之內一定給你個交代!”
花采秋臉色陰沉地點了點頭。趙逸隨即告退。
葉誠看見花采秋沒有立即發作,甚至沒有看趙庭明一眼,他突然覺得這個女子好像不是那麼簡單
趙庭明走到葉誠身邊,朝他邀請道:“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就留下來吃個便飯吧?”
嗯?他看我幹嘛?老傢伙開始表演了?準備離間我跟花采秋?
葉誠臉上露出一副侷促不安的樣子,看向花采秋。他不好意思道:“我聽,我聽採秋的!”
花采秋聽見葉誠吃自己“豆腐”,臉色變得很精彩。不過她很快就鎮定下來,看著笑眯眯望著自己的趙庭明意有所指道:“以後會有機會的”
趙庭明遺憾頷首:“那真是可惜了!”不過他很快朝葉誠說道:“有空多來品劍山莊玩,指點逸兒兩招。”
葉誠本想推脫自己不會武功,可是趙庭明對他說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如墜冰窟。
“我也快三十年沒見過天外飛仙了!”
送走二人,趙逸突然出現在趙庭明面前,彙報道:“梅姐姐他們也走了!”說完便把令牌物歸原主。
等趙庭明收下令牌,趙逸開口問道:“父親,那他們”
“該說的我都說了,那個葉家的小子也是聰明人。”
見趙庭明不願深談,趙逸說了句“孩兒告退”便再度消失了。
回到華府後,花采秋看著魂不守舍的葉誠,伸手推了他幾下:“喂!喂!你怎麼了?”
葉誠收回思緒,輕輕搖頭:“沒事。”
花采秋調笑道:“你是不是被嚇傻了?”
葉誠不答,而是反問道:“那你現在什麼打算?還查嗎?”
花采秋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查!為什麼不查啊!”她問梅凌雪:“梅姐姐,你們那邊有什麼收穫嗎?”
“沒有。他很謹慎,查不到什麼把柄。”
葉誠覺得梅凌雪用說這件事的時候,冷冰冰的語氣跟結果倒是相稱。他環視了一眼其他幾人,發現大家臉上都沒有失望的表情後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他對這個隊伍有了些信心。
花采秋看見葉誠一副恬淡悠然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她敲了敲桌子,對葉誠道:“你對今天的事怎麼看?”
嘖,怎麼就把話題引到我身上了?葉誠知道自己沒法再看戲了——但遇刺一事漏洞百出,葉誠暫時也沒有把握自己的猜測是對的。既然不夠肯定,那就不如不說。
梅凌雪看了看花采秋,又看了看若有所思的葉誠,開口問道:“什麼事?”
葉誠可沒空回答她。
花采秋把今天發生的事來龍去脈都告訴給梅凌雪後,便問道:“梅姐姐,你覺得是怎麼回事?”
葉誠心裡一鬆:拖字訣果然有用。先聽聽瘋婆子的看法吧
梅凌雪沉思片刻,將自己的推測告知二人:“那名刺客不是我們幾人。這件事,應該跟趙莊主無關。”
“看得出來。”花采秋螓首輕點,顯然是贊同梅凌雪的說法。她又把話題丟給葉誠,有些生氣地問道:“那你呢?想了這麼久,總該有點頭緒了吧?”
葉誠樂呵呵地朝花采秋說道:“俺也一樣!”
花采秋“哼”地輕笑一聲,顯然是被氣笑了。然後她也自知失態,捂著嘴白了眼葉誠。
這一笑葉誠看得有點恍惚——梅凌雪是除了華雅以外,葉誠見過最漂亮的人。儘管葉誠沒見過她笑,但葉誠敢肯定,梅凌雪笑起來絕對沒有花采秋好看。他心裡湧上了一股奇異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像是在學堂裡捉弄了喜歡的女孩,女孩不僅沒生氣還輕揮粉拳要來打自己一樣。以至於剛才他也不由自主地抿嘴笑了。
藉著燭光,葉誠好好看了一下自己這個名義上未過門的妻子——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含愁帶憂多情目。膚若凝脂,手如柔荑。因為與他相鄰,盈盈一握的細腰和葉誠不自覺嗅到的那縷似有若無的香氣像是天下最有名的樂師之手,撥亂了葉誠的心絃。似是察覺到了葉誠的目光,花采秋疑惑望向他,葉誠趕緊裝作喝茶的的樣子
葉誠下意識看了看梅凌雪,在心中將二人比較起來——梅凌雪是女子中的男子,而花采秋則是女子中的女子!真真是冰肌玉骨清無汗,暗香盈袖抬眉盼。
梅凌雪起身告辭。葉誠也正要離開,卻被花采秋喊住!見花采秋狐疑地看著自己,他想起剛剛自己肆無忌憚打量她,莫名有些心虛。便先聲奪人道:“有什麼事嗎?”
花采秋一針見血:“你一定有什麼想法對不對!”
這種藏拙卻被人看透的感覺真的很不爽。葉誠雖不是矯情的人,但結合花采秋之前的出人意料,還是問了句“何以見得”。
花采秋驕傲地揚起頭。她本來打算用食指搓下鼻子,但也及時發現這動作好像不大雅觀。於是換成了捂住嘴巴,一副“我才不告訴你”的可愛樣子。看著花采秋故作成熟的樣子,葉誠無奈搖頭。他如實把自己的想法告知:“接下來我要說的,只是一個思路。你聽聽就可以了,懂了吧?”
花采秋被葉誠的凝重的表情嚇到,她扭捏著說:“你,你怎麼這麼認真嘛!就是隨便聊聊啊!”
葉誠顧不上花采秋怎麼想的,自顧自繼續說道:“我原來也以為是梅凌雪說的那樣,但是你不覺得漏洞很大嗎?連你都看得出來是栽贓”
花采秋撅起小嘴,捂住耳朵,不樂意地打斷道:“不聽不聽,王八唸經!你再罵我我就不理你了!”
葉誠被她這個孩子氣的舉動逗得哭笑不得,可還是繼續說道:“別急,接下來才是最關鍵的地方。”
花采秋顯然很好哄,聽見葉誠這個說法也放下雙手老老實實地繼續聽下去。雖然她的臉色還是很不好看
“我推測,那個人,很有可能就是品劍山莊的人。”
葉誠的話就像是一掛鞭炮一樣在花采秋的腦子裡炸響!她愣了一會兒後追問道:“你是說”
你是裝的吧?你真懂嗎?葉誠神色古怪地看了花采秋一眼,點了點頭順著她的話頭繼續說下去:“他如果真想殺我們,不會用這麼拙劣的手段。你花家的‘流雲飛袖’跟‘靈犀一指’是出了名的。所以,他應該只是借這個機會提醒我們。聽他的意思,這件事起碼牽扯到二品官員,還不止一位!”
花采秋被震驚的無以復加,櫻桃小嘴微微張大。
葉誠見花采秋確實把話聽進去了,於是勸道:“這還只是冰山一角。我覺得他說的對,我們可以考慮抽身了。再查下去真不知道會出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