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瘋漸行漸遠,只留下一道落寞的身影,在落日的餘暉之下,拉長了他的影子,卻也拉長了他心中的思緒。“也許,我應該再隱瞞一段時間的。”劉紫螓首微捶,望著天際,似乎能夠看到一隻遮天蔽日的巨掌,修煉覆滅紅塵,“但……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我還要完成那位前輩的承諾,護你之道。”葉瘋不斷的抓撓著頭髮,說實在的,他的心很亂很亂。為何她要騙自己呢?她從一開始接近自己,便是帶著不為人知的目的。莫非,這些只不過是自己心中美好的期盼,幻想著那所謂的愛情,幻想著小說中那百轉千回,至死不渝的純真愛情麼。其實,那都是假的,那都只不過是表面。我只是對她有某種好感,不由自主的想靠近她。還是說,到了我這個年齡,已經開始幻想“愛”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呢。亦或是,這中間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愛,沒有所謂的情,這只不過是一場鬧劇。一場令人心神起起落落,跌宕起伏的故事呢。如今回首,自是己多情。葉瘋苦思冥想,苦笑一聲,“也許,我本就不適合談情說愛吧。”“既然是騙,又為何不將我騙得徹徹底底,讓我在這亂世,身處燈火闌珊,望世間繁華,只留孤身探迷途。”“如今回首,看來是我太過幼稚了。對你好那便是愛,那便是情,可笑啊,可笑至極!”葉瘋仰天長嘯,眸子微微泛紅。第一次動情,第一次忘情,第一次絕情。他的身上,似乎有某種枷鎖正在褪去,那將禁錮他,鉗制他的困苦,正在消散。
他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就像是樹樁。突然,他人微微往後一仰,傾倒在地上,但是他的眸是睜著的,他的口中輕聲呢喃著什麼。“果是親爺倆,但你咋就沒你老爹那般心大呢。”冥冥中,似乎有這樣一道聲音響起,“罷了,既然今生情傷身,欲忘情,慾念情,那就將他徹徹底底的化成桎梏,永生永世封禁,當然那還得看你自己的抉擇。”“我……只想走一條路,再也不回頭,斷不絕情留念,只沉心中。”葉瘋喃喃著。他緩緩閉上眼睛,他身上蒙著一層芳華,將他與周圍融為一體,沒有一絲不妥之處。那道聲音再次浮現:“知你心境,那就不要回頭,去追逐強大。你現在沒有談情說愛的資本,全部人都在等著你,包括他……”“他……是誰……?”葉瘋感覺自己聽到的是幻覺,卻是忍不住詢問。“一生一世都要對你負責的人!”葉瘋還想要詢問,卻發現自己的感知在一點一滴的消失,最終陷入沉寂。“情罷了,此乃一劫,人心劫,你將來還要面對更多,我留在這裡的時間不多了。”一道虛幻的影子出現,“今後,不知你會為今日之舉,感到憎恨憤怒,還是感激。”“哼!一群雜碎!”那道虛幻影子在呵斥聲中消散。只留下平躺在地上,發生著驚天變化的葉瘋,他的周身泛上了點點金黑色的光暈,逐漸向黑色轉化……“你為何要斷情,忘情,絕情呢?”一道威嚴之音在葉瘋的潛意識中傳出,“你那是選擇了逃避,何不坦然相對,何必做出這種全世界辜負了你的作態。”其中多有怒色,這時,葉瘋的聲音同時響起,“我……不敢面對於她。”“既然她騙了你,甚至算計於你,為何你沒有勃然大怒,而是選擇逃避,懦夫,你就是徹徹底底的懦夫!”“滾!”葉瘋近乎低吼咆哮,“沒有,我不是懦夫!
那道聲音冷笑起來,“不是懦夫,那你又是什麼?遇到感情會逃避,遇到感情會驚慌,遇到感情會恐懼。那不是懦夫是什麼!”啪似乎有巴掌聲響起,冷笑:“我就讓你清醒清醒,你知道現在你在乎的那個女人怎麼了嗎,她要死了!”葉瘋一個機靈,大吼:“說!究竟發生了什麼!說!”“哈哈哈,這就是所謂的斷情嗎?可笑至極,我現在就告訴你,你在乎的那個人,已經不再是原來的她。”“你知道她為了你付出了什麼嗎!不,你不知道,她為了你放棄自身千百世的沉浮!為了你留在這種旮旯鳥地方!為了你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為了你,她以身化劫,渡你過劫!”潛意識中,在那道聲音咆哮的怒斥之後,鴉雀無聲,只留下一片黑暗與寧靜。“你說的……都是真的嗎?”葉瘋平靜的嚇人,他輕聲開口詢問。啪轟便見葉瘋被連抽幾個耳光,整個人又倒飛出去,癱軟在地上,一動不動,鮮血淋漓。“事到如今,你還在質疑我!”那道聲音冷喝,“她真是瞎了眼看上你,我現在就讓你看看,何為虛何為實!”一道水幕出現,在其中出現的是那夜葉瘋昏睡的場景,劉紫宛若機器的醒轉,空洞的美眸滿是空寂虛無。她周身散發的冰冷殺機,葉瘋見得清清楚楚,他頗敢不真實,直呼:“不可能!”那道聲音冷笑連連,“別叫,繼續看,還有很多呢,我要讓你看看,你到底欠了她多少!”風隨物轉,劉紫入光門,前行之時的回首,美眸滿淚似晶瑩。可是,又在一瞬間她又出現了,令人迷惑。“你可知,你眼中的一瞬,是她的千百世。”
果不其然,畫面變了,那是劉紫,她踏上了一條陰暗的道路,在那終點卻是從斷崖上躍下。本該不受傷的她,卻是斷魂於此。那道聲音再次響起:“知道為什麼嗎?哼,因為你!”當葉瘋再次看到劉紫的時候,那時候的她,是一個襁褓嬰兒,抱在一個普通的婦人家。當他再一次看到長大後的劉紫時,那時的她是一個女乞丐,在街上乞討。凌亂披散的長髮,穿著破破爛爛的衣裳,簡直可以用衣衫襤褸來形容,她髒兮兮的,臉上還有著灰塵,指甲很長,而且是黑漆漆的,和現在的她想比,堪稱雲泥之別。她拾著一個破破爛爛的瓷碗,腰間掛著一個麻袋,裡面是三個乾硬如石頭的饅頭,而且還有些粉塵。她一天一夜都在乞討,餓了的時候啃饅頭,渴了的時候去喝溪水。困了的時候,就隨處找一個比較暖和的地方,安靜的握在那裡。有時候,還要與畜生爭窩,與狗搶糧食,甚至還要面對荒暴的強盜,幾次險些被凌辱,好在結局是有驚無險。葉瘋看著水幕中的一幕幕,怔怔出神,仿若僵化。這一世,劉紫死於一場瘟疫,因太窮被病魔活活折磨至死,最終倒了下去,唯有暴屍荒野的下場。“別急,還有,慢慢看。”那道聲音中,多了更多人性化的情緒波動,但是對葉瘋卻很冰冷。這一世,劉紫運氣比較好,出生在一個權貴人家,從小衣食無憂,錦衣玉食,生活很滋潤。但他卻是個野丫頭,準確的說是個瘋丫頭,喜歡跟那些權貴子弟鬼混,什麼投壺,上山打野雞,射箭無不精通。在她十六歲那年,本因繼續過著自由生活的她,卻是遇到了人生的岔口,早早的便離世了。只因,她那個年紀,已經可以出嫁,她的父親正值拉攏人勢之際,欲將其許配給王公貴族。而且對方還是個花花公子,不知辱了多少良家婦女,大家閨秀。
她自然是心底不願,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得不從。生性好動,耐不住人煩的她,偷偷從家中溜出去,隱姓埋名,想要過著瀟灑的日子。奈何家大勢大,父親鐵了心將她嫁出去,動員許多人很快便將她抓回去。心已想死的她,在半夜的時候,取出藍色紗帶掛在房樑上,上吊自殺。本因幸福美滿的她,卻是與世長辭。“知道她為何死嗎?也是因為你!你才是那個不折不扣的殺人兇手,是你將她逼迫到懸崖上,讓她千百世誤入紅塵!”葉瘋宛若殭屍的一動不動的看著,神色古井無波,沒有絲毫波瀾,但他的眸子,無不闡述著心中的難以言喻的情緒。水幕一直變化著,劉紫成為過一個帝國的女王,賣花女孩,花農,隱居避世的風雲人士,刺客,瘋子……起起落落,跌宕起伏,但其中絕大多數以悲皆為,鮮有美好的結局。看得是事,也是人生!啪一道巴掌聲再次響起,葉瘋呆呆駐足在那裡,失身的盯著水幕,身體不斷的在顫抖,那是怒,哀,悔,恨,憤等等等等。所有負面情緒結合的表現。兩行清涼的淚水從他的眼眶流出,他拂手將水幕畫抹去,一語不發。“可看清楚了!”那道聲音冷聲開口。“可聽到心碎的聲音!”“可聞到血與淚交融的氣味!”“可感到撕心裂肺的痛楚呼喊聲!”“可想到自己就是徹徹底底,一文不值的混蛋,廢物,懦夫,傻子,蠢蛋!”“我都知道了……”葉瘋緩緩吐露,面無表情。
面無表情,才是揭露內心最複雜情緒的表情。那道聲音陷入了沉默,沒有再開口。“既然知道了,那就要去面對,在不為人知的背後,你永遠不知道,你在意的那個人才是最大的付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