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不是夢

不是夢。

剛剛看到的那個畫面,不是夢。

感受著飯兜的溫度,我的心跳無法遏制加速。

那是一種無法說的清楚的驚悚。

眼前這個表哥是真的表哥?

“哥,你還記不記得我是什麼時候過來縣城的?”

我抬起頭,又希冀又戒備的看著表哥。

“這有什麼好不記得的?”

“放假後的第三天嘛。”

“來的時候你還專門拉著我去買鞋。”

“怎麼了?”

表哥神色古怪。

“不會剛剛又發夢了吧?”

“他們說那個道長很靈的啊。”

我悄悄鬆了一口氣。

眼前這個表哥,是真的表哥。

“沒事,就是剛剛睡懵了。”

我隨意找了一個藉口推脫了過去。

吃完飯後,我忐忑不安的躺回床上。

迷迷糊糊中,夜風吹來,窗戶搖晃的吱呀聲響起。

我睜開眼睛,望向視窗。

下一刻,睡意全無。

那個身影,又出現了。

與之前不同的是,表哥正背對著我躺在床上。

窗戶上的那個人影,同樣背對著我。

他們兩人身上的衣服,一模一樣,甚至連頭髮都一模一樣。

恍惚間,有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你能看見我?”

聲音落下的瞬間,視窗那個人,微微轉頭,只露出半隻漆黑的眼眸,還有那詭異到讓人心悸的嘴角弧度。

我能看見。

我當然能看見。

他不是表哥。

聲音不對。

陡然間,我的心臟猛然一頓。

是的,沒錯。

這個聲音,不是從視窗傳來的,而是從床上響起。

我瞪大眼睛,不敢放過一絲一毫的細節,甚至連呼吸都變得若有若無。

這是本能的表現。

從小到大,遇到危險的時候,我都會是這樣一種表現,這是骨子裡的本能。

躺在床上的人,跟站在視窗的人,不管是服裝還是體型,都一模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我的心跳正劇烈跳動著,遮掩事實的迷霧,似乎正在一點一點的掀開那一層朦朧的面紗。

夢中的場景,在腦海中不斷跳動。

紅色高跟鞋、一直以來都重複著同樣的加班對話、女人上床的奇怪表現、下垂的頭髮、最後的最後,是那雙我專門在上面描繪了公式的鞋子。

鞋子。

是鞋子。

在夢裡,我從來沒有見過表哥。

能夠確定以及肯定那個出現的人是表哥的證明,唯有一樣東西,那就是我送表哥的鞋子。

我微微低頭,望向站在窗戶邊的那個人的腳。

老人都說,鬼是沒有腳的。

這裡的沒有腳,指的是鬼腳離地一寸。

他們沒有影子,自然也沒有腳步,同樣也就無需腳落實地。

腦海裡,似乎有一種東西,在悄然散開。

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一些莫名其妙的知識,似乎在一點一點的出現。

等等!

我的眼瞳猛然收縮,心跳驟然而止。

床上跟窗戶邊兩個人,都穿著鞋子。

兩雙鞋子的款式顏色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在於,我送給表哥的鞋子上面,有我所書寫的公式。

那雙鞋,穿在……窗戶邊的那個身影腳下。

轟!

我的腦海轟然炸裂。

床上躺著的那個人,不是表哥。

站在窗戶口的那個,才是。

這怎麼可能。

那漆黑的眼瞳,那詭異的嘴角弧度,絕對不是正常人所能夠擁有的。

他怎麼會是表哥?

視窗的人影似乎並沒有發現我在看他,他悄悄轉身,朝著門口那邊走去。

走到門口時,甚至還蹲下身子,綁了一下鞋帶。

也就在這一刻,床上原本側躺著的人影,突然間動了。

他從床上起來,同樣朝著門口走去。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一個側臉。

我想大聲尖叫,想要出聲提醒表哥。

可是張了張嘴巴,卻沒有任何聲音傳出。

在極度的恐懼跟極致的理性分析下,我竟然失去了語言能力。

“喔喔,喔……”

突兀間,公雞的叫聲從窗外響起。

我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冷顫。

情緒瞬間被打斷,思維瞬間也隨之幻化成為碎片。

一隻大公雞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跳上窗戶。

這裡……是他瑪德二樓。

哪裡來的大公雞。

等我回過頭再望向門口時,除了開啟的房門之外,表哥的身影已經消失。

在黑夜與白天交織的最後一刻,在最為漆黑的夜幕下,我下意識的打了一個冷顫。

剛剛的一切,不是幻覺,也不是在做夢,我無比肯定這一點。

表哥為什麼會變得那麼詭異。

而那一句‘你能看到我’又是什麼意思。

這一切的一切,到底意味著什麼?

“咦,表弟,這麼早起來了啊。”

“來,吃早餐。”

“吃完我們得早點回去。”

大概半個小時左右,表哥提著早餐走進房間。

我愣愣的看著表哥,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跟表哥說昨天晚上所經歷的一切。

幾乎是下意識的,我的目光望向表哥腳下。

他依然還穿著我送給他的那雙鞋子。

上面,依然有我親手塗鴉的數學公式。

“表哥,我想多留一天。”

心電轉念間,我抬起頭認真的觀察著表哥的表情。

“多留一天?”

“已經三天啦。”

“你不是說都沒做夢嗎?”

“這事情不是已經解決了嗎?”

嗯?

什麼?

三天了?

我猛然瞪大眼睛,心頭陡然一緊。

三天了?

怎麼就三天了?

為什麼在我的記憶裡,沒有這三天的經歷,只有住進飯店第一晚的印象。

“表……表哥,我們在這裡住了三……三天了?”

我吞了吞口水,緊張的盯著表哥。

“對啊。”

“這三天你都不出門的,吃飯什麼的都是我打上來給你吃的,你忘記了?”

表哥一邊說一邊伸手按在我的額頭上。

“也沒發燒啊,怎麼在說胡話?”

不對,事情不對。

事情不是這樣的。

我的記憶,只有入住飯店的第一個晚上,連白天的記憶都沒有。

怎麼會這樣?誰篡改了我的記憶?還是表哥在撒謊?

恐懼猶如潮水瞬間洶湧而來,三天,哪裡來的三天?

明明只過了一個晚上。

明明只有一個晚上。

時間都去了哪裡?

是我的記憶出現了錯亂片段,還是表哥在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