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華章心中愈發沉重,蹙眉道:“這老太監為何要偷吃食和衣物?難道,是有人剋扣了他的吃食和衣服不成?”
“呃……”幾人聽了,立即將頭勾的更低。
宮中制度向來混亂。
尤其是近幾年,後宮沒有皇后,各種制度更是混亂不堪。
這掖庭宮內,更加無人管束。
因此,底層的奴才們吃不飽飯是常有的事,他們的月例也常常被剋扣。
餓的急眼了,難免要偷盜。
“回貴人的話,這老東西偷盜財務時,人贓並獲。現在不過是對他小懲大誡……”
宋華章聽了,臉色一陰,“即便真的犯了罪,也該交由慎行司或內務府處置,爾等其可私自用刑?”
“你們眼裡是沒有陛下的存在,還是說後宮由你們當家了?”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如果宮裡出了無辜人命,本宮看你們如何交差?”
那幾個宮人面露難色,支支吾吾道:“這……奴才們正不知如何是好,貴人您看……”
“馬上把他放下來,去請個太醫給他好好醫治。治得好則吧,倘若人死了,你們論罪同處。”
幾個宮人聽了,頓時慌了神,“奴才們聽貴人的吩咐。”
“奴才這就把他放下來。”
三四個小太監慌忙上前,七手八腳的將老太監放了下來。
老太監已經奄奄一息,渾身沒有一塊好肉。
在他被放下來的時候,他還是勉勉睜開渾濁的雙眸,感激的看了宋華章一眼。
看著他渾濁又蒼老的眼睛,宋華章心中莫名一動,隱隱覺得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具體的細節。
“林公公,你撐著,咱們馬上去給你叫太醫!”
“……原來他就是林公公?”
“是的是的,他是負責看守冷宮的。”
“好好給他醫治,如果出了什麼差池,本宮定不輕饒。”宋華章語氣生冷,渾身帶著一股凌厲的威嚴。
“貴人請放心,奴才們一定好好醫治他。”
“嗯,去吧。”
宋華章看著被抬走的林公公,心中五味雜陳。
她交代完宮人們後,便匆匆趕回怡華殿。
她已經耽擱了很久。
萬一趙胤桓下朝後去了怡華殿,見不到她,又該生疑了。
“今日時間不夠,看來,只能等改日再找機會來一趟。無論如何,我都要弄清楚那個孩子是怎麼回事。”
“冷宮之中,為什麼會無端端多了一個孩子?難道是那個宮女和侍衛私通,偷偷產下的私生子?”
想來又不可能。
宮女如果和侍衛私通,這是死罪。
即便真有私通之事,導致珠胎暗結,大機率也會想方設法的處理掉孩子,絕不敢偷偷摸摸的藏在冷宮之中養著。
……
兩刻鐘後。
宋華章匆匆忙忙回到怡華殿。
“小主兒,您去哪?奴婢們到處找您找不到。”秀春迎上去,一臉焦灼和關切。
“沒事,只是在宮裡四處走走。”
秀春急聲道:“陛下剛剛派人來傳話,傳小主兒去紫宸殿陪陛下用午膳。”
“是嗎?那本宮換件衣服,這就去紫宸殿。”
秀春一邊著急忙慌的替她更衣,一邊小心翼翼的提醒,“小主兒,聽說燕北王今日也返京了,今日入宮面聖了。午膳時,說不定燕北王也會在。”
“……”宋華章聽了,倏的一愣。
燕北王趙瑾策……是趙胤桓的九皇叔。
他之前一直被外派燕北鎮守邊疆,但他的封地卻是在江南水鄉。
他鎮守邊疆近十載,前年才返回封地過了兩年安逸日子。
說起來。
她和趙瑾策淵源頗深,一言難盡。
上輩子,倆人有緣無分。
而這輩子,她重生在江南一家青樓女子身上。而她當選花魁的那晚,起初,她其實是被人買下送給了趙瑾策。
但趙瑾策戎馬一生,根本無心美色。加上趙胤桓對他猜忌防備,因此,他更加沒有心思貪戀溫柔鄉!
所以,他又把宋華章轉送給了他的長姐府上。
--也就是宣和長公主的府上。
而後,宋華章得了宣和長公主的賞識,幾經周折,又將她送進了宮。
想到這裡。
宋華章心中不禁感慨命運的無常。
她深吸一口氣,整理好思緒,在秀春的服侍下換好衣服,便前往紫宸殿。
一路上。
宋華章都在忐忑不安,思索著若在殿上見到燕北王該如何應對。
畢竟,曾經有過那樣一段淵源。雖然後來的軌跡改變,但難保燕北王不會提及往昔之事。
而且,如今宮中局勢複雜,她必須小心謹慎,不能露出絲毫破綻,以免引起趙胤桓的猜忌。
“真是稀奇,趙胤桓為何近日要傳我陪他用膳?還是說,他已經知道我和燕北王從前的淵源?”
……
進入紫宸殿。
宋華章一眼便看到了趙胤桓和燕北王趙瑾策。
兩人端坐在膳桌旁,已經開始用膳了。
宋華章慌忙上前見禮,“臣妾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臣妾來遲,還請陛下恕罪。”
“免禮。”
“謝陛下。”
宋華章緩緩起身,絕美的眼簾微沉,又衝趙瑾策福了一禮,“見過王爺。”
“貴人多禮了。”趙瑾策端坐在位置上,淺回一句,面龐矜貴而英俊。
他雖然是趙胤桓的九皇叔。
但他的年紀,卻比趙胤桓還小几個月。
而且,他是出了名的驍勇善戰,14歲就帶兵打仗,屢建奇功。15歲就封了王,更是先祖最疼愛的兒子。
只是可惜,他生母出身太低,加上他年歲太小。所以,先祖駕崩之時,皇位自然輪不到他頭上。
趙胤桓笑著抬手示意她起身,說道:“慎貴人快來,今日皇叔回宮,一同用膳。”
宋華章起身,走到桌旁坐下,目光不經意間與趙瑾策交匯。
趙瑾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但很快便恢復了平靜,微笑著向她點頭示意。
宋華章心中一緊,表面上卻不動聲色,低頭輕輕整理著衣袖,心中暗自提醒自己要鎮定。
席間。
趙胤桓與趙瑾策談論著朝堂之事和邊疆的局勢,宋華章默默聽著,偶爾微笑著附和幾句,並不多言。
然而,她能感覺到趙胤桓和趙瑾策的目光,時不時地落在自己身上。
這讓她有些如坐針氈,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