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賑災款報上去後,江郡上下震動。

只因為同樣分配下去賑災指標,有的州頂多了拿出兩三萬兩賑災款,而李道宗卻一騎絕塵而去。

多達一百八十五萬兩的鉅款,讓他被賺足了面子,也拉足了仇恨。

此事被傳到政事堂那幾位閣老耳朵裡,責令吏部以李道宗作為典型,發給諸郡讓大小官員學習借鑑。

突然有了一百八十五萬兩賑災款,朝廷本來捉襟見肘的國庫瞬間充實了起來,女皇高興直接下旨為捐款這些商人立碑立傳。

對於李道宗要求提拔顧順的奏摺自然是順利透過了吏部批准。

孫連成到江州已有月餘,而作為本土人的鄭坤,這些時日為了迎合他可謂是鞍前馬後伺候。

鄭坤付出了辛苦勞動,自然也收穫了孫連成的滿意。

於是,投之以桃報之以李。

孫連成私下裡提點了鄭坤不少官場上的事,這讓後者甚至忘記了找曹修的茬,一個勁的跟對方穩固同窗友誼。

只求孫連成在仕途上能夠帶帶自己。

不求高官厚祿,但求順利步入仕途後能少走彎路,若能出人頭地,那真就是鄭家百年來光宗耀祖的大事!

一想到這裡,鄭前這位鄭家的家主不由得充滿希冀,每次看向孫連成的眼底總有股渴望,想盡辦法滿足對方的要求。

鄭家的這處別院,是鄭前買來送給孫連成的。

此刻鄭坤正在前院耐心等著孫連成起床,鄭坤的旁邊正是江州通判韋進,後者面上氣定神閒,但眼底卻隱隱有些興奮。

貢船在江州外的運河內被劫,作為一方父母官的李道宗難辭其咎。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江州知州被罷官充軍未嘗沒有可能,而作為江州三把手的韋進,自然是最大的受益方。

而這一切還需要一個人幫襯,那就是都察院孫鴻的助力。

只要他能在陛下的面前說上幾句李道宗的閒話,李道宗就算是有再多能耐,也擺脫不了一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為什麼說朝中有人好辦事,這就是京官跟地方官最大的區別。

好不容易等到日上三竿。

太陽眼瞅著曬屁股了,鄭坤等人才聽到後院響起腳步聲。

遠遠看著孫連成露出頭來,只見其唇若塗脂,面如冠玉,劍眉入鬢,一身藍綢那是貴氣逼人。

不愧是孫家的子孫,單論樣貌已經算是人傑了。

“賢侄,你可算是醒了,韋進大人已經在此等候多時了!”

鄭前上前親暱說道,語氣中透著一股驕傲,能夠攀上孫家的高枝,這讓他感到格外榮幸。

“嗯,韋大人來了啊,今日我可沒空啊,聽說江州城外有幾處不錯的賞景之地,今日鄭家主可得多叫些清官人,熱鬧熱鬧!”

孫連成對韋進顯然不感冒,對他的出現有些反感。

這些時日,他睡醒就是遊山玩水,一應開銷全部由鄭家承擔,此刻說這話卻是習以為常,彷彿理所應當一般。

“孫公子,江州出大事了,搞不好李道宗都要被重責啊!”

韋進心中知曉孫連成這些公子哥的尿性,上來直接就將李道宗要倒黴這事捅了出來。

果然,自從上次李道宗不弔他之後,他面上無恙心中卻恨透了對方,一聽李道宗要倒黴,頓時來興趣:“哦?真的麼!”

於是乎,韋進將貢船被劫一案始終講了出來。

“咦!曹修?那不是得罪孫學弟的那個憨子麼,貢船都敢劫,這般膽大妄為無視國朝律法的罪人,如今居然還逍遙法外,真是豈有此理!

李知州這般維護狂徒,知法犯法,莫不是以為他就是江州的土皇帝,可以隻手遮天的人物!韋大人身為通判,有監督知州大人之責,還不速速上奏將此事告知陛下!”

孫連成這些時日受鄭家照顧,此事自然是打定主意幫學弟出口惡氣。

順便要讓李道宗嚐嚐自己的厲害,你不是無視我孫家麼,既然被自己找到了小辮子,那就別怪自己了。

不死也得讓李道宗脫層皮,方解心頭之恨!

見孫連成這番說話,韋進心中大喜,臉上卻掛滿為難之色。

“怎麼?韋進大人,身為一州通判竟然放任知州為所欲為?!”孫連成看著他的模樣,一臉不爽說道。

通判之掌除監州外,凡兵民、錢穀、戶口、賦役、獄訟、聽斷之事,皆可裁決,但須與知州通籤文書施行。

通判是兼行政與監察於一身的中央官吏。

所以對於韋通判訴苦,孫連成有些不解。

“孫公子,本官自然是忠於社稷,但前些日子,李道宗大人籌措了一百八十五萬兩的賑災銀,這會已是陛下眼前的紅人,若是我上書,政事堂閣老們怕是以為我別有所圖,反而惹人不快!”

孫連成微眯著眼看著韋進,心底暗自計較了起來。

這老狐狸,又想佔便宜,又不想當出頭鳥,算盤打得怕是聲音都能傳出好幾條街!

雖然有些煩躁對方利用自己,但一想到之前李道宗絲毫不給自己面子,他這口氣就吞不下去。

“罷了,我這就給父親寫封檢舉信,將李道宗的囂張跋扈訴說一遍,讓父親定奪!

至於韋大人,你現在速去將疑犯曹修逮捕歸案,必要的審訊抓緊跟上,最好能在父親上奏朝廷前拿到曹修劫貢船的證據。

如此李道宗這失職之責必然是跑不掉了!

呵呵,我要讓他知道得罪我孫家的下場!!看他往後還敢不敢自命不凡。”

孫連成最終打定主意,起身返回了後堂,起草一份書信,準備儘快送往武都。

鄭前跟韋進見此臉上掛起了滿意的微笑,有孫家出手,李道宗跟曹修兩人,這回是插翅難逃了。

韋進的臉上笑容滿滿,轉身的空隙卻在眼底閃過一絲陰謀得逞的得意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