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著這一路各種各樣的眼光,白氏整張臉都像熟透的蘋果,回到婉清院。林軒輕輕的將林氏放在床榻上,看著今日的白氏打扮的與以往不同,似乎和自己剛見他時一模一樣,思緒聯翩,不禁微笑。剛想替她掖好被子,白氏就翻身不再看他,林軒怔了一下便收回尷尬的手臂,對著院裡的丫鬟們說道:“好好照顧夫人!”轉身離開了。

其實並非白氏懊惱他,實在是整張臉紅的快滴出血一樣,她不願這個樣子出現在他的面前更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任何情緒。

金壽堂內混亂一片,大夫來看望以後謝氏吃了幾服藥就歇下了,只是夢裡還是忍不住在嘀咕著不孝子之類的話,芝嬤嬤替謝氏掖好被子,就聽見林軒掀開簾子走了進來。看見謝氏躺在病床上,一臉憔悴樣,也懊惱自責起來,芝嬤嬤見了只得寬慰著林軒,“老爺別生氣,老夫人只是急火攻心,吃了藥就好了,只老夫人近日受不得氣,等她想明白了自然就好了。老爺且放寬心罷,”芝嬤嬤抬眼瞄了幾眼林軒,繼續說著,“唉,夫人整日裡病著自是與老太太相處時間不長,脾氣秉性各自都捉摸不透才會弄成這樣,身邊除了我這個老婆子能照看一二說點不鹹不淡的閒話,平日裡甚是煩悶,若有個親近之人或許老夫人心情能舒暢些。”芝嬤嬤止不住來回用餘光打量著林軒,似乎想從他的臉上看出點什麼。

林軒聽了若有所思的眨巴幾下眼睛,也不接芝嬤嬤的話,坐此問候了幾句便走了。林軒一走,躺在床上的謝氏驀然的睜開了她那雙眼睛,眼裡打閃著精光,似乎在算計著什麼。由芝嬤嬤扶了起來。芝嬤嬤一邊服侍謝氏穿衣,一邊小心翼翼的問著。

“老太太,老爺他…能明白那番話的意思嗎?”只聽謝氏用鼻子一哼,一屁股從床榻上騰起。厲聲說道:“他如何能不懂?他精明著呢,只等老二家的回來,我就再也不用看他的臉色了,這個沒心肝的東西,就是個白眼狼,枉費我生他一場,卻是為他人做嫁衣,與那劉氏親如母子。不如當初沉塘了事。”越說越面露兇光,看的芝嬤嬤不禁抖了抖身體,這謝氏真是狠心,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放過,明明大老爺對她更為孝心,卻硬要把那好吃懶做無所事事整日從謝氏身上吸血的二老爺當寶,唉……

婉清院

白氏的臉總算恢復正常,不過臉上總是能見到一抹紅暈,沈秋進來看著白氏低頭沉思,眉頭緊鎖,揮之不去的陰霾。沈秋邁著步子靠近白氏。突然開口問道:“夫人出身武家?”白氏似乎未料到沈秋突然發問,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沈秋繼續說著:“既是武家,怎地沒個豪爽,竟是些扭扭捏捏的做派。實在不像夫人。”白氏自那段日子過後,再無人與自己這樣說過話,竟一時愣住無以反駁。轉頭看向沈秋,站起身來。

“我還未出嫁以前,曾也與哥哥父兄上過戰場殺敵,我那杆紅纓槍還是當今陛下所賜。”似乎是說起了自己驕傲的事,整個人神采奕奕,容光煥發。說著紅纓槍的時候還用手指了指,沈秋也朝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見那書桌後方放置了紅纓槍,渾身散發著銀色的光澤,那鮮紅的一抹紅正猶如白氏當初的芳華正茂的年華,乾淨整潔,可見白氏是很用心日日命人擦拭著。似乎還能瞧見這支紅纓槍在戰場上廝殺的場景。

“夫人以前竟然如此的英勇無敵,為何連自己的感情也不能面對,一味地逃避?”沈秋轉身直視著白氏,白氏被說中心事一般,眼神躲閃,偏過頭去。

“我…我不想提這個。”

“夫人今日我不是來勸你的,夫人可有興趣聽個故事?”沈秋微笑著不再看向白氏,轉而向著一個不知名的地方,眺望著。眼裡夾雜著幸福,幸福中又帶有一絲絲悲涼。也不等白氏說話,沈秋就開始自顧自的說著。

“很久以前,有一女子,因為不滿父親安排的婚事她逃了出來,流落至一處村莊,她決定生活在那個地方,就這樣她在那個地方生活了一年多,有一天晚上,一個滿身是血的男子暈倒在她家,她祖上學醫,她也懂一點,出於善心她救了他,兩人日復一日的相處漸漸暗生情愫,簡單的舉辦了一個簡陋的婚禮,雖日子過得清苦倒也自在安樂幸福,一年後二人生下個女兒,那天是女子的生辰,她讓他送樣禮物給她,他應承了,直到黑夜,她丈夫依然沒有回來,只在屋外看見一根木簪子。後來……後來就沒有後來了,”沈秋閉眼淚水順著臉龐流下,低落在地,既而又帶著顫抖的聲音哽咽道:“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他平平安安的,我只要我們一家人能夠在一起。”

白氏聽著沈秋的回憶,頓時百感交集,腦子裡也漸漸回憶起自己和林軒從相遇相知相戀再到相守,期間歷經多少波折才在一起……可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和他走到今日這個地步。

沈秋平復心情才轉身對著白氏說道:“夫人,人生在世,能有個打心眼裡疼自己的人這比什麼都強。莫讓自己後悔一輩子啊。”沈秋語重心長的道完便留下發呆的白氏一人。

莫讓自己後悔一輩子!

莫讓自己後悔一輩子!

這句話環繞在白氏的腦子裡揮之不去

松竹院

林軒回來以後就坐在暗桌前思考著芝嬤嬤的話,只要不是那蠢鈍的如何不知,這是母親說給自己聽的,告訴自己,身邊沒一個親近可信之人,讓自己趕緊將老家的二弟接過來陪陪她。可想起自己弟弟那好高騖遠自大的樣子,林軒總是不大放心,以前在老家或許自己這個當大哥的可以替他擺平,可是如今在汴京,天子腳下,如果惹怒當今聖上……可母親那總是處處刁難柔兒……唉,一時間林軒陷入了兩難,遂決定暫時擱置一邊再觀察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