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根只覺的後腦勺兒疼的厲害,腦子裡迷迷糊糊兒的,耳朵邊兒上一會兒吵一會兒安靜的。

迷迷瞪瞪的過了一陣子,腦子裡像是過電影一樣,很多畫面一閃而過,在街上乞討,叫人打,在黑煤窯幹活兒,逃跑,被打,逃跑,被打,再逃跑……然後又像是看到了很多人,在天上飛的汽車,電視上報的大戰,水裡遊的飛機……

又過了一陣子,他才覺的腦子裡好了點兒,那種小刀拉腦子的感覺慢慢的消失了,用力睜開眼,看到白花花的牆,天花板上的輸液架子還掛著吊瓶。

他感覺啥壓著自已腿,低頭看了眼,發現柳媚趴在床腳那睡覺,一雙胳膊壓在他左腿上,他沒吭聲,一轉頭,看到吊瓶裡邊的液體早沒了,抬起手一看,輸液管裡血都回流了。

他吭哧一聲,抬抬腿:“媚姐,沒藥了!”

睡覺的柳媚一下子驚醒過來,一看輸液器,血都回流半管子了,嚇得尖叫一聲,急忙衝出去叫道:“護士,護士,沒液體了!”

半分鐘後,護士拿著液體過來換上。

大根躺在那兒,動一下兒,腦袋後邊兒還疼的厲害。

“大根,你醒了啊!有那兒不得勁不?”

“醒了,媚姐,沒啥,就腦子後邊兒疼的厲害!”

“傷口還沒好,肯定疼,你這傢伙,真嚇死我了,我以為你都死了!”柳媚紅著眼看著他。

“我命大,死不了!”大根擠出來笑:“趙家富呢!”

“那混蛋?”柳媚滿臉生氣的罵道:“這個生孩子沒屁眼兒的,大概是怕你死了他要償命,嚇得逃跑了,我報警了,不過還沒信兒呢!”

“哦!”他看看外邊兒,天還黑著:“媚姐,我睡了多長時間啊?”

“不多不少,剛好一整天!”

“一天了啊,都沒覺得!”他撐著床坐起來:“你在這兒呆了一天?”

“不然那,我把你撂這不管回去啊!”柳媚瞪著他:“你可得謝謝我吧,要不是我,你小命兒早沒了,我跟你說,這回你住院可是花了我一萬多,我那點家底兒,自個兒都不捨得花,叫你一下兒花我這麼多,你以後可得賠我……不對啊,大根,你……”

柳媚滿臉懷疑驚訝的瞧著他:“不對,不對,大根,你沒事兒吧!”

“除了腦袋疼,其他都還好啊,咋了?”

“你,你,你今兒個話咋這麼多,以前三棒子都打不出來一個屁,你……你不傻了?”

看著柳媚吃驚的模樣兒,大根笑起來:“我命大,運氣也好,不知道咋的,突然就清醒了,不傻了!”

“你……這是咋回事兒,你真不傻了?我聽說人要死的時候會迴光返照,有個傻子死之前突然就清醒了,然後給他娘砍了滿滿一屋子的柴,還把一直沒走動的親戚都走了一下,給幾個兄弟家裡都買了禮物,做完這些就死了,你不會也這樣兒吧!”

大根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你就不能盼著我點好,我不傻了你還不高興了啊!非得要我死啊!”

柳媚驚喜的叫道:“你真不傻了?不是要死了迴光返照?”

“我這不好好的,咋可能迴光返照!”大根無奈的笑了聲。

“那你能記起來你是誰,原來幹啥的不?”

“我……”大根皺著眉頭想了下:“我就記得從小就叫人管著去要錢兒,要的少了要捱打,後來查得嚴,不能討錢兒了,就去黑煤窯挖煤,前前後後逃了好幾回,都叫人給抓了回去,後來一回,他們內訌打架,我才跑出來,跑出來的時候叫人給打了,再後來的事兒就記不清了。”

“那你爹孃還有你名字那,都不記得了啊?”

大根苦笑一聲:“不記得了!”

“真是可憐的娃,沒事兒,就算你沒爹沒孃,還有我呢!”柳媚心疼的摟住他腦袋。

大根感覺自已鼻子淹沒在一片波濤洶湧的大海里邊兒,都喘不上來氣了,掙扎兩下:“媚姐,我喘不了氣了!”

柳媚這才反應過來,急忙鬆開。

“媚姐,你是不是覺得我沒死心裡不得勁兒啊!”大根喘了幾口氣。

“瞧你說的,我疼你還來不及,是不是!”

柳媚乾笑一聲:“我跟你說啊,別覺得你清醒了就能自由了,之前在羊城,都是我養你,還有這回,你可花了我上萬塊,我跟你說,你要是還不清,就別想走!”

“不是還能報銷啊!”

“你個黑戶,叫你住院我都是託了關係的,你還想報銷,想屁呢!”

大根倒是沒想到這問題,現在他清醒了,是個正常人了,以後肯定是要正常過活的,連身份都沒,啥都幹不了,這可是個大麻煩,必須得想辦法兒解決這問題才行。

聊了會兒,柳媚兩天都沒咋歇著,熬不住,趴在床角睡著了,大根昏迷了一整天,這會兒也不困,躺在那兒看著天花板發呆。

目前來說,最緊要的兩件事兒,一個是身份問題,必須得想辦法兒解決了,要不然以後啥都幹不了;一個是掙錢兒,看得出來,柳媚也不富有,寡婦一個,雖然還在死去的丈夫家裡邊兒,但公婆也都是地道老農民,手上好不容易攢倆子兒,花起來也小氣的狠。

他現在要人脈沒人脈,要錢兒沒錢兒,一切都得從頭再來,想要解決這倆問題可不容易。

想了半天,心裡慢慢兒的有了個掙錢的雛形。

迷迷糊糊的睡過去,第二天一早,他就要出院,也就腦子被砸了下兒,沒啥別的問題,拿點消炎藥回去養幾天就好了,用不著在醫院裡邊兒花那些冤枉錢。

出了醫院,柳媚怕他吃不住,還想打輛車,叫大根給制止了,打車回去起碼兒四五十,走回去也就倆小時,用不著花那錢兒。

不過想象是美好的,但走起來就不是那回事兒了,他們村子是在山腳下,一開始的大路還好,走後邊兒就變成了土路,坑坑窪窪不說,還一會兒高一會兒低的,走回去足足用了倆半小時,都中午了,一進屋兒倆人就往床上一歪,呼哧呼哧的喘著氣。

“我去做飯!”柳媚撐著爬起來。

“晚會兒吧,先涼快會兒!”

“行!”柳媚順勢就躺下去,身子正好兒貼著他。

換以前,大根腦子裡邊兒完全沒那個意識,反而覺得很舒服,現在他感覺叫柳媚貼著的面板觸電一樣兒,軟軟的,鼻尖兒還能聞到一股兒洗髮水的香味兒,心裡突突跳了兩下兒,急忙往一邊兒挪了挪。

“哎呦嗨,還知道害羞了,以前天天摟著我睡覺,現在都不碰我了!”

身後傳來柳媚不爽的聲音,緊接著,一隻手順著他後背滑過來,從後邊兒緊緊地摟著他:“你說,你想幹啥?清醒了就想吃幹抹淨不認賬啊!”

大根急忙想要躲開,但柳媚摟的緊緊地,像是要把他揉進自個兒身子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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