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璇也有些被問住了。

“她品行如此差,最起碼,能把她趕到庵裡去,她就不能在做什麼傷害別人的事了。”

“還不夠。”姜瑾瑜搖頭。

“什麼?”

蕭璇頭一次見到姜瑾瑜臉上露出這麼陰鬱的表情。

在她的印象裡,姜瑾瑜一直都是溫文爾雅,讓人春風拂面的。

一時沒控制住情緒,姜瑾瑜有些懊惱,當即就要下跪。

“臣有罪!”

蕭璇連忙起身扶住她。

“別這樣金玉。”

她用力地握住姜瑾瑜的手,希望能給她傳導力量。

“你說的是事實,有什麼罪?”

“單淑宜背了那麼多條人命,僅僅失去榮華富貴怎麼夠?”

“她必須以死謝罪!”

身為皇家人,她對要人死的接受能力比姜瑾瑜可強多了,情緒一點起伏都沒有。

姜瑾瑜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態。

“讓殿下見笑了。”

“其實也是因為,若不徹底按死她,只要還有一絲的機會,她都會抓住,並且回來報復的。”

“畢竟她連沒招惹過的人都能痛下殺手,剛何況是我這種已經把人得罪死了的呢?”

“你說的是。”

蕭璇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其實想要一個人死也是很簡單的。

但這些時日她也看出來了,姜瑾瑜想要的是要單淑宜的罪孽大白於天下,然後因懲罰而死。

也是,簡單的死太便宜單淑宜了。

現在只能是希望單淑宜懂點事了。

惹急了,她可能就要忍不住出手了。

盼星星盼月亮,這個無論雙方還是皇帝都很滿意的婚儀總算要開始了。

“駙馬您需要繞城一週,然後去長公主府接上殿下,一起再繞城一週,再進宮行禮,最後再帶著宮裡主子們的賞賜回到長公主府,舉行宴席。”

禮部尚書親自給姜瑾瑜講解流程。

“知道了,多謝。”

姜瑾瑜都記在心中,理了理玉冠和婚服,一翻身上了白馬。

姜伯和姜氏族長姜毅一臉欣慰地站在門口。

姜瑾瑜特意派人去把他們接了過來。

她沒有家人了,便請這兩位來撐場面。

之前狀元遊街時他們不在,現在看到她春風得意地坐在高頭大馬之上,激動地幾乎要說不出話來。

“先是狀元,現在又尚了公主,我姜氏一族真是揚眉吐氣了啊!”

姜伯的心臟跳得厲害,手都有些抖了。

只想著自己哪怕現在就是死了,也能含笑九泉。

“您可一定要保重身體啊!”

姜毅穩穩地扶住人。

姜伯畢竟九十多歲的人了,激動不得。

“知道,知道。”姜伯握了握姜毅的手。

“咱們幫不上忙,可也不能拖後腿。”

人家這是在辦喜事呢!他就算真要不適,也得等到回家。

姜毅見他精神氣足的很,便又目不轉睛地看見白馬上的人。

他要把這一幕牢牢地記下來,回去講給自己的兒子聽。

希望自己的兒子有朝一日,也能考個功名回去。

姜毅其實也是讀書人,但有了兒子之後,就把心思都花在培養後代身上。

他一直覺得,只有一代一代的託舉和犧牲,家族才能興旺發展。

滿堂能有今天,除了天賦異稟,跟父母給他留下的家業也是分不開的。

待到連背影都看不到了,兩人又在姜府下人的安排下坐上馬車,前往長公主府參加宴席。

另一邊,姜瑾瑜在馬上笑著跟圍在路邊的百姓們招手。

“又見到狀元郎了!真是越發俊俏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換成是你要娶公主了,你也得笑得跟朵花似的!”

“這說的是什麼話,長公主可是救駕的大功臣,除了狀元郎,還誰配得上?”

眾人一陣善意的鬨笑。

姜瑾瑜一回生二回熟,再面對百姓們的打趣之時,也坦然了不少。

一路歡聲笑語,姜瑾瑜到了長公主府。

她利落地下馬,笑容滿面地跟著崔嬤嬤行至蕭璇的臥房,然後一掀衣襬跪下。

“臣姜滿堂求娶長公主殿下!”

蕭璇的聲音不大不小地傳出來:“允。”

門應聲而開,蕭璇正端坐在座椅之上,鳳冠熠熠生輝,長裙迆地。

精緻又不失莊重的團扇背後,是動人心魄的美。

她的妝容甚少這樣豔麗,平時掩藏起來的皇族威儀也都釋放出來。

美得逼人。

姜瑾瑜有些怔怔地走了過去,對著蕭璇伸出手。

蕭璇鄭重地把手放到她的手上,接觸到她眼中的驚豔,狡黠地一笑。

“駙馬的眼光很好。”

姜瑾瑜溫柔笑笑,牽著蕭璇起身,一起朝著轎攆走去。

一步一步,無比堅定。

她牽著的人,是她的妻子,盟友,夥伴。

有共同的秘密,日後也要一路一起同行。

雖然她們愛的人不是彼此,但沒有人比她們更親密無間。

把人送到轎攆之上,姜瑾瑜翻身上馬。

轎攆先行,她緊隨其後,臨行之前,給了守在門外的逢春一個眼神。

另外,崔嬤嬤好像不見了。

自從把她帶到長公主面前之後,就沒再見她的人影。

姜瑾瑜的目光落到府內行雲所住的方向,微微皺眉。

最終還是輕嘆一聲,打馬追上蕭璇的轎攆。

“明天早上之前,我都不可能放你出去的!”

崔嬤嬤冷著臉,當著行雲的面鎖上了門窗。

“嬤嬤,我這幅樣子,能做什麼?”

“您知道的,我不會做對公主不利的事情。”

行雲有些無奈。

這段時日,他已經能自己下床行動了,只是動作還是不能太劇烈。

他只是想看看公主穿嫁衣的樣子,即便這嫁衣不是為了自己所穿。

“你的存在,就已經是對公主不利了。”

崔嬤嬤語氣冷硬。

行雲一時無話,良久,才有些苦澀地笑了出來。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已經長出些頭髮茬來的腦袋,有些絕望地想。

阻礙他們的不僅僅是佛。

就算他蓄髮還俗,依舊也是配不上長公主的低賤之人。

只有狀元郎那樣鍾靈毓秀的人,才配站在長公主的身邊。

他知道,他也清楚,可他還是不捨得一死了之,為公主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