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思打眼一看,卻見那把匕首刀身烏黑,上面鍛造了古樸繁複的花紋,而刃口處卻銀亮異常冒著絲絲的森光,一看就不是一件凡品。不由伸手接過,發覺此物入手沁涼,份量在她握來恰到好處,仔細看去,在刀柄的花紋中間似乎用一種很古老的她也不確定的文字刻著花朝兩字,真是個好東西,想必有些來歷。不過欣賞歸欣賞,東西還是人家的東西。正待還給它家主人的時候,恰好老周用托盤捧了東西進來,便轉而對他言道:這些東西且放一邊,先將這把匕首過一下開水,急用。

老周聞言後將東西在身邊放下,走上前來,待他看清香思手上之物的瞬間,眼睛立刻睜的大大的,滿臉擋不住的震驚,繼而看向一旁的莫基,似在問詢。莫基只淡淡地說了句,照辦。

是,老周微微曲身,恭敬的用雙手接過香思手中的匕首,退了出去。

莫基仔細的看著香思手上的動作,卻見她用消毒過的匕首一點點的清除著傷口,每下一刀就用棉紗擦拭清除出來的汙血和腐碎。臉上表情極其專注認真,在她光潔的額頭和小巧的鼻翼兩旁甚至沁出了一粒粒細小的汗珠。

擦掉。

啊?莫基對香思的突然開口有點茫然不知所指。

頭上的汗。香思用滿是血汙的手指了指自己的額頭,沒有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額……莫基拾起盤子裡一塊乾淨的棉紗,抬起手略一停頓後,復又放了回去,轉而從自己身上掏出了一塊雪白的帕子,輕輕地點拭著香思的額頭,全然不顧身後的老周下巴脫臼一副活見鬼的模樣。

過了大約三刻鐘的功夫,香思總算直起了腰,傷口附近的腐變組織被清除乾淨,儘管看上去依舊很嚇人,但臭味已不那麼明顯了。香思淨了手,撈起托盤上的一個小藥瓶,先驗看了一下,是很不錯止血藥物,便撒了些在傷口處,再取過準備好的繃帶,準備包紮。因為傷在腰處,所以需要身邊之人幫忙扶起,老周見狀意欲上前,卻被莫基擺手止住,親自扶起抵住那病人的上半身。香思的動作無比嫻熟,來回往復,傷口很快被緊緊的捆紮起來,渾然不知在移動的過程中身上的味道順著發尖鑽入了某人的鼻孔,飛起一層可疑的緋紅隱藏在面具底下……

好了,放下吧。收了工的香思拍了拍手。饒是一直大不滿的老周也不得不承認,這不知那裡冒出來的小丫頭將傷口處理的極為乾淨利索。

他怎麼一直不醒?莫基放倒阿松,替他蓋上被子後擔憂地問道。

他中的那毒的緣故,此毒透過麻醉神經,致人昏迷,斷人生機。再拖上個兩日,就算將人勉強救活,也勢必智力大損,行止受阻。

這話說得屋內另外兩人瞬時又緊張起來。

香思看著他們,微微嘆了口氣道:我說的是再拖上個兩日,天明後將我說的東西置辦好,病人不宜隨便搬動,明天晚上再帶我過來吧!

我先送你回去吧。莫基看了眼窗外,此刻正當夜半,回到沈府大約在四更左右。

老周在一邊支支吾吾,雖然他不信眼前這丫頭有什麼大本事,但看她清理包紮傷口的動作,也算略有幾分醫術。現在躺著的人昏迷不行,也料不定接下來會出什麼意想不到的狀況,就應該把人留下來守在一邊,以防萬一。只是肚子裡嘀咕歸嘀咕,卻是沒有大聲說出來,因為少盟主已經說送人家回家了……

莫基將香思送回房間後,黑暗中輕輕說了句“我明晚再來。”就走了。香思還在愣愣地想著他的話,覺得似乎味道怪怪,卻又不知道怪在哪裡。等回神,發覺屋內就一個人,而今晚發生的事,就像是延續前生的一場夢,夢得過於真實而已。可同時又覺得,沈香思、晨景苑、沈府是個虛幻的夢,等她醒來,她還是旋空島林瞳想著想著,一切越來越迷糊了!

整個白天,香思都有些神思散漫,心緒不寧,連平日裡風雨無阻的靶場也沒有去。元桂細緻,很快覺出些端倪,詢問是否身子有些不妥?香思只是擺了擺手,不願啟口……

晚間膳後,香思吩咐下去早早歇息,熄了燈火,坐在床上一邊運功,一邊等候……

大約亥時初,一點點微響後,一道暗黑的人影立於床前。不等來人開腔,香思已睜開眼,從床上走了下來,啟口道:“走吧!”

“嗯!”這次,帶人與被帶的都比早日有經驗,兩人在夜風中穿行,衣帶訣訣。香思仔細打量著附近一帶地形,有些感嘆自己竟被這麼一點點高牆約束,心中要掙脫的慾望愈加強烈。莫基抱著香思飛簷走壁,懷中這個軟綿的身子時不時散出一縷體香順著呼吸竄進他的身體裡,似被喚起一種奇怪的從沒有體味過的感覺,像草尖劃過心田,酥酥麻麻,若有似無!讓人想要沉溺下去……沉溺?當莫基想到這個詞,強自醒了醒神,趕緊讓自己從這種綿軟的臆想裡掙脫出來,加快了腳下的動作……

農舍的燈亮著,老周替兩人開了門。走進裡間,香思看到她要求的那些東西被堆放在一個角落,上前驗看後,點了點頭。示意將澡盆挪到屋子中間,將一甕食醋盡數傾倒了進去,又取過其中一大包藥材,囑咐大鍋起火,煎起藥湯熱熱地灌入澡盆。老周看著她往澡盆裡倒醋的舉動,眉頭就已經皺了起來,聽完香思的話,遲疑著沒有上前。香思手上捧著藥包,抬頭看向兩人,莫基見狀微一咳嗽,對老周言道:“一切就依姑娘的吩咐。”“是”老周方才悻悻然接過,轉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