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璟鬱比她先一步回去。
等到阮露整理好衣服,和那張紅的快滴出血的臉後,回到現場,已經不剩多少人,大家都去宴會廳用餐了。
“阮小姐,你怎麼樣,還好吧。”
陸璟辰的聲音由遠及近,原來他一直站在原地等自己,這讓阮露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我沒事,出來得晚了,沒有耽誤你事情吧。”
她確實滿懷歉意,不僅僅是因為讓別人在這裡等她。
“女生等多久都是正常的,我們走吧。”陸璟辰向她微微一笑,手腕抬起,輕輕牽過阮露的手。
阮露不自然地咳了一聲,腰上的細肉還隱隱作痛。
她真的感慨,怎麼會有兩兄弟的性格偏差如此之大。
大到奶奶家的香瓜皮身上去了。
整場宴會她都沒有再看見過陸璟鬱,直到她神遊的第三次被陸璟辰發現後,對方終於有些好奇的詢問了句。
“你怎麼了?看你一晚上都心不在焉的樣子,在找誰?”
“沒,沒找誰,應該快結束了吧。”
阮露假意打了個哈欠,淚眼惺忪道。
陸璟辰看了眼腕錶,點點頭:“是差不多要結束了,我還需要回公司開個會,等下讓司機送你回家。”
“那謝謝你。”
阮露身子發軟,沒骨頭的應下,她不想裝客氣,因為今天真的太累了,累到她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
“你和二弟之前認識?”
冷不丁的問句,讓阮露昏沉的大腦瞬間清醒。
茫然回頭:“啊,為什麼這麼問?”
陸璟辰將她的表情盡數收進眼底,臉上卻沒半分情緒,他輕聲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不用我說,想必你也聽到過不少。”
阮露不明所以:“流言豈可與人混為一談,他是你弟弟,你也從流言裡瞭解他麼。”
眼見氣氛有些劍拔弩張起來,陸璟辰很好地緩下自己的鋒芒,開始語重心長。
“不瞞你說,我們不是在一塊兒長大的,感情不深,但我們有著傳統意義上的血緣關係,這無法否認,二弟他行事偏差,性格乖張,老爺子這兩年精神頭越來越差,他也始終不肯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和他老人家好好聊聊。”
阮露徹底懵圈,這種豪門內部的隱私真的能告訴她麼?
“所以,你說這話的意思是?”阮露靜靜地望著他。
陸璟鬱輕嘆口氣,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末了,他還是啟唇:“身處在我們這個圈子裡,你知道的,都是身不由己,我們腳下走的每一步,每一個動作,都必須要十足小心,因為如若有偏差,那便是萬劫不復的境地。”
是啊,她知道。
聯姻什麼的只是權勢鬥爭中最不起眼,但卻利益牽扯最大的。
阮露當然明白,但她的妥協因為阮家的部分僅僅是一小半,更多的是家族血海深仇的謎底還沒揭開,和那個救她一命人最後的囑託,都讓她沒有辦法過回屬於自己的生活,註定在別人的軀殼裡走完人生。
他靠近阮露,以一個不算過分親密,但說話又保證只有阮露能聽見的距離開口:“二弟回到陸家後,從沒有給人敬過酒,即使是老爺子也沒有得到過應有的尊重,京城多少人對他虎視眈眈,渴望抓住他的把柄,拉他下馬,他在今天的場面上向你敬酒......究竟意義何在,不得而知。”
陸璟辰的話正如一顆即將燃盡的手榴彈,沒爆炸前安然無恙,歲月靜好。
等到爆破的時間一到,無論被雕砌得多美好絢爛的場景都會灰飛煙滅,須臾間成為泡沫。
怪不得今天來和自己攀談的人都帶著審時度勢的姿態。
阮露有些頭痛,不想再去思考這些亂七八糟的煩心事。
陸璟鬱要是願意利用就利用,別人要出手就出手。
反正世事如何變化,從來也輪不到她這個末流的人物決定。
“謝謝你的勸告,我會注意的,先走了。”
陸璟辰再沒說別的話,只是打了個電話把阮露送回家。
世上留得住和留不住的名,不都是過眼雲煙。
阮露這個名字的枷鎖遠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沉重。
是夜,阮露呼吸沉重,眉心緊鎖,細密的汗水沒入她的髮間,雙手懷抱住自己,即使是如此防護似的姿勢,也讓她缺少安全感,瘦弱的身軀微微顫抖。
“爸,媽,不要!哥哥!”
睡夢中驚醒,阮露喘著粗氣起身,身上汗津津溼了一大片。
黑暗中,她的視線無法聚焦,朦朧模糊的臥室讓她升起一抹強烈的陌生感。
明明是住了多年的屋子,此時她端坐在床中央,卻偏偏有種不真實,虛幻的感覺。
周遭的一切都因夜晚而靜謐無聲,時鐘滴答滴答地走著,她只要閉上眼,腦海裡就全是剛才做夢的場景。
那樣一幅驚悚又駭人聽聞的畫面,一幀幀紮在她疼痛異常的心口,快要將人憋死,疼死。
她睡不著了,坐起身,把燈光開到最亮,拿了把椅子呆呆地坐在視窗,凝滯著窗外的月光。
毫無防備的,皎潔透亮的月光上依舊浮現出那張臉。
只是這次阮露卻沒有之前那般害怕打顫,而是定定地望著,思索著。
她傻楞的眸光似是要穿透層層妨礙,只見他心底最真實的一面。
時間場景仿若瞬間變化,阮露的臉一下變得稚嫩幼小。
圓滾滾的小身子還得費力的爬上椅子,小時候的她一不開興就氣呼呼的坐在椅子上看窗外的月亮。
小小的眼睛眨啊眨,便什麼煩惱都沒了。
孩童時期,吃不到糖果都是天大的事情,所以她每次對著天上月亮望的時候,心裡都在許願煩惱統統消失不見。
意外的,每次都很成功。
阮露嗤笑,也許是小時候把心願運氣都透支完了,所以長大了的願望都不靈驗。
也許是小時候許願能成真,是因為身邊有了解你的大人,將你所有幼稚的小心思看破,幫你實現願望。
無論哪一種,現在都沒有了。
接下來的一個月內,陸璟辰總找各類聚會的由頭將她約出去。
她每次都忙忙叨叨的應付場面。
也許是看她和陸璟辰愈發親密的關係,連帶著阮華和範如對待自己的態度都空前的好。
阮露既沒有想象中的排斥和陸璟辰接觸,但再進一步的,也沒有。
經過一個月的名流商會,阮露是陸璟辰未婚妻的名頭也算是打了出去。
阮家和陸家要合作的訊息也遍佈京城。
今天有人約她,阮露到地方後,看著闊別已久的人,有些感慨。
“還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