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那個女孩也聽到了,她的眼睛裡已經流下淚來。

啜泣著將衣服用力拉了上去,旁邊已經有許多人在為女孩抱不平,甚至有人試圖擼袖子將幾人掀翻。

欺負人的幾人中有人瞧見了,表情不大好看,站起來,滿臉橫肉地推開立在身前的椅子獰笑著“怎麼,想英雄救美,也不看看你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那人受此侮辱自然是心下不平,也想逞逞威風,站了起來,對面的幾人見狀也站了起來。

環視著周圍躍躍欲試的人“看什麼,要不是她欠錢不還,我們也不會追到這裡來,若是你們有那個心思,幫她把錢還了,我們自然不會為難她。”

有人搭茬“她欠你多少錢,至於讓你們這樣羞辱於她。”

那人輕飄飄一句“一百兩銀子,怎麼,你要替她還?”

若是五兩銀子,這些人中也至少有幾人能夠眼睛都不眨地將錢替她還掉,可這是一百兩,不是一個小數目,即使家中富裕,也不可能平白無故拿出這麼些錢,只為了一片善心。

眼看著這些人遲疑了,那女子泫然欲泣地開口“小女子家貧,父親生了重病,家中卻只有我一人能夠賺些養家的銀錢,卻也實在無法為父親請郎中,無奈之下只得借了他們的錢。”

說著說著,她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淚,平靜了一會才繼續說“前些日子父親重病去世,為了父親能有一個埋骨之地,無奈之餘只得又借了一些,累計之下便有如此之多,實屬無奈。”

“不必各位客人為小女子擔憂,這些錢小女子雖說暫時還不上,卻也不願意大家為了我浪費,不必管我,每日唱曲兒也有些收入,長此以往,總有一天能夠還上的。”她站起身對著眾人盈盈一拜。

宋瓊羽看著她的餘光瞥向自己,嘴角勾起,等著接下來的好戲。

果不其然,周圍的人皆是一副動容的模樣,卻沒有一個人真的拿出那麼些錢來,只是手揣在袖子裡不停摸索,想來手裡捏著的都是自己的私房銀子。

對峙的戲份演到這裡,他們試圖給宋瓊羽安上的救命恩人角色她也遲遲不起身,眼看著群情激奮,馬上要有人衝上來時,有人開口了。

那人站在二樓樓梯拐角處,一襲月白衣衫,端的一副儒雅形象,只是身上的玉佩和頭頂的髮簪都顯示著他身份的不俗。

他開口:“事情如何我已經聽說了,這女孩實在可憐,既然如此,我便將她欠下的錢還了,你們不可再為難她。”

說著拋下一個錢袋,沉甸甸的“這裡有五兩銀子和一百兩的銀票,一併賞給你,若是再讓我瞧見你們做這種事,就衙門見吧。”

幾人急忙接住錢袋子,開啟仔細檢查了銀票和銀子,才滿面笑容地點頭“我們也只是想讓她還錢罷了,既然有好心人幫她,我們之後自然不會再為難她。”

說完便低著頭向外面走去,路過那個女孩時還看了她一眼,輕佻地說“如今你不是欠我們的的錢了,是欠那位公子的錢了,公子生的俊俏,也是你的福氣嘍。”

說完便出去了。

女子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捂著臉痛哭起來。

圍著的人七嘴八舌地安慰她,那個公子也從樓梯上下來,漸漸走近她。

她看到了衣角,抬起朦朧的淚眼,看向他,我見猶憐。

“多謝公子,只是,不知公子為何要幫我,小女子也沒有什麼公子需要的。”她滿臉的疑惑,一副懵懂的樣子。

宋瓊羽幾乎要笑出聲來,原本還義憤填膺想要去幫助她的秋實也看出來了他們是在做戲,默不作聲地看戲。

在那個女子和男子的餘光瞥過來的的時候,她們二人急忙將嘴角的笑意壓下來,生怕被察覺。

他們沒有發覺異常,繼續著這出戏。

男人開啟手中的摺扇瀟灑開口“只是瞧著姑娘可憐,順手幫了罷了,若是你想,可以同我一起離開,去我的府上,若是想做個丫頭便做個丫頭,想做個姨娘自然也可。”

頓了頓,繼續說“若是你不願意,也可以繼續留在這裡,用自己的勞動換取報酬。”

“這...”女子又站起來行了一次禮“多謝公子,只是經此一事,實在對男人有些懼怕,怕是不能隨公子回府了。”

他有些失落的樣子,強行打起精神“既然如此,也不勉強姑娘,只是你獨身一人實在不安全,還是早些找個別的活計吧。”

女子聲音裡帶著哭腔,還是很堅強地抬著頭說“多謝公子關心,小女子給公子寫一張借據,待我賺到錢便還給公子。”

被她的堅韌不拔感動到了,那個男子思索片刻點了點頭,拿到了借據也沒有在意,隨意地揣在身上,目送著她離開。

她路過宋瓊羽這桌的時候餘光瞥了她們一眼,然而她們就像沒有了看到一樣專心地吃著自己的飯,她有些失落地離開了。

鬧劇到此結束,眾人也都回身坐下,繼續吃自己的飯,只有那個男子左右環視一圈之後將視線落在了宋瓊羽身上。

宋瓊羽用氣聲同秋實說“他馬上就要過來搭話了,你信不信?”

秋實點了點頭,嘴裡說著“這道菜著實比其他飯店的好吃一些。”實際上暗戳戳地回應著宋瓊羽。

果不其然,那個男子走了過來,詢問“不知二位姑娘旁邊可有人,小生可以坐在這裡嗎?”

秋實抬起頭微微一笑“公子請。”

被這個笑容嚇了一跳,仔細看去又沒有什麼不對勁,只是一個少女明媚的笑容。

他心裡唾棄了一下自己,還是坐了下來“方才小生見二位也在留意那位姑娘,想必也是覺著她可憐,瞧著二位穿著,不像平頭百姓,若是二位可以幫幫她就好了。”

秋實剛要開口,宋瓊羽在桌子下踢了一下她的腳,隨即柔弱開口“公子此話實在有些偏頗,我們瞧著不像平頭百姓,公子也看著是富裕之家,難道不知道,府上的丫鬟都是管家統一從人牙子那裡買的,若是我貿然帶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回家,是會被責罵的。”

這樣一番話說完,她們二人清楚地看到了他眼角抽搐幾下,隨即訕笑出聲“是小生唐突了。”

宋瓊羽別過頭去,像是有些委屈,實也在掩飾嘴角的笑意。

以他目前露出的破綻看來,他和那個女子都知道她們的身份,合作演這一齣戲,想來是想要將那個女子塞在自己身邊,至於會做些什麼,還不得而知。

眼看著計劃失敗,便讓這個男子前來,只是他會如何,目前還看不出來,還需再瞧。

看著宋瓊羽委屈的模樣,他的耳朵紅了些“是小生的錯,小生實在瞧著她身世可憐,又瞧著二位是女子,便想著若是你們或許有共同話題,有些想當然了。”

秋實嗔怒道“公子此言何意,我家小姐書香門第,大家閨秀,何來同唱曲兒的有什麼共同語言,實在狂妄!”

說著便拉起宋瓊羽的手“小姐我們走,同這樣的登徒子實在沒有什麼好說的。”

二人出了門,宋瓊羽回頭看去,他還坐在那裡,搖動著手裡的扇子,看著宋瓊羽的方向,神色落寞。

離開他的視線之後,齊齊笑出聲,秋實豎起大拇指“小姐當真好演技!”

宋瓊羽揚起頭“那是自然。”

說著對視一眼又笑了起來,秋實疑惑開口“那二人到底是想要做什麼?這麼拙劣的演技,不會當真會有人上當吧?”

“你我瞧著拙劣,是我們見過太多,京城中王孫貴胄眾多,治安嚴格,許多人從未見過這種手段,自然會有人上當。”

說著也皺起眉頭“瞧著他們的樣子,應當早就知道我們是誰了,目前來看是想在我身邊安插人手,只是,會是誰呢?”

秋實在她耳邊悄悄說“會不會是皇帝?”

搖了搖頭,宋瓊羽說“不會,若是皇帝的話,他直接塞進府裡就是,難不成我還能拒絕不成,這樣的手段總讓我覺得似曾相識。”

“我們接著去逛還是先回府上呢?”秋實躍躍欲試地問。

宋瓊羽笑了一聲,點了點她的額頭“若是再逛下去,怕是還會有不同的人湊上來,今日有些乏了,明日再說。”

“啊~好叭”秋實有些失落。

宋瓊羽看著她,笑出聲,秋實突然想起什麼“我們方才好像未曾付錢。”

剛說完又擺擺手“罷了罷了,讓他去付吧,既然他想做些什麼,也算是給了他一個表現的機會。”

她們回了府中,秋實突然想起什麼,開口“在小姐這邊不成功,他們不會安插人手去裴少卿那裡吧?”

愣了愣,宋瓊羽點頭“你說的有道理,派人去往裴府知會他們一聲,莫要被細作安插進府上,那我們便被動了。”

秋實點了點頭,出了房門,正準備派人前去,想了想又不放心,自己去了。

裴家的二位公子不在,只有裴相和夫人在家,聽聞這回事,也嚴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