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隊伍最後一人騎上馬背,一位侍衛似乎帶著些微的不屑,隨手扔下一件厚重的大衣,動作粗暴,彷彿嫌棄她的存在。

大衣輕輕落下,覆蓋住予淺淺單薄的身體。

接著,侍衛隨意地扔下幾個沉甸甸的錢袋,銀兩在泥濘的地面上四處散落,發出清脆的聲響。

飛濺的泥點濺到了予淺淺蒼白的臉上,彷彿在她的心上又添一道新的傷痕。

就在這一刻,侍衛的聲音從高處清晰而冷硬地穿透空氣,每個字都像尖銳的刻刀,“予姑娘,有人託我帶句話,‘淑女應當端莊,潔身自愛’。”

這些簡單的話語,卻字字如箭,直擊予淺淺那顆本就搖搖欲墜的心。

旺壽村裡的好事者自然不會錯過這場風波。

流言似野火,一夜之間將村落的寧靜吞噬。

予淺淺的名字,成了街頭巷尾熱議的物件,伴著各種不堪的揣測與標籤。

婦人們見到她,眼中盡是掩不住的嫌惡,有的甚至刻意往她身上吐口水,似乎這樣做就能洗淨自已心中的“汙點”。

而男子們的態度,則是另一番景象。

他們望向她的眼神裡交織著貪婪、渴望與鄙夷,私底下更是毫無顧忌地談論著,“予家的淺淺啊,嘿嘿,跟你說,我可嘗過那滋味,那腰肢輕擺的風情,真叫人難忘……”

這突如其來的風暴,對予淺淺來說,無異於一場無聲的噩夢。

她整個人恍若被掏空,臉上只剩下無盡的蒼白與空洞,彷彿整個世界都將她遺棄。

思緒萬千,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已的生活竟會墜入這種悲涼的情節!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是玉桃!

她原以為委身於榮傲天,能夠換得一份平凡卻真實的幸福。

卻未曾料到他娶了予淺淺沒多久,轉而天天去騷擾玉桃。

這一變故,猶如春雷炸響,激起了旁觀者心中的波瀾。

他們見榮傲天如此對待予淺淺,就像聞到血腥味的野獸,紛紛圍聚,對她虎視眈眈,試圖乘虛而入。

他們用各種方式騷擾這位孤獨無助的女子,妄圖從她那裡尋找一絲滿足或征服的快感。

面對這連綿不斷的騷擾,予淺淺疲憊不堪。

她嘗試向周圍的鄉親求救,卻悲哀地意識到,在這個表面和諧卻實質冷漠的村子裡,沒有人願意伸出援手。

在絕望之際,她將希望寄託在沈慕塵身上。

那個在外人看來擁有非凡實力與地位的男人,被她視為逃離苦海的唯一希望。

諷刺的是,命運似乎總愛與她開玩笑。

玉桃假意關心地鼓動予淺淺的前未婚夫接納她,言辭中卻滿是鄙視與譏諷,彷彿予淺淺只配做一個卑微的附庸,了此殘生。

終於,在眾目睽睽之下,前未婚夫擁著玉桃,用那冰冷的嘲笑,徹底碾碎了予淺淺僅剩的自尊。

他的每一個字,都如寒冬中的冰刃,直戳她的心窩。

回想起書中即將要發生的一切,憤怒在予淺淺的眼中燃起熊熊火焰。

她猛力一拍桌子,餐具震顫。

不!她絕不能容忍自已的命運被他人操控,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笑話!

一種前所未有的決絕自她心底升騰。

她決定主動出擊,改變這被動的局面。

她迅速起身,長髮一挽,乾淨利落。

在挑選飾品時,她的手指觸碰到了那對廉價的珊瑚耳環,耳邊迴響起沈慕塵的那句“下次別再戴這種低劣的耳飾了”。

那一刻,她愣住了。

片刻的遲疑後,她緩緩將耳環收好。

她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暗自發誓要以最真實的自我,去贏得本就應得的尊重和未來。

古銅鏡映照著她的臉龐,時間的痕跡在鏡面上若隱若現。

鏡中映出一張傾城傾國的容貌,美中帶著幾分不可一世的驕傲。

恰似春日裡最絢爛的花朵,卻在不經意間展現出鋒芒。

她嘴角輕輕上揚,綻放出一個含蓄而又動人的微笑,牙齒隱約可見,猶如古畫中走出的仕女,溫柔而不失高貴。

予淺淺佇立在銅鏡前端詳。

身上那襲水紅色羅裙,是去年市集上的精心之選,色澤絢爛卻不失內斂,為她平添了幾許活潑與溫婉。

裙袂加身,她的心情也跟著豁然開朗。

她的腳步緩緩移動,輕盈地邁向門外。

但不久,她驀地回身,快步折返院子,之前的明豔柔美瞬間被一股堅定所替代。

只見她利索地挽高袖管,露出皓腕,毫不費勁地抄起牆角的鐵鏟,穩穩扛在肩頭。

面容也隨之變得冷峻,剛才那柔弱的模樣恍若幻影。

玉桃,你就等著吧,今天我定要讓你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低頭認輸!

黃昏時分,歸巢的鳥兒劃過天際,終隱沒於蔥鬱林間。

此刻,予淺淺行走於兩山之間的埡口,這裡自成一片低窪之地。

四周平緩,金黃的麥田沐浴著最後的日光,靜待農人將其收穫。

她抬起手遮擋著夕陽的餘輝,光芒儘管刺目,卻滿載著生命的活力。

遠眺而去,一條寬敞的道路盡頭,一群婦女圍繞著一間樸素的茅屋,七嘴八舌,熱鬧非凡。

而這間看似平凡的草屋,正是旺壽村數十年來的榮耀——村裡唯一的秀才,謝可衡的家。

謝可衡剛從縣學歸來,沿途被村民們擁簇,格外引人注目。

邁進小院,他放下肩頭沉甸甸的書箱。

他揉搓著因負重而酸楚的肩頭,來不及品嚐一口清茶潤喉,就被那群婦女的嘈雜談笑聲淹沒了耳畔。

幾位婦人圍成一圈,爭搶著向歸來的謝秀才講述清晨那樁震驚全村的事,彷彿人人都想成為傳言的首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