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海光從來不敢質疑一位合體境修士的掂量,凌威殿的長老雖同為合體境,但能夠躋身到他們個境界的修士,無一不惜命的。

倘若這位杏花村村長真的能夠出面與凌威殿談判,無論是他滄瀾宗在整個雲州徹徹底底有人撐腰,或許還能夠擺脫凌威殿的勢力的控制。

一位合體境修士在整個東域,無人敢束縛他的行動,除非是凌威殿亦或是三王廟耗盡所有人力、物力去圍殺這麼一位高階修士。

否則,單以個人實力,整個東域都無可奈何。

與其讓滄瀾宗一個雲州的小宗派擺脫他的控制來作對比,結交好一位合體境修為的修士遠遠更有利。

因此,李修遠的那句“我替你出手解決”若是真出手,但分量十足!

震海光不可能不答應,捨棄一個小狐妖,得罪了整個凌威殿又如何,剩餘兩宗不同樣是辦事不利?

真到了撕破臉皮發飆的時候,凌威殿肯定會考慮到合體境修士的存在而變得無可奈何,至於脾氣自然會找到對應的人來發洩,于歸宗和劍心宗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晚晴看著震海光和和氣氣地向自己道歉,眼眉微皺,搞不清楚原因。

“莫不是小青青前輩在暗地裡以心湖跟其傳音,忌憚小青青仙師的實力,才和和氣氣地?”

晚晴瞄了眼門外的小青牛,這巧小青牛也發現屋內的氣氛異常。

但是看到晚晴身後的主上,這位腰間別有竹簫的少年村長,正輕笑地看著晚晴與震海光對峙。

主上的思想最為多變,此刻肯定是不知道在打些什麼主意,還是不理的好,反正有他在不會出什麼事情的。

而後小青牛就將臉撇過去,正巧被梓潼抓了一把沙子扔過來,臉上被沙粒一顆顆打得疼痛不已,惱羞成怒,拿起那根樹枝,追著小丫頭一頓亂揮。

瞧見小青青前輩的離去,晚晴有些無奈,怎麼前輩你就這樣離開了。

晚晴顧不得多想拉著李修遠試探性地往門外走去,震海光不明所以,但心湖間傳來一陣聲音:

“晚晴懼怕你也是合理的,你就別想太多,對了,我有一位朋友是你宗門的弟子,雖然不知道具體的身份如何,但我覺得他的天賦不低,正巧也回到了村子,若是你見到他,千萬得隱瞞我有修為這件事情。”

“他們終究還是不知道我的事情為好。”

震海光眼珠子轉悠了一下,緩緩答應下來:“嗯,我知道怎麼做了,前輩。”

李修遠見震海光頗為識趣又說道:“這段時日你就留在村子裡,我會給你一份機緣,至於這份機緣你震海光把沒把握住,就要看你自己的作為了。”

“東邊那邊還有幾間房屋是空的,你可以選擇一家住下當做你自己的洞府,院子前的杏花樹能夠為你聚攏靈氣,只要你用靈力啟用即可。”

震海光聽到有機緣,頓時兩眼放光,緩緩答應下來。

見到那狐妖有些為難,震海光就心腹傳音給李修遠告辭之後,走出房門,慢慢悠悠地走入村子裡。

晚晴見到震海光走後,才緩緩放下戒備。

“看來他是沒有威脅的。”李修遠故作不清楚發生什麼事情道。

“不能這麼說,方才我看他眼神迷離,或許是小青青仙師跟他在心湖中傳音說了什麼,才離去的。”

“但他帶給我的威脅卻是史無前例的。”晚晴頓時收起方才對峙時施展的靈力波動。

額頭處,早已是大汗淋漓,一位元嬰境修士哪怕是站在你面前,讓你感受他的靈力波動,那種感覺對於低位修士來說,都是窒息和壓迫的。

晚晴臉色蒼白,身體有些搖搖欲墜,李修遠一把扶住她,將她攙扶到椅子上坐下。

“謝謝你。”李修遠說道。

晚晴方才的境遇是深處在絕境之中,這種情況,尋常人見到同為淪落至此的人都會不管不問,但晚晴不同,她的做法是下意識的。

說明這狐妖心善,在一般妖族之間已然是難得的存在,又或者是這狐妖在鎮妖關內從未問過世道,心性未被玷汙所致。

再加上先前救下梓潼的作為和如今下意識的作為,這名狐妖無論是那一次都讓李修遠顫動不已。

這樣的狐妖,怎麼捨得讓他去永州那邊蹚那麼一趟渾水?落得個魚死網破的下場?

晚晴看了眼眼前的村長,默不作聲,身體不斷在調整靈氣,穩住體內氣機。

李修遠沒有再打擾晚晴的穩定氣機,而是出門往阿東的房子走去。

杏花村東邊,這裡靠近村口的路徑上,震海光顫抖不已,那位村長口中所說能夠聚攏靈氣的杏花樹,居然是每家每戶各一根,這樣巨大的手筆,居然只是一個凡人村落?

要知道,山上宗門想要耗費無數的紫銅錢或者是金銅錢才能夠打造出一座聚攏一方山水靈氣的巨型陣法。

震海光之所以震驚,完全是因為這麼一顆杏花樹,居然堪比山上宗門的巨型聚靈陣。

如此巨大的手筆,料是最有錢的冀州修士,都做不到人人門戶中都各自留有一個聚靈陣法,哪怕是最小型的都無法做到。

震海光有些木訥了,這是何等手筆,這類杏花樹又是何等品軼的仙家神樹?

震海光選了一間院子相對較大的房屋推開門,一縷陽光從房門中穿透,屋內的灰塵在光線下飄動,已然是常年不居住人的原因。

看了兩眼之後,幾乎跟那位杏花村村長的房屋佈局差不多,至於跟他滄瀾宗的洞府比較,確實是小巫見大巫了。

震海光內心還是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走到院子那棵杏花樹前,手上緩緩擠出一點蒼藍色靈力激射道杏花樹的樹幹去。

頓時一股強大靈氣從杏花樹沖天而起,靈氣如同一把巨大箭矢一般直上雲霄,直到超出了房屋半丈之後才被一張看不見的屏障給格擋住。

屏障滿是符文,將那一絲絲靈氣拘押在房屋半丈之內,形成一個閉合。

“這是!鎖靈陣!”震海光目瞪口呆。

鎖靈陣,能夠將先天靈氣拘束在一方格局之內的陣法神通,通常以聚靈陣配合使用。

但一個宗門想要得到鎖靈陣,哪怕是花上十袋子金銅錢都未必能夠買到一套品軼普通的鎖靈陣。

而研製出鎖靈陣的陣法師,無論是在東域哪一州,都是絕對吃香的手段。

光光是聚靈陣就令得震海光瞠目結舌,更別說這一手筆的鎖靈陣了。

房屋周圍,靈氣四溢,就連是在那凌威殿下方的浮島城內都不如這間房屋四周的靈氣充足。

“不愧是合體境的修士,就連修煉的地方都是如此奢靡,看來這樁交易是我賺了。”

震海光臉上掛滿了笑意。

北方,阿東的房屋內,李修遠緩緩走入門中。

見到還是傷心的阿東,李修遠則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出去走走?”

阿東見到來人,想要拒絕,但是李修遠又補充了一句:“阿爺若是在,肯定希望你多出去耍。”

聽到阿爺的名諱,才想起那位老人在他十一二歲的年紀的模樣,那時候阿東剛剛搬來杏花村。

那時候的村長可謂是整個村子裡唯一的一個同齡人了,阿東整天待在家裡幫著阿爺幹活。

阿爺見到村長這一個少年整天在村子裡瞎逛,每次阿東見到他的時候都會魂不守舍地看著窗外,哪怕事後阿爺叫喚了阿東還是應了下來,繼續幹活。

但是阿東的心卻是嚮往這外面的生活,終於有一天,阿東在劈柴,村長從屋子門口走過。

阿爺莫名其妙拿著一根木棍狠狠地敲了阿東一下,阿東疼痛不已,問阿爺怎麼回事。

老人默不作聲,任由阿東摸著大腿喊痛,又是一棍,阿東不明所以,也不躲。

這時候在外面路過的村長則是哈哈大笑道:“你傻啊!快跑出來啊!”

不知道是受不了疼痛還是阿東終於對外面嚮往,阿東第一次試著逃出那間屋子,李修遠見狀拉著阿東跑了出去。

老人在院子內哈哈大笑道:“臭小子,你就好好在外面玩著吧,偶爾也要有自己的世界啊!”

阿東聽到後,心裡一酸,眼淚不自覺從眼角流了出來,見到村長在旁邊笑自己,阿東只能強忍著說:

“這是被阿爺打痛了,打得流眼淚了。”

李修遠則是沒有說什麼,嘿嘿一笑,帶著阿東去河邊摸魚去了。

——

阿東站起身子,跟著那位戴著斗笠的少年緩緩出了房門,夢欣沒有跟上去,而是在屋子內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

李修遠開口道:“阿爺的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那些仙師目中無人。”

“一身傲氣,自認為天下無敵,哼。”

李修遠冷哼地看向遠方,指著最高的那座山峰道:

“你此刻也是仙師,你認為你的身份對比而言,衝突嗎?”

阿東無言。

“仙人,不是高高在上,視蒼生為螻蟻,而是與蒼生共處,視自身為蒼生。”

“看著那座山,若是徒步行走,要走好幾天才能爬過那座山,但是仙師能夠御風而遊,片刻就能走出那座山了,假如那座山有一位仙人坐陣,以規矩束縛這仙師和凡人,那二者皆為平等眾生。”

“你覺得呢?”

李修遠輕笑一聲,看著阿東。

原本就有心結的阿東頓時看著那座高峰,少年心情複雜,思緒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