銳利的劍氣剎破林梢,精準命中遠處銀色寒芒。

陰幽幽的森陰中,一個紅眸少年踩著枯枝而出,手中一柄赤色異能劍洶湧如烈火。

高大的比桑亞樹汲取阿波羅星恆久日光,枝葉參天,其下自成陰翳千里,供喜陰植被和生靈生存。

銀色暗器沒有異能附著,卻也無痕無跡,掉落的瞬間,持械者愕然抬頭。

“嘖,這鬼地方都有人,算你TM走運。”

枯葉破碎聲遠去。

紅色少年鬆開右手,赤色異能劍化作粒子消散,隨即,向地上那人伸了出去。

一隻白色爪子上前交握,對方抖落了滿身髒汙的毛髮。

“沒事?”

“哈,還行。”

輕質軟甲略有殘破,遮蓋不住一身黑短的毛,尚未凝結的血跡沾染其間。

“我餓了。”

雪橇犬表情天真無邪,拭了拭嘴角的血跡,而那雙黑溜溜的圓眼睛依然光彩,彷彿一切都沒發生過。

“……”

紅眸少年看上去想說點什麼,然而最終還是沒有任何言語。

“…那走吧。”

天際盡頭,赤紅的烈焰依然靜靜安在群山一角,湖水微動,金色漣漪盪漾,岸邊輕搖的葦草像是伊人的睫毛。

恆久不變的日光,讓這湖水並不冰澀,反而,碧水撫過肌膚,卻是如他人指腹般溫熱。

一聲清透的水聲響起。

離岸不遠處,藏青色身影宛如游魚躍出水面。

金色湖水順著他後頸滑下,溼噠噠的毛貼在赤裸的後背,卻讓他的肌肉線條顯得更為明顯,連帶著那道優美的腰溝,就像群山之中寬窄不一的河流,野性而不失美感。

當他轉身之剎那,岸上之人緊忙收起虛心的目光,轉而專心於面前篝火上的湯餚。

嘩啦啦的水聲一步一步,聲音也越來越大,無不彰顯著對方的存在感。

“這個……也一起烤了吧。”

抬頭間,那青色狼首正好遮擋住遠峰烈陽,而那暗中的赤色眸子卻像是替代了太陽,剎那,竟有幾分威嚴肅穆,像是天上的落入凡間的神祇。

“行。”岸上之人思緒凌亂的接過對方遞來之物,卻因太過分神,都沒弄清遞來的究竟何物,一個激靈,手中之物居然一下竄空。

原來是一條活魚,不過現已落了地,成了一條“走地魚”。

岸上之人罵了一聲“操”,隨即立馬趕去抓去地上那條撲騰的魚,一番彌補下,總算是讓這魚徹底成為掌中之物。找了條樹枝,讓樹枝長了條魚。

等回到原位,藏青色的狼已靜坐在篝火邊,光著身子,任憑熱烈的火焰溫暖全身絨毛,雙眸遙望著湖面殘餘的漣漪,不知心思何物。

塞里斯看著他,明明都是同齡人,卻感覺對方沉思的樣子,卻有著不屬於他們這個年齡該有的憂鬱。

而且……這人發育得也挺好,總之,看起來挺成熟,但,就是人有點悶。

“你洗個澡還抓了條魚?不知道你還有這個技能啊。”

塞里斯看著沐浴在焰火的光澤裡的凱撒說道。

凱撒沒有回頭,淡淡道:“用的異能。”

塞里斯尷尬笑笑,隨即繼續操盤著食物,“那你挺有天賦的嘛,進終選的希望很大。”

凱撒沒接茬,回頭看了看,隨即開口道:

“你不洗?”你要是洗的話,那就讓我來烤。

塞里斯撓了撓太陽穴,耳根微微泛紅:“啊……這個,晚點吧。”

凱撒沒回復,把頭又轉了回去,支著腿,白色的絨毛面對火焰,藏青色的背炙烤著陽光,靜靜享受著溫暖的包裹。

然而,遇到這樣一位裸毛愛好者,一般人還好,只是,對方並不一般。

“我感覺你不應該來這。”塞里斯放下了湯,換上了凱撒抓的那條魚,開口說道。

“嗯?”凱撒動了動耳朵。

“你看你身材那麼好,身上也沒啥傷,沒怎麼被欺負,家庭地位還行吧……異能方面又那麼有天賦,為什麼會進這個選拔營。”塞里斯專注著眼前的食物,藏青色的凱撒模糊成了背景。

凱撒不解,疑惑道:“那不挺適合嗎?”

“噗。”塞里斯忍不住發出驚訝聲。他放下烤魚,認真看著剛和他搭夥沒幾天的人,發出一系列問題。

塞里斯:“你自願來的?”

凱撒搖頭:“不是,家裡送的。”

塞里斯繼續追問:“你家是貴族還是皇族。”

凱撒:“貴族。”

塞里斯:“什麼爵位?”

凱撒:“伯爵。”

塞里斯深吸一口氣:“你是你家老幾?”

凱撒:“……老大。”

塞里斯大叫一聲:“大公子?”

塞里斯直起了身子,滿面震驚,“真的假的?你家把你送到這裡??”

凱撒若無其事的點頭:“怎麼了?我家就我一個後代,我沒兄妹。”

“!!!!就一個??”

“你別唬我。”

塞里斯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的看著金光下的凱撒。

過了老半天,等到燒糊的氣味敏銳的鑽進靈敏的鼻腔,塞里斯才緩過來把魚翻了個面,再繼續說話:

“那你家也真豁得出去。”

“……入選的能升爵位,不是麼?”凱撒睜著烈烈的紅眸,道。

塞里斯看著他天真又堅定的眼神,忍不住汗顏,“那也不敢這樣送吧……本來以為我已經很…”後面的話塞里斯的聲音很微弱,凱撒只聽清了一點。

“你看,就像我……我是我們家的老五,最小的那個,在家根本沒什麼地位……其他人都能在各個方面爭爵位,父親說有個能讓家在帝國提升地位的機會的時候,各個都爭著說自己來,最後聽了是要上戰場的,還是選拔制,一下就沒人吱聲。”

“畢竟,你看像剛才,你要是不來,我不就差點沒命了?”

乾柴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遠處山崖之下,落了好大一片陰影,那是沒有“傘”的動物們,唯一能居住的地方。

“所以最後……”

“所以最後只能我來了唄……反正死我也不足惜。”

塞里斯自嘲的笑了。

“不過你們家更狠啊,不怕斷根啊。”

凱撒沉默。

飛鳥掠過湖面,展開未豐的羽翼,飛速俯衝而下。無人看見的地方,枯黃的樹葉悄然落下。

吃東西的時候,塞里斯雖然裝作一如既往,但凱撒還是感覺到,多分了點給他。

“家……”

他舉目遙望那永斜的太陽,平靜的湖水漸漸泛起波濤。

一瞬間,湖泊成了汪洋,金色人造沙灘上,捷塞郡的夕陽恰似故鄉,一如記憶裡的光。

但這光,終究是再也照不到少年舊日光滑無痕的肌膚,和原本純淨的心臟。

望著海上的落日出了神,通訊裡的問題,凱撒含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