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張洋一直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愣神,寒天有些無奈了。

傻小子別再走火入魔了,老狼也真是的,竟然幻想十七歲的孩子能擁有拳意,怎麼想的到底。

其實倒真不怪寒天有此感想。

在九源世界,凡是能被世人稱之為強者的人,必定都有著屬於自己的意。

意的形式多種多樣,刀劍槍、拳掌腳等等,皆可作為意的載體。

意,賦予其靈魂。

天賦與經歷,是擁有意的前提條件。

前者自然不必多說,後者卻是虛無縹緲一般,讓人無跡可尋。

寒天已經數不清自己這麼些年裡,曾經見到過多少天才人物,窮極一生,都找不到能讓自己奉行一生的意。

路好走,意難尋。

更何況是張洋這麼一個從未走出過蒼狼城的十七歲少年。

剛剛修煉沒多久,過去的日子裡,不過是個店小二罷了。

他能有什麼意?做一輩子店小二嗎?

還是說他只需要這麼短的修煉時間,就能找到自己的意?

如果小張洋真能找到,我寒天......

寒天想到這裡,不由得表情一頓。

算了算了......看戲看戲......

時間不知不覺間悄然流逝,轉眼已經快到卯時。

微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陽光透過縫隙變成一朵朵金花掉落在地上。

徐夫子看了一眼還在愣神的張洋,忍不住嘆了口氣。

是自己太過於貪心了嗎。

徐夫子轉過身,看向早已等的不耐煩了的寒天,聲音極其輕微地說道。

“走吧,你先過去,我再等等洋洋。”

見徐夫子還不死心,寒天又是翻了個白眼,無聲地盤腿坐在地上,衝徐夫子擺了擺手,表示不用管他。

徐夫子微微一笑,不再堅持,重新看向張洋。

只不過當徐夫子轉過身之時,張洋也恰好抬起了頭,兩人雙目對視間,徐夫子身軀微微一震。

一股莫名的波動自張洋身上散發而出,徐夫子一臉驚喜,嘴唇不停地顫抖著,像是想說些什麼,卻由於太過激動而暫時說不出話來。

剛坐在地上的寒天自然也感覺到了,火燒屁股一般噌的一聲原地蹦起來,臉上的懶散一掃而光,細長的三角眼瞪的賊大。

“老子真他孃的是活見鬼了!”

徐夫子嘴唇哆嗦半天,頗為費勁的從中擠出了聲音,“洋...洋洋......你,你真的找到了?”

張洋搖了搖頭,表情十分淡然地輕聲說道:“我不知道師傅,但是,我確實好像想明白了些什麼。”

“快,快打一拳!”徐夫子激動地握緊雙手。

張洋默不作聲,緩緩閉上雙眼,拳架也在這過程中非常自然地架起。

隨後,只見張洋緩緩出拳,在他出拳的過程中,天地源氣不斷聚集,一團熾熱的火球包裹住了張洋緊握的拳頭。

炮拳,打出。

極其厚重的拳勁猛然爆發,連高空中的雲彩,也是出現了一個碩大的空洞。

緊接著,幾道破空聲隨之響起,是夏仲皇與桑婆等人聞聲趕來。

“發生什麼事了?老頭子?”桑婆快步走到寒天身邊,眉頭緊皺地看著宛如痴傻了一般的兩位老人。

張洋緩緩收拳,尷尬地撓了撓頭。

站在院子圍牆上的夏仲皇面色奇怪的閃身出現在其身前。

“剛剛是你鬧出的動靜?”

“嗯......是我......我沒控制好力度,一不小心就,這樣了......對不起啊城主大人。”

張洋像個犯了錯的孩童一般,低著頭小聲說道。

假的吧?開玩笑呢?

剛剛趕來的眾人此刻也傻了,皆是不可思議地死死盯著張洋,像是在看什麼怪物一般。

“師傅,師傅!這下怎麼辦啊......”

被這麼多人盯著,哪怕是張洋,此刻都有些後背發麻,連忙向還在震驚之中的徐夫子求救。

“哈......哈哈哈,天才!我的徒弟真是個天才啊!哈哈哈!”

緩過神來的徐夫子,笑的極其癲狂。

看了一眼在場眾人的表情後,強作鎮定地說道:“沒什麼事,就是我的寶貝徒弟一不小心悟出了自己的拳意而已,驚動各位了,不好意思啊。現在沒事了,我們去蒼狼山吧,該辦正事了。”

所有人將目光轉向徐夫子。

而已?虧你說得出口!你手到現在還抖著呢!

徐夫子可不會去管他人如何想,自顧自的拉住張洋的手,身形一閃,消失了蹤影。

平日裡最為沉著的寒沁,此時一臉震驚的來到寒天身後。

“父親,張洋真的悟出拳意了?”

見寒天仍是發愣,桑婆焦急地猛拍了他一巴掌,打的寒天一個趔趄。

“問你呢!說話!是真的嗎!”

寒天面無表情地對著眾人點了點頭,緊接著,便是一道道倒吸冷氣的聲音,在院中接連響起......

張洋隨徐夫子來到蒼狼山後,沒有和往日一樣,直接前往蒼狼殿,而是繼續往山上走去。

一路上,徐夫子的嘴就一直沒合攏過,並且時不時的看一眼張洋,然後獨自嘿嘿一笑。

張洋忍不住說道:“師傅,您能別這樣嗎......不就是個拳意嗎,至不至於啊。”

徐夫子這才停下了傻笑,輕輕拍了一下張洋的腦袋後說道:“你知道什麼啊!十七歲,就能悟出拳意!前所未有!聞所未聞!”

張洋摸了摸鼻頭,疑惑地問道:“可我不是早就有了,那什麼,拳意的構架了嗎?悟出拳意,很奇怪嗎?”

徐夫子翻了個白眼,手高高抬起,但接著又慢慢放下,“先前不是跟你說了,你能這麼快就有了拳意的構架,是因為你的天資和勤奮,但是需要你往裡面放入你自己的東西。”

“此事說起來容易,可做起來,卻不知難住了多少人啊。無數人整日在生死間徘徊,沒日沒夜的修煉,為的就是找到那份屬於自己的意,可絕大多數,都未能如願以償。”

很難嗎?不就是,弄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麼嗎?

張洋這般想著,但是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問出口。

徐夫子看了張洋一眼,忍不住笑出了聲,“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我活了這麼多年,頭一次見有人嫌自己破境快,覺得悟出自己意很簡單的人!徒弟啊,你這樣,連師傅我都有點為難啊。”

“能悟出拳意,悟性高自然不必多說,最為難得的,是你居然才十七歲,就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意,始於自身,發於內心。故而意一定是你心中真實所想,並且一定能堅守一輩子的。”

張洋似乎明白了什麼,“所以悟出自己的意,最難的是讓自己信服?畢竟人都可以隨便找個理由來當做自己的目標。”

徐夫子微微搖頭,“沒法隨便,更無法信服。如果不是你真實所想,意根本不可能會誕生。所以,最難的不是勸服自己,而是找到那條屬於自己的路。”

說到這裡,徐夫子停下腳步,頗為好奇的看向張洋。

“洋洋,你才十七歲,你居然能夠有這麼一條渴望堅定走下去的路,我是真沒有想到,能告訴我你的意是什麼嗎?”

張洋又一次撓起了頭,“您是我師傅哎,自然沒什麼不能的,就是,我怕您笑話我。”

“我之前不答應您習武修煉,是怕給父母添麻煩,現在拜您為師,是為了能夠擁有守護他們的能力。我就是,想明白了這點而已,我今後只為守護我在乎的每一個人,我要為他們而戰。”

徐夫子停住腳步,抬頭看向天際,忍不住笑出了聲,邊笑邊搖頭。

守護他人的意嗎?

跟他,一樣呢。

張洋一頭霧水,沒有明白自己師傅為何如此。

但見徐夫子一言不發,張洋也沒有再開口詢問。

兩人就這樣繼續前行,不一會,走到了山頂。

只見山頂空無一物,竟是個宛如平臺一般的地方。

像是山尖被一柄鋒利的劍給削去了一樣。

張洋看到林海正在拿著一支碩大的毛筆,不停地在地上寫寫畫畫。

地面上是一個直徑約七八丈長的陣法,繁雜的紋路,哪怕是張洋看了,都忍不住有些眩暈。

張洋急忙閉上雙眼,甩了甩腦袋,待到眩暈感消失後,重新睜開雙眼,也再不敢去看了。

林霜注意到了突然到來了的二人,一路小跑過來。

少女身著一身淡青色的長裙,奔跑間,及腰的紫色長髮來回盪漾。

對著徐夫子恭敬行禮後,林霜看著張洋說道:“你來啦?昨天休息的怎麼樣。”

“挺好的,你呢?”

徐夫子識趣地向林海走去,不打擾兩位年輕人交談。

見到徐夫子離開,林霜悄悄鬆了一口氣,上下打量了一遍張洋後,眉目間湧上一抹詫異。

“怎麼感覺你有些不一樣了?修為又有進步嗎?”

張洋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去說,“算是吧。這就是昨天林爺爺說的陣法嗎?看上去好複雜。”

林霜點了點頭,隨後想到了些什麼,急忙開口說道:“你可別當真去看啊,爺爺說除非是五品魂師,或者有極高的修為,不然強行參看陣法容易損傷神識的。”

張洋點了點頭,“嗯,剛才領教過了......”

“啊?”林霜驚慌地看向張洋,“你沒事吧?我去找爺爺!”

話音未落,林霜就轉身作勢要跑去找林海,張洋急忙伸手拉住她。

“好啦,我沒事,真的,我只是略微感知了一下,發現不對勁,就把神魂撤回來了,再說了,我馬上就四品了哦,不會有問題的。”

林霜仍是一臉擔憂,但是拗不過張洋,只能無奈同意了。

“那你有事可不能強撐哦,也不要再去看了!哦還有,第三衛隊的隊員們讓我替他們跟你道聲謝,你那天那張四品魂印效果很好呢,不少人都是因為你這道魂印,才能保住性命的。”

“沒事啦,小事情不用客氣,當然,如果林大隊長可以給我報銷的話,自然就更好咯。”

林霜翻了個白眼,不去理會張洋。

此時二人也走到了林海面前,而林海也恰好完成了最後一筆,陣法微微一亮,便恢復了平靜。

但張洋憑藉他較為強大的神魂可以明顯感覺的到,陣法所籠罩的這一片區域,已被完全籠罩。

“林爺爺,沒打擾您吧?”

林海笑眯眯地搖了搖頭,“沒有,剛好全部刻畫完成。”

林海正要開口再說些什麼,一道空間裂縫忽然出現在一旁不遠處,寒天等人的身影從中走出。

張洋見狀,立馬低下了腦袋。

但其餘人可盡皆齊刷刷地望了過來,所有人都是一言不發,像是木頭人一般盯著張洋一動不動。

剛要上前打招呼的林海微微一愣,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林霜也是面色奇怪地看著身邊的張洋,小聲說道,“你今天是不是又做什麼事了?”

“沒有啊......我和往常一樣,修煉醒過來後,院子裡打拳,打完拳,就來這裡了啊。”

張洋撓了撓腦袋,輕微的話語聲中夾雜著些許不自然與尷尬。

就在此時,上官紅也從木瀾的住處趕了過來,看到十分奇怪的氛圍後,素雅的面龐上,出現了些許愕然。

直到她略微走近時,方才猛然抬起頭,像寒天等人一般,直勾勾地看向了張洋。

“洋洋!你,你悟出自己的意了?”

林海和自己的寶貝孫女林霜頓時像是活見鬼了一般,齊齊猛然轉身。

張洋頭埋的更低了,“嗯......上官阿姨,剛剛悟出來的。”

上官紅微微一笑,搖了搖頭,看向徐夫子,“徐滄大人的眼光當真是極好的呢,怪不得堅持十年呢,早知道如此,我就自己收洋洋為徒了。”

“那不行!這寶貝徒弟是我的!”徐夫子不樂意了,高聲喊道。

眾人見到這一幕,皆是鬨然大笑,不再繼續傻站著。

寒天重重地嘆了口氣,“一把年紀怎麼活的啊,唉!問你話呢寒逸!”

正一臉驚歎想要與張洋說些什麼的寒逸猛地打了個哆嗦,一臉委屈地看向寒天。

“還看!你自己說說!你都多大了,啊?小洋洋才多大?我看你就是不夠刻苦修煉!”

寒逸一臉委屈,但也知道自己純粹是倒黴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