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季清晚從噩夢中猛的睜開眼睛。
神智清醒的那一刻，仇恨的火焰還未從眼底消去，極致的情緒灼燒著她的五臟六腑，使她全身痙攣到無法控制。
片刻後，季清晚滿頭冷汗的坐起身，身下柔軟的觸感讓她一時有些恍惚，她還記得夢裡的痛苦，但現實的環境又讓她感到困惑。
她還活著？被藤蔓生生掰斷的四肢，這會完好無損的連線著她的軀幹。
是誰為她做了治療？如此高超的治癒系異能者，至少也要六級以上。
周圍沉寂的氛圍像是沒有人的存在，季清晚輕聲喘息著開始查探周圍的情況。
窗外微弱的光照閃過，密閉空間裡的黑影顯露出它們的樣貌，依稀是幾件有些眼熟的小型傢俱。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季清晚的注意力瞬間被其他事物吸引。
之前受情緒影響，這會空氣中瀰漫的食物甜香，和一種久違的雪松香氣，充斥著她的嗅覺。
床邊的桌子上，隨意擺放著幾包很久沒有見過的零食，和末日前她最經常買的越橘，都在顯示食物主人的財大氣粗。
果然是做夢，現在這個時期，水果早就不像過去那樣稀鬆平常了，因為汙染，植物開始變異，能生產出來的水果自然也是權利高位者的專享，更不用說這類國內很少售賣的品種，這是末世不可能有的安詳姿態。
不！不會有這麼真實的夢！季清晚垂下眼睫，她的所有感官都在訴說著這一切的真實。
忽然枕邊亮起一道光芒，是手機！顯示屏上是她與姐姐的合照，除開沒用的推送訊息，她的目光被那個日期吸引。
“2022年6月20日”。
季清晚眨眨眼睛，不敢置信的拿起手機。
“2022年6月20日04:24”。
縱使是經歷了那麼多的生死存亡時刻，季清晚也沒能一下子轉過彎來。
她再一次環顧四周，利用手機的光線找到了電燈的開關。
“啪噠！”
周圍的世界亮了起來。
她終於確定了這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是她在M國留學時住的公寓房間。
這是？重生？！
一連串的思路讓她猛的握緊手機，顫顫巍巍的解鎖了螢幕，按下那個撥通的快捷鍵。
末世來臨的時候，她還在國外求學，剛開始還能打通電話，可是沒過幾天，全球通訊就陷入了癱瘓狀態。
更別提回國的飛機了，混亂的大街，堵塞的交通，無人維持的城市秩序。
一切的一切都在宣佈她回不去的故鄉，那段最黑暗的日子，是回家的信念苦苦支撐著她。
等她再一次踏上祖國的土地，家人都已不知所蹤，生活了多年的城市，被破壞的面目全非。
季清晚在那時才真正的感到崩潰。
後來她走過一個又一個的生存基地，終於與姐姐重逢，卻又因為那個女人！再一次的失去了姐姐！
這一世，她不能再那麼懦弱，一定要變強！
“嘟嘟……”
一直無人接聽的電話讓季清晚感到焦躁。
她一遍又一遍的撥打著國內的號碼。
終於在第五次的第三聲後，溫婉的女聲透過話筒傳來，季清晚的視線瞬間陷入一片模糊之中。
“晚晚，還沒睡呢？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姐……”季清晚握著手機的手不受控制的顫抖著，聲音也帶著哭腔。
眼淚一滴接著一滴的從眼眶中滾落，如鯁在喉般發不出其他的音來。
“清晚？在聽嗎？”
許是她太久沒有說話，通訊那頭的人有些著急了，聲音也跟著大了起來。
“我沒，沒事姐。”
季清晚努力平緩呼吸，但哽咽的聲音還是讓對方擔憂了起來：“怎麼哭了？是不是被人欺負了？”
“沒有，我就是，額，想家了，好久沒回家了，想你們了，黎寶最近乖不乖？你有沒有按時去做胃鏡？”
姐姐季清荷已經組建了家庭，生有一個可愛的兒子，可惜末世一開始，大批小孩率先被病毒感染，這其中就包括她的外甥沈黎。
如今一切都還來得及，姐姐和沈黎都還活著！這一切讓絕望多年的她有種美夢般的虛無感。
“你這孩子，我上個月剛體檢過你忘了？黎寶最近表現不錯，在學校已經能自已午睡了，老師說他上廁所也會提前說了，相信很快就能把白天的尿不溼戒掉。”
聽著姐姐分享沈黎的成長進步，季清晚早已心軟的不行，焦躁的情緒在這一刻得到了最好的撫慰。
“如果想家，姐姐給你買這兩天的機票？你呀，讓你好好回來過假期不聽，非得留在那邊做兼職，人生那麼長，以後有的是時間讓你工作的。”
聽到姐姐的數落，季清晚心裡澀澀的。
因為是兩個女兒，重男輕女的父親不負責任的選擇了離婚，懦弱的母親同樣不想承擔責任，將她與姐姐丟給外婆後外出打工，後來也遇到了所謂的“真命天子”，再也沒有回來過。
季清晚的童年還算快樂，零花錢不多，褲兜裡卻裝的很滿。
後來長大了，她才慢慢懂得，所謂的美滿快樂，不過是外婆和姐姐在替她負重前行。
想到這，季清晚草草擬了個計劃，才回複道：“姐，我這邊還有些事情沒有解決，等忙完了再買機票，不會超過一星期，你就先列好選單等著我吧，我想吃水煮活魚、蔥油碎螺、生醃皮皮蝦、椒鹽龍頭魚……”
“真是怕了你了，最近不禁海，我是不是最好搞到假期陪你回趟老家，把想吃的海鮮全部吃一遍？”
“要是可以，那再好不過了，我就知道姐姐還是最疼我的。”季清晚終於破涕而笑。
聽到妹妹的撒嬌，季清荷寵溺的打住了話頭：“好了，快點睡吧，你那邊都快天亮了吧，我這邊可是正常工作時間呢，再聊下去，我這個季度的獎金要被扣光了。”
季清晚這才想起兩地的時差，即使想要多聽聽姐姐的聲音，也知道時機不對，只好戀戀不捨的掛了電話。
陷入安靜的氛圍，季清晚又被那種虛無感包圍，然而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她重新打起了精神。
她抬眸打量起這間住了一年的studio。
學校規定新入學的研究生必須統一住校，一個月1900美金的住宿費，一年六萬美金的學費，對於她這種沒有家底的窮學生來說算是天價。
等到畢業，她需要還的貸款簡直讓人兩眼一黑，為了多攢點錢，季清晚課業之餘不是在兼職，就是奔波在兼職的路上。
好比現在正值三個月的大長假，她的舍友早早就飛往緬因州的度假屋避暑，等吃膩了大龍蝦，之後就會開啟環西部遊的計劃。
而她則是捨不得購買昂貴的回國機票，列了長長一條的兼職計劃，打算趁著這個假期，將下學期的食宿費掙到手。
季清晚這麼想著，從床上邁步下來。
書桌旁是她平日裡放雜物的架子，架子底下是學校自帶的三層抽拉衣櫃，櫃子頂上有一些零散的護膚品，還隨意擺放著一盒學生送的巧克力。
看到食物，季清晚不自覺的想將其收入空間，然而片刻後，依舊擺放在原處的巧克力盒讓她的心思沉了下去。
難不成重生的代價，是讓她失去已經擁有的異能？
季清晚帶著忐忑的心情，下意識的凝聚心力，在她感到精神力竭的時候，終於有一股水流在扭曲的空氣中匯聚而成。
“呼～幸好還在，雖然只有初階的水準，總比什麼也沒有強。”
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季清晚沉重的心情有了些許緩和。
她不怕從頭開始練，就怕一點希望都沒有。
只是水系異能還在，為何空間消失了？
不對，她的空間不是天生的！這個時候她還沒有得到認可。
這麼想著，季清晚伸手撫上脖頸，順著紅色的細線，她從領口中拽出一塊月牙形的玉玦。
這是外婆送給她和姐姐的出生禮物，她的是塊月牙形的玉玦，姐姐的則是塊太陽形狀的。
她的玉玦後來演變成了空間，姐姐的那塊有些可惜，在幾年前就不慎丟失了。
季清晚行色匆匆的在客廳裡找到了水果刀，也不管消沒消毒，果斷的朝無名指劃去。
細嫩的面板被刀刃破壞，鮮紅的血液迫不及待的往外湧現。
季清晚面不改色的將傷口按向玉佩，怕血量不夠，還暴力的繼續擠壓。
就在這時，異象橫生！
流淌在玉玦上的血液一點一點的消失殆盡，一道光影從玉玦中閃過，隨後像是復活過來似的冒出一股股奇異的光芒，將整個房間照的如白晝般通亮。
不等季清晚有所反應，刺眼的光芒迅速鑽進她的體內！刺痛的感覺席捲而來，她兩眼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上輩子啟用玉玦，是在一次外出任務中，那時她的異能不過二級，卻遇到了四階的喪屍，根本沒有還手之力，雖然意外獲得了空間，但她害死了一個隊友！
“謝堯……”
季清晚從悲傷中清醒過來，人已躺在熟悉而又陌生的環境中。
她的空間，回來了！
還沒等她露出笑容，一團黑影迎面撲了過來。
季清晚一驚，身體本能的向後退了一步，堪堪躲過襲擊。
也不能說是襲擊，對方好像並沒有想傷害她。
只是這團黑影是怎麼回事？漂浮在半空中左右搖擺，看著不像是活物，卻又讓人莫名忌憚。
“你？是何方神聖？”
季清晚猶豫片刻，還是選擇了開口。
上輩子空間裡並沒有這個東西的存在，難道是伴隨著她的重生帶來的？
黑影繞著她轉了兩圈，隨後像是不感興趣般飄走了。
季清晚皺了皺眉，決定晚點再研究它，轉頭看向了自已的空間。
讓她欣喜的是，上輩子蒐集的物資，竟然還在！
在末世，食物是最寶貴的物資，那些和平年代的珠寶黃金鑽石，在活下去面前，連包泡麵都不一定換的到。
季清晚每次出任務，自然也是以搜刮食物為主。
所以她眼前擺放的眾多物資中，有四分之三是大米麵粉和過期了的食物。
好在上一世的空間面積也很大，她看到想要的都會順手收起來。
“還好我有先見之明！也是存了幾樣值錢的東西！這下燃眉之急解決了！”
季清晚握著一把金鍊子美滋滋的說道。
她沒有刻意去搜刮過這些東西，但在幾年的任務生涯中，不可避免的躲進過金店、奢侈品店以及珠寶首飾店。
這些沒有食物的地方，喪屍數量會少上許多，是極佳的躲避場所。
本來她還在煩惱，如何在末世來臨前籌錢購買物資，現在這個問題直接迎刃而解了！
有錢萬事通，身心舒暢的季清晚，開始研究變得更大的空間。
以她站的位置為軸心，周圍是一望無際、光禿禿的土地，遠處倒是有幾個山頭，但同樣是灰撲撲的一片。
“面積變得好大……”季清晚喃喃自語道。
前世的空間就像一個幽閉的移動儲物間，只能存放物資，沒有其他多餘的功能。
重生後的空間，除了濃霧籠罩的存放空間外，延伸出了土壤，這是不是意味著可以種植植物了？
這麼想著，季清晚念頭一閃，迴歸到現實世界中。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公寓中的空氣和空間裡的完全無法比擬！渾濁的空氣讓她有些窒息，季清晚快速拿過書桌上的越橘，重新回到空間之中。
她不是植物系異能者，更不是農業專家，只能將幾粒越橘直接埋進土壤之中，也不知道能不能真的長出植株來。
如果可以存活，那麼這裡將成為末世後的一片淨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