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這是我，欠他們的

繁花公寓，坐落在花城的西邊，這裡的房價由於離市中心過遠，幾乎便宜了三分之一。不少未能在花城混出頭的人，會在凌晨五點起床，然後趕著僅有的幾班公交，硬撐著一路的人堆擠壓，前往城中心工作。

周向峰站在路口，回想路遠給他的房間號601，來到門前輕輕叩門。門被一個臉色蠟黃，名叫鐘楚紅的中年婦女開啟，倒是和一位著名香港女星的名字一樣。她觀察到周向峰的衣著光鮮，很快地說，“我們沒錢，下次再來吧。”

周向峰笑著搖頭，“鐘楚紅女士，我不是要債的，我是凌風先生的律師，能方便進去聊一會嗎？”

“我老公的律師？”鐘楚紅眼神閃躲，似乎很是害怕，“我沒聽我老公說過啊？”

“凌風先生曾經在萬壽保險公司投過保，自從他死後，共三十萬的保險金根據他的要求，投資理財產品。如今時間到了，三十萬的保險金也成為了一百萬的鉅款，扣除二十萬的費用，剩下屬於您的八十萬，就是我來找您的原因。”

鐘楚紅很快開啟門，眼中重新浮現光芒。

“八，八十萬嗎？”

“是的，八十萬。”

“請，請進。”

“謝謝。”

周向峰進入房子，鐘楚紅整理出一個位置，她笑笑說，“不好意思得讓您坐在這麼個小地方，實在是沒辦法。我這是和別人合租的，那邊的位置是別人的，我和我女兒只有一間小屋子。”

“哦，沒事的。”周向峰迴著，很快注意到了地上的破舊紙板，那紙板甚至有些發黴了，上面還有一些長頭髮。鐘楚紅很快收起，周向峰猜鐘楚紅是讓自己女兒睡在屋子裡，而她則是睡在這冰冷地板，能取暖的只有這個破舊紙板。

鐘楚紅為周向峰端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問，“敢問，怎麼稱呼您啊？”

“您叫我小周就好，嚴格意義上來說，您是我的客戶。”

“好好好，小周啊，那個八十萬，是真的假的？”鐘楚紅繼續確認。

“是真的，您放心，一切事情凌風先生都已經安排好了。不需要您任何的授權。”周向峰從懷中取出一張銀行卡，“這張卡您收好，密碼是凌風先生的生日，八十萬就在裡面，您可以自行決定錢的使用。”

“真的！居然是真的嗎？”

鐘楚紅接過那張卡，她實在是太激動了，喜極而泣。

“謝謝你周律師，真的謝謝你，你就是我們的恩人啊！我，我給您磕一個！”

周向峰連忙攔住鐘楚紅，他從路遠那邊瞭解到自從凌風死後，鐘楚紅妻女的生活有多麼苦難，可她們依舊是撐到了現在，作為女兒的凌冬蝶更是爭氣，已經是花城裡北煌高中的預備狀元。

鐘楚紅一直為自己女兒的未來奔走，可就算是打三份工也很是勉強，這八十萬無異於是雪中送炭！“您不需要謝我，這都是凌風先生的財產，我只是代為轉交。”

他站起，喝完那杯水，這很重要。

“如今既然完成任務，我就告辭了。”

“您等等！”

鐘楚紅說完，走進屋子把自己的女兒帶了出來，一位女高中生走出房間，長得亭亭玉立。凌冬蝶似乎什麼都聽見了，她的眼神很銳利，死勾勾的盯著周向峰。周向峰這樣身經百戰的大律師，深深體會到凌冬蝶那想要挖掘真相的眼神。

鐘楚紅拍了凌冬蝶一下，“你這娃子，怎麼眼神那麼兇！哈哈，小周律師啊，不好意思，這小娃子估計是還沒睡醒，有些迷糊呢。”

“快，謝謝人家小周律師。”

凌冬蝶微微低頭鞠躬，可以就是沒說一句話。對於對方的冷清態度，周向峰很是理解，他回道：“不用謝，那，我就先走了。”

“我送您。”

“送到這就行了。”

周向峰笑，“祝你們，擁有美好的未來。”

...............

揹著櫻桃小丸子揹包的路遠蹲在周向峰的賓士車旁，嘴裡叼著一根菸，他並沒有點燃，就只是叼著。周向峰緩步走來，站在他的身邊。繁花公寓沒什麼好景點，唯獨有的就是他們面前的這一片草地，不過再過不久，也要改造了。

“八十萬給了？”路遠說，這八十萬除了從江萊遺產裡提前預支的五十萬，還有路遠自己攢下來的三十萬。周向峰點頭，“給了。”

周向峰問，“不是說，不抽了嗎？”

“害，我沒抽，這只是叼著呢。”路遠笑，熟練地用兩指取下香菸，“自從‘江萊’來了，我可就再也沒抽過煙了。不過今天是意外，我無論怎麼說，也得陪風哥一根菸。”

周向峰低頭看路遠，這把悲傷二字寫在臉上的模樣，他只見過一次。路遠獨自創立的公司，凌風是元老幹部。在獲得天使投資後，凌風義無反顧地拋棄了自己原先的工作，投身到APP的研發。

公司倒閉後，凌風也是僅有選擇和路遠繼續走下去的人，他們正打算幹一場漂亮的翻身仗時。由於過度勞累，凌風突發心臟病離世，這一件事深深打擊了路遠。至此公司徹底解散，路遠的創業夢也醒了。

他不希望，再有人因為自己而受傷了。

“凌風哥比我大了不少，一直在背後支撐著我，是一個很好的兄弟。楚紅姐和小冬蝶也經常來探望我們，帶些水果和宵夜.........那件事太突然了，讓所有人猝不及防。直到今天，我都不敢去見楚紅姐和冬蝶，我沒這個臉啊。”

“我欠他們一家子的，實在是太多了。”

“這八十萬，遠遠不夠。”

周向峰嘆口氣，根據他的調查，這些年路遠所賺的錢，除了還債，就是補償曾經的老員工。雖然像凌風這種情況的很少，但是路遠依舊是一家一家地送錢。他們為他付出了時間，路遠所能回饋的，也只有金錢。

最有效的，也就是這個了。

“誒，還有煙嗎？”周向峰突然問。

路遠驚愕，“你不是不抽菸？”

“凌風這個人我雖然不認識，但是聽你這麼講，我也想陪根菸。”周向峰說，“我以前也抽過煙，剛入律所時，是我的師兄帶我的。他去英國後，我就不抽了。”

“抽一根，也沒什麼事。”

“你就不怕，和江萊一樣嗝屁了？”

“路遠，你再多嘴，我就把你從這踢下去。”

“好好好，給你給你。”

路遠遞過去一根菸，卻被一道冷聲打斷。

“路遠哥，你也學會抽菸了嗎？”

路遠望去，正是凌冬蝶，她穿著北煌高中的校服，比路遠的記憶里長高了不少，現在大概快170了，不過還是比183的路遠矮。路遠反應很快，瞬間將手裡的煙全扔給周向峰。因為某些原因，路遠曾經‘答應’凌冬蝶不抽菸。

“誒啊，我經過這，遇見了這位帥哥，非要請我抽根菸,我都拒絕半天了。”

周向峰強忍罵髒話的心情，他的底線已經不斷地在被路遠重新整理。

“小冬蝶，你怎麼在這？”

凌冬蝶的雙眼很倔強，她的臉上長著小雀斑，從路遠的視角，他覺得眼前站著一隻驕傲昂頭的小麻雀。“路遠哥，我不是傻子，你騙不了我。”

“我知道，”路遠摸了摸凌冬蝶的腦袋，“咱們的小冬蝶長高了啊。”

凌冬蝶退後，“我也不是小孩了！”

“好好好，”路遠收回手，“這事，別和你媽說，好嗎？”

“不行。”

“為什麼？那這樣好不好，哥哥給你一點零花錢，你幫哥哥瞞........”

可接下來，凌冬蝶說出的話，則是讓路遠愣在當場。

“就是媽媽讓我來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