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計在於晨。

這句話對於路遠來說,沒有任何的說服力。自從路遠創業失敗,他的人生就失去了目標,沒日沒夜的生活在酒,女人和煙霧之中,紙醉金迷地沉淪於沼澤之中。他看似拔不出來,其實是不想拔出來。

路遠會在深夜刷手機,就算是些沒營養的短影片他也會刷,看著那些與他無關的有趣生活,充當鍵盤俠評論幾句,總得熬到凌晨3;00才會睡。不過自從‘江萊’來了,路遠每到深夜,就會覺得後背發涼。

他不敢抽菸 ,因為始終記得江萊是肺癌死的。路遠雖然是個爛人,可他還不想死,想賴在人間當個攪屎棍,或者是高湯裡的老鼠屎。昨晚他連喝好幾瓶酒,就是不敢抽菸,但他睡得很香。

“叮叮叮!”電話鈴聲響起,路遠伸出手胡亂摸索,最後拿到掉落在枕頭邊的手機。路遠接起,“喂,誰啊?”

“我靠,路哥你還沒醒啊!”陳也拿開手機看一眼時間,“這都下午四點了,哥們昨天又帶了幾個女的回家?”

路遠切的一笑。

女的?

鴨子,家裡有這麼個‘女人’在,有哪個女的敢進來?

路遠認出這個聲音,是他的好兄弟陳也,創業期間認識的。陳也在創業中途就退出了,因為要回去繼承家裡的三套別墅,一個分公司,還有個貌美如花的未婚妻。陳也是那種浪蕩子,他家老爺子用公司責任和子女孝順綁住了他,可他依舊渴望自由。

所以後來特意和未婚妻鬧掰,這事還是路遠和他一起幹的,兩人的關係也是從這一回變的要好。

是真的好,是會兩肋插刀的那種。

“陳也?你回花城了?”路遠說。

“是誒,速來喝酒,我管的分公司又虧錢了,差點要破產了。不過我家老爺子給了我兩千萬救急,丫的現在勢頭正好!路哥,來慶祝一下啊。”

“兩千萬.........你家到底什麼背景啊,”路遠起身,“知道了,還是熱愛酒吧是吧。”

“對對對,路哥你順便叫幾個妹子,我剛回花城,之前加的全把我刪了。”

“知道啦,”路遠看向身側的‘江萊’,“這樣,我給你帶個妹紙,賊可愛!”

“真假!”

“騙你幹什麼!”

“好!今晚我買單!”

結束通話電話,路遠戴上粉色電話手錶,拍了拍‘江萊’的蓋子。

“嘿嘿,你路哥哥帶你出去見人,走起!”

路遠洗漱完畢,背上揹包,帶上垃圾袋就衝下樓,風馳電掣地趕往熱愛酒吧。一路上,無數路人都會注視路遠,紛紛拿起手機拍照。

“哪來的神經病?”

熱愛酒吧。

酒吧的老闆也是東苑花園的住戶,可是沒人知道老闆是誰,甚至連這個訊息也不知是真是假。可這對路遠來說無所謂,因為只要能在這酒吧裡玩的舒服就行。熱愛酒吧是輕奢侈風格的調調,正適合路遠這種不上不下的爛人。

路遠衝進酒吧就開始尋找陳也,打起電話,“陳也,你小子在哪呢?”

“哥你在哪呢?我只看見門口進來個傻子。我靠,那傢伙快三十了吧,居然還戴著櫻桃小丸子的揹包,還那麼大!”

“.........你大爺,那個傻子是你路哥!”

“蛤?”

路遠瞥見陳也,那個傢伙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許久未見路遠沒想到這傢伙去打了耳洞,整了個耳釘。衣服穿的是AWS品牌的高階貨,這一件牛仔襯衫就得要八千塊。可這傢伙褲子穿的居然是地攤貨的牛仔褲,這很陳也。

路遠點了一杯橙汁,又要了一些小吃,拿著這些來到陳也的面前。

“路哥,你這是咋了?怎麼這身打扮?”

“你小子不也是,”路遠指著,“這耳洞,玩得挺花啊?”

陳也說:“這不是之前談的女朋友,非要我和她一起戴耳環。為了本壘打,只好犧牲一下啦。別扯開話題,我再怎麼樣,也比你正常吧。”

“說來話長,都在酒裡了,喝!”

“哥,你這是橙汁。”

“別管,老子早飯還沒吃呢。”

二人碰杯,一飲而盡。

陳也摩拳擦掌,“哥,你不是說帶妹紙嗎?妹紙呢?”

“帶了啊。”路遠裝模作樣,“認識認識,我前女友,江萊。”

“江萊?”陳也似乎對這個妹紙並不陌生,“在哪呢?”

路遠呵呵一笑,將揹包卸下,取出‘江萊’。

“咯,就在這!”

“這是啥?”

“骨灰罐,江萊的。”

“路哥,你開什麼玩笑。”

路遠掀開蓋子,片刻沉默後,陳也直接暴跳如雷!

“路遠!你丫的是不是有病,我和你喝酒,你喝個橙汁也就罷了,帶個骨灰罐算怎麼回事!”陳也大罵,路遠蓋上蓋子。

“你不是說要妹子,江萊可是我見過為數不多的極品,要不再看幾眼?”

“我是要妹子,可不是罐子裡的妹子啊!路遠,你這樣會遭天譴的你知不知道!”陳也繼續說:“莫不是你對她餘情未了,還把人家骨灰罐盜出來了!”

“路哥,咱們愛情至上,也不能和國家作對啊!犯法啊!”

路遠折服於陳也的想象力,“行啦,不逗你了,不是我盜的,是她自己寄過來的。”

“你坐下,我和你聊聊。”

陳也著實是給氣到了,坐回位置後還是很膈應。

“哥,拿遠一點好嗎?不是我嫌棄,這實在是太奇怪了。”陳也不清楚路遠是如何安然自若的,這實在太詭異。

路遠也沒意識到這個問題,對於這個骨灰罐,他的態度異於常人。

或許是因為,他和這個骨灰罐很熟的緣故吧。

“好好好。”路遠抱回‘江萊’。

“到底發生了啥?”

於是乎,路遠將這些事告訴了陳也,雖然很離奇,但是陳也居然就這麼接受了,畢竟這兩個貨都不是什麼正常東西。

路遠說:“什麼事都能落到你路哥身上,誒啊。”

“江萊?江萊?”陳也重複著這個名字。

“唸叨啥呢,難不成你認識啊?”

“不認識,可是好像聽你說過。”

“我說過?”路遠驚訝,自己和江萊分手七年後,在記憶裡,根本沒有和任何人聊過江萊的事。他們兩個斷得一乾二淨,已經徹底從對方的生活裡消失了。說真的,路遠七年來,也沒記起幾回江萊。

想到這裡,路遠的眼神有些躲閃。

沒想起過。

對,絕對沒想起過!

陳也大聲說,“對,你提過!以前每次喝酒,喝完之後都會和我聊江萊,不過我也忘得差不多了,不過肯定是江萊。”

路遠愣神,下意識問,“每次?”

“對,每次。”陳也繼續描述畫面,“真的可怕,喝完酒你就開始哭,哭完之後就嗷嗷叫,喊著江萊的名字,罵她是死三八,然後繼續哭。”

“哭得撕心裂肺。”

路遠說:“呵呵,扯淡!老子是什麼人,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區區一個前女友,我難道還放不下嗎?”路遠說完,特意控制自己不去看‘江萊’。

“路哥,我沒說你放不下前女友啊。”陳也天真地說。

“............”

陳也說:“其實這也正常路哥,我是學心理學的,這玩意在潛意識裡面,你逃不掉的。每個人的第一次都是彌足珍貴的,人這一生會遇到很多人,兩萬三萬四萬,可初戀只有一個啊!刻骨銘心啊!”

“忘不掉,很正常。”

陳也說著,卻發現路遠一直低著頭,透過玻璃反射,陳也觀察到路遠的眼神很不對勁。

洶湧澎湃的悲傷席捲而來,人力根本無法阻擋這樣的災難。陳也也沒想到路遠會這樣放不下一個人,這些年玩得最花的就是路遠,結果最純情的居然也是他?

路遠此刻則是在覺得丟臉。

人生有幾個七年?

可惜輾轉反側,自以為忘記的人,其實一直不曾忘記。陳也的話語,就是最有力的見證,剛剛的話也已經讓‘江萊’聽見了,這樣一來,自己不就成小丑了嗎?

萬萬沒想到,未曾忘記對方的人,是路遠自己。

丟臉啊,丟臉丟大發了。

要是江萊還在,估計能捧腹大笑,笑到倒地。

路遠怔怔出神,這還真就應了網路上的那句話,年少的子彈,終究是躲不過的,此刻的路遠就被命中眉心了。

他,還喜歡著江萊嗎?

“路哥?路哥?”

“路遠?”

陳也呼喚著,可哪知路遠突然發病。

“幹!”

路遠直接奪過陳也手中的酒,狠狠灌下!

“喝!今天不醉不歸!”

他紅著眼,說著一堆氣話。

可是她死了,什麼也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