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寧凌空在湖面上,長劍揮出,平靜的湖面上頓起萬丈波瀾,那天上不分日月的一片虛無中隱隱被撕開一道口子,隱約能看見日光傾瀉下來。

裴清煬站在地面上,看著半空那人面若冰霜,最後,沈棠寧緩緩降下,腳尖輕點水面,凌空飛到岸邊。

裴清煬上前:“師尊,還是不能出去嗎?”

“就差一點,我需要再想想。”說完,沈棠寧再次拿起了那本沈策留下來的手記,靜靜地坐了下來。

裴清煬沒打擾她,轉身進了那個不大的木屋。

屋內的桌子上放著幾個洗淨的果子,是裴清煬在湖邊的樹上摘的,很是酸甜可口。

裴清煬在房間裡環視了一圈,正準備把劍放下,卻突然感覺有一種很微弱的靈力波動,裴清煬轉頭看去,那是一塊很普通的牆壁,裴清煬走過去,試探性地將手放在上面,他剛剛能夠輸入一絲靈力時,整面牆壁開始微微顫抖,隨著一陣華光閃過,牆上露出了真面目。

那是一個陣法,仍在發著顫顫巍巍的光。

裴清煬走過去,那陣法的八個陣眼瞬間化作光點沒入他體內。

下一刻,他能感受到魂海好像墜入了一小粒火星一般,霎時間魂海里天崩地裂,無數星塵沸騰炸裂,在經脈裡帶來灼燒的痛感,那是深入腦髓的疼痛,好像有火苗在經脈裡遊走,帶著燃盡一切的氣勢和威壓,燒得他抑制不住倒在地上。

他在劇烈的痛感下,撐不住倒在了地上,渾身的那種被火焰灼燒刺痛的劇烈痛感,那火苗並未停止,在四周經脈遊走一圈之後逐漸攻入主經脈。

火焰在身體裡灼燒竟然發出了類似木柴燃燒的噼啪作響的聲音,裴清煬痛的幾乎發不出任何聲音,那是令人牙酸,經脈寸寸皆斷的痛感。

他抬起手想要拿起放在桌上的劍,火焰在經脈裡遊走,走到哪,哪裡的面板血管都透著詭異的顏色,似乎能看到血液的流向。

竭力地伸出手,結果只能碰到劍穗。

“鐺!”

劍身掉在地上,發出清亮的脆響。

沈棠寧原本坐在湖邊看那本發黃變舊的手記,看得很入神,聽見屋內的聲音,驟然回過了神,把思緒從書中抽離。

作為修行中人,別的不提,至少身手敏捷,道法玄妙,日常生活中是很難打翻什麼東西的。

難道是出了意外?

想到這,沈棠寧直接丟下了手中的書,大踏步的走了進去。

一進門,卻看到裴清煬躺倒在地上,牆上還殘留著陣法的靈力痕跡,裴清煬似乎是因為疼痛而微曲著身體,很是痛苦的樣子。

沈棠寧只感覺心臟狠狠一跳,一開口,聲音都打著顫:“清煬!”

沈棠寧忙蹲下身去碰他,摸上去,更是讓人膽顫心驚。

觸手可及的,是不正常的溫度。

剛蹲下來,沈棠寧便能感受到層層而來的熱浪,類似火焰燃燒的感覺。

沈棠寧摸上裴清煬的脈搏,面板滾燙,脈搏很是微弱。

沈棠寧不敢再有任何的耽擱,她馬上意識到,那是異火入體。

異火是上古之靈,若是能煉化到體內,自是能夠增長實力,強化功法,但是世間能煉化異火者,只有寥寥幾人,大多數人都被異火反噬,燒成了一捧灰燼,更何況裴清煬,一個觀脈境初期的修道者。

沈棠寧盤膝而坐,抬手落印,金印瞬間沒入裴清煬的體內,為他護住心脈和幾大主經脈。

下一刻,沈棠寧手腕上的玉鐲幻化為八大冰針,冰針飛速旋轉,降下無數冰霜。

熱浪和冰霜相抗衡,儘管冰霜在飛速的消融,但是熱浪也不能再進一步。

裴清煬迷失在意識中,突然感受到一絲清涼,在他的魂海里那朵享受了唯一的一捧陽光的鳳翎花散發著柔和的光,緊接著,以鳳翎花為中心,魂海里開始降下了滿天飄零的大雪,潤物無聲的撲滅著火焰。

與此同時,那隱藏在雪原深處的那縷血霧輕如鴻毛一般向下紮下了更深的根。

裴清煬微微一笑,忍著劇烈的疼痛,勉強盤膝坐在了鳳翎花的旁邊,漸漸的,他的頭髮上和肩頭上都撒上了一層飄雪。

不知過了多久,他幽幽轉醒,睜開眼,沈棠寧正在給他把脈。

見他醒了,沈棠寧將手貼在他的額頭上:“溫度正常了。”

裴清煬一愣,有點不知所措的移開目光。

“我這是...”一開口,他的聲音啞的可怕,裴清煬勉強咳了幾聲:“我這是怎麼了?”

沈棠寧湊上去將他扶起來,能讓他坐著,然後說道:“你呀,碰到大機緣了。”

“你自己感受一下,你的經脈裡多了什麼。”

裴清煬內視經脈,果真發現了點不一樣的東西。

三大主脈的其中一脈中,竟然燃著一小朵跳動著的火苗,所有流經主脈的靈力都經過了這朵火苗,流出的靈力更加純粹而靈力。

“這是...異火。”裴清煬驚愕道。

“是啊,就是異火,異火入體灼燒經脈,差點把你燒成灰燼,我用銀兵清霜針幫你抗衡,也多虧你精神力足夠強大,才能抗住這次。”

“這麼大的機緣,幾百年裡,你還是極少數能煉化異火的。”

裴清煬一伸手,異火燃在掌心,透著幽幽的藍紫色,帶著似乎是上古時期的威壓,讓人頗有點喘不上氣的感覺。

“弟子才學淺薄,異火共二十三種,師尊可知,這是哪一種?”

沈棠寧看著那朵火苗,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異火的記載太少,我也不知道。”

裴清煬點點頭,收回了火苗。

沈棠寧道:“你先休息一會吧,我剛給你施過針,那異火快把你燒乾了,還是多多休息為好,我在旁邊守著你。”

裴清煬看著她那面若桃花般的面孔,聽著她那語氣中隱隱的關心,內心微甜:“弟子,遵命。”

雖然異火成功被他煉化,但是這麼折騰一通,裴清煬只感覺元氣大傷,渾身的疲憊是擋都擋不住,他躺下來,再次看了一眼坐在她旁邊的沈棠寧,淺淺的勾起一抹笑,閉上了眼睛。

沈棠寧坐在他旁邊,看著手中的那本手記,不時看一眼裴清煬,微微一笑。

她的徒弟啊...

沈棠寧翻過一頁,只感覺這一頁翻過的感覺很不一樣,凝神看去,她驚訝的發現,這竟是兩頁粘在一起的。

她小心翼翼地將這粘在一起的兩頁開啟,而這被隱藏的字跡終於顯現出來。

晚晚,我再次來了秘境,建了個跟你一樣的房子

它要來了,這是最後一個陣眼。

晚晚,我要走了。

晚晚,我是大陸最強者,我有我的責任。

我今天還是沒能抵過思念去找你了,但還是不敢見你,只在你院子裡的桃樹下站了站,我跟桃樹說,今年我不回來了,叫它別開了。

晚晚,別等了。

這些聽起來讓人感覺雲裡霧裡的一些話,沈棠寧微微皺了皺眉。

晚晚是誰?

它是誰?

這些話都在指向沈策身殞的真實原因,沈策究竟是因為什麼而身殞的呢。

究竟是什麼,需要沈策以身殞的代價來阻擋或者說抗衡的呢。

沈棠寧抬起頭,這個角度,她能一眼看到那柄插在湖邊的長劍,沈棠寧不僅陷入沉思。

一旁的裴清煬卻陷入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境裡。

夢境中,他還是站在了這秘境中,在夢裡,他竟然是以一個第三視角,看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奇怪的是,夢境中的自己一身玄衣,似乎是極為尊貴的料子,身後站著的應該是幾位隨從,看樣子都是妖族。

“裴清煬”看著面前插在地面上的長劍,伸手握住劍柄,一股強橫的靈力刺入劍身,劍身發出不安的嗡鳴,竟是不能移動分毫。

“裴清煬”裴清煬張了下手掌有,手心的異火泛著藍紫色的光。

深厚的妖族看見這火,竟然兩股顫顫跪在地上。

“裴清煬”向後瞥了一眼,表情陰沉帶著點嗜血。

“裴清煬”勾起唇角,眼神中卻好似有萬丈冰霜般冷清,靈力大作,身後竟然燃起巨大的火焰,隱隱間,竟有龍吟傳來。

火焰化作巨大的魔龍虛影在身後耀武揚威。

裴清煬伸出手,火焰魔龍纏上他的手臂直接向前,徑直沒入了那柄長劍。

長劍劇烈顫動著,發出了陣陣嗡鳴哀鳴,長劍被拔出,地面上在長劍的痕跡上留下了一個印記。

下一刻,無數血紅霧氣奔湧而上,原本飄如仙境的秘境此刻籠罩上一層虛無紅光。

在一片飛沙走石中,裴清煬看見,“裴清煬”笑了,在風沙中,他說:“遠古天妖,你出來了。”

下一刻,裴清煬猛地驚醒,額間都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