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國濤在家裡翻遍文淑的房間也沒有找到那個銀手鐲,於是他打電話問文雅,文雅說好像在床櫃底下。他又開始翻起來,他邊翻邊想,文淑臥室裡的衣服都是文雅穿過的衣服,他沒有給她買過一件新衣服,有些衣服打了不少補丁;她看的書也是他給文雅買的書。他找到一個帶鎖的盒子,然後用改錐把螺絲釘擰下來,裡面全是文淑寫給媽媽的信。她在信上寫著:媽媽,你知道嗎,我上幼兒園第三年老師問我為什麼你爸不給你過生日,我說我爸不喜歡我,後來姐姐偷偷給我過,結果被爸爸發現了,爸爸打我是常事,第一次打了姐姐,姐姐竟然敢邊哭邊喊不公平,鬧了很久,爸爸終於說出真相:你們的媽媽不是出遠門,是生你妹妹難產死了。我這才知道為什麼爸爸不喜歡我,不給我過生日,從那刻開始我原諒了爸爸,我開始變得更乖,但是爸爸依然不喜歡我,我為了不惹爸爸生氣,常躲著他。
周國濤開啟另一封:媽媽,我的眼淚終於流乾了,今天爸爸又打我了,但是我竟然沒有哭,我又想了想好像差不多一個月,任憑爸爸怎麼罵我,我都沒有流淚。媽媽,我是不是長大了,長大了就不哭了……
周國濤不忍看完所有的信,然後繼續翻。
這裡有幾張紙條是這樣寫的:1、媽媽,今天爸爸又帶著姐姐去遊樂園了,媽媽我很想去。2、媽媽,爸爸帶姐姐去旅遊了,我很想去。3、媽媽,爸爸帶著姐姐出國了,我很孤單。4、媽媽,我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個家?5、媽媽,我終於考上大學了,再也不回這個家了。6、媽媽,再見了!
周國濤哽咽了,他不敢再翻下去。他是不是應該去警察局自首說他是虐待親生女兒的惡魔。最後,索性倒出全部東西,那個銀手鐲掉了出來,有點發黑的鐲子裡面刻著“黃”字,另外還有一串英文字母。
周國濤找到手鐲後,打電話給文雅,說他明天去三亞找黃芬英,說明手鐲的事,問文雅去不去,文雅又給範勳打電話後回覆:“爸爸,黃芬英帶著她女兒去英國看病去了,一段時間是不回來。我估計她是故意躲著我們。”“那文淑怎麼辦,爸爸不想拖了,是爸爸的錯,你妹妹才受這樣的委屈,爸爸心裡真是太難受了,爸爸為什麼要那樣對待文淑,爸爸我……”然後電話結束通話了。文雅特別揪心,為什麼爸爸的悔悟來得那麼遲?文雅決定去三亞找文淑。
文雅向公司請了三天假,她和白堯告別後,直接飛向三亞,到了酒店已經是晚上七點多鐘。文雅今天才發現這個脫塵忘俗酒店是多麼的與眾不同,這裡霧氣繚繞,燈光點點,樓臺亭閣,宛若置身天宮一般。這裡是家暴婦女的天堂。雖然黃芬英對妹妹太不近人情,但是卻給那些來投奔她依靠她的家暴婦女們一個安身之所。她在微信上有一個“回家”的公眾號,專門安置那些離開丈夫無法生存的家暴婦女們。這裡的服務員都身穿白色亞麻連衣裙,年齡也是20歲到50歲不等。她們的臉上因為長久的隱忍留下或多或少的憂鬱,即使是眼神也是充滿恐懼和無奈。文雅在她們的引領下,去前臺辦完手續後住下。這裡所有都是最簡單的陳設和佈置,但卻給人一種修身養性的感覺。文雅開啟窗戶,望著遙遠深邃的大海,她流淚了。為什麼世界上總有兩種人?不幸和幸福的人。那些不幸的人為什麼不能得到幸福?為什麼他們都得不到上天的垂憐和關愛?為什麼要忍受那麼多的痛苦?他們只是想簡單地活著,為什麼卻那麼難?我們在享受愛情和親情的時候,他們卻遭到拋棄和暴打。就像她和文淑,當她享受父女天倫之樂時,妹妹卻躲在角落哭泣;當她享受愛情的愛撫時,妹妹卻當著別人的影子過活;當她享受事業的節節高升時,妹妹卻為別人作嫁衣!
文雅抹抹眼淚,換了一身衣服,打的到文淑家,然後躲在房子後面,等著妹妹的出現。她為了防止妹妹看見她就跑,決定等妹妹走進家後再敲門。差不多半個小時,文淑拖著疲憊的身子走進家裡鎖上門。文雅等了一會兒敲門並壓低嗓子說:“您好,請簽收您的快遞。”文淑想也沒有想直接開門,然後文雅迅速擠進來關上門。文淑的瞌睡一下子醒了過來,“姐姐?”
“文淑,求求你不要趕姐姐走,姐姐真的太想念你了。”文雅哭著擋在門前。
文淑一臉冷漠,坐在床上不說話。其實她的內心早已翻江倒海。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姐姐,她怕姐姐因為她的事做出什麼危險的事情。
“文淑,你告訴姐姐,你是不是出過車禍,是不是因為車禍和黃芬英扯上關係的?”
“姐姐,不要查,不要問,妹妹我很快就自由了,那時候我一定第一時間找你。”
“為什麼你的委屈和隱忍不能和姐姐傾訴?”文雅蹲下來握著文淑的手,眼淚含在眼眶與燈光的交會下晶瑩透亮。
“姐姐,對不起,有些事我自己會處理,我不再是那個,躲在姐姐羽翼下的小妹妹了。”文淑抽出手,她怕她忍不住哭出來。
文雅知道妹妹的脾氣,她不想逼她,怕她又躲著她。
“文淑,姐姐,結婚了!”文雅抹去眼淚笑著說。
“姐姐,你結婚了?”文淑那一臉的冰冷終於化開了。
“你看,這是你姐夫。”文雅拿出她和白堯的結婚照。
“姐姐,我姐夫好像哪裡見過。”文淑想了想,“哦,我知道了,就是雲南給我講故事那男的。”
“就是他。”文雅笑著說。
“我姐夫長相真是不凡,姐姐,他對你好嗎?他會不會有許多爛桃花讓你傷神。”文淑仔細看著照片問。
“他除了和前任有點剪不斷,其他都挺好。”
“姐姐這麼優秀,他怎麼還對過去唸念不忘,有機會見到他,我一定教訓他一頓,就像當年我教訓喬治浩一樣。”文淑還是原來的文淑,還是那個為了姐姐與人拼命的文淑。
“文淑,你不在,姐姐受了多少委屈都沒有人可以傾訴。你回到姐姐身邊好嗎?姐姐絕對不打擾你的生活,不過問你的情況,直到你徹底自由了。”文雅熱切地看著妹妹紅潤的眼睛。
文淑那一滴盤旋在眼眶很久的淚終於掉下來。靜默了一會兒,然後說:“姐姐,黃芬英和黃語詩去英國了,這段時間我比較自由,我想去看看你的婚房,姐姐你在哪裡生活?”
“上海。”文雅激動地抱緊妹妹,淚流不止。
文雅戀戀不捨地離開妹妹的家去酒店。看一眼表晚上十一點,她只好給白堯發微信:文淑終於願意認我這個姐姐了,明天你一定要把所有的東西搬到新家,文淑回來住我們舊家。
白堯喝醉了正在睡覺,旁邊的任欣幽怨地看了一眼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