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雅一夜未眠,她神情恍惚地走到飯桌旁,擠出一絲笑容和露西打了一聲招呼,開始埋頭苦吃。她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直到露西說:“文雅,你不能再吃了,今天怎麼啦?我很擔心你。”
“我可能要失戀了!”文雅忍了一宿的眼淚終於衝出眼眶盡情流淌。“他說他昨晚給我回復,結果完全沒了音信。”
“文雅,不要著急,我看得出來,布魯諾是真心喜歡你,你再給他、給你自己一點時間吧。”
“露西,我是不是太沖動,只見過兩面,什麼都不瞭解竟然愛上了。我也不是沒有戀愛過,但是為什麼還像一個小女生一樣那麼幼稚可笑?”
“文雅,不是的,愛情很奇妙。有人看一眼就會愛上,有人陪伴一生都無法愛上對方。我和愛德華也是一見鍾情。”
“露西,我看到家裡牆上都是你們的照片,我能想象到你們肯定有好多故事,你能給我講一講嗎?”文雅擦乾眼淚,瞬間來了精神。
“我呀,年輕的時候喜歡探險,喜歡去人跡罕至的地方尋求新鮮有趣的素材寫遊記。我清晰記得那是個黃昏,我在原始森林裡觀察記錄虎媽媽生虎寶寶的全過程。突然我的腿被抱住了,我捂住嘴差點喊出來,驚動虎媽媽那後果不敢想象。我驚恐地轉過身看到草叢裡抱我腿的是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子。我輕輕拍拍他,他便暈倒了。我只好慢慢地拖他出樹林,又費好大勁才拉他上車,送進醫院。經過兩週的治療,他終於能出院了。我問他,你家在哪裡,他說他沒有家。我問他,你叫什麼名字,他說他不知道。我說,我幫你找回失去的自己,他說上天眷顧他,給了他生命,他想重新開始。”
露西喝口茶,望著外面的花草繼續說:“我只好帶他回我家休養。我買好一大堆食物留下他一個人在家,然後繼續我的探險。一個月後,當我回到家,看到荒涼的花園生機勃勃,家裡乾淨整潔。一位英俊的男子站在我面前,我頓時有了家的感覺。因為他的身份是個謎,所以我們同居到現在還沒有結過婚。”
“露西,那愛德華從來沒有告訴過你他的過去嗎?”文雅好奇地問。
“沒有,我猜他是一名特工,因為上次總統在劇院看話劇,當時我和愛德華也去了,愛德華那天神色凝重,他觀察著周圍的一切,然後告訴我這裡會發生槍擊事件,讓我趕快回家,我問你呢,他說他有其他事情。當我剛開車走出劇院,隨後就聽到槍擊聲和尖叫聲,一片混亂。然後看到他護著總統上車,我立刻開車過去叫他跳上車後駛離現場。文雅,你現在感覺好點了嗎?”露西忽然轉移了話題。
“謝謝你轉移了我的注意力,我會好起來。”文雅的笑容明朗起來。
吃完早餐,文雅一個人來到塞納河橋上看來來往往的過客。文雅感嘆,本來她和妹妹約好一起來這裡,結果妹妹找不到了;本來她和白堯約好一起遊玩,人也失聯了。文雅想起文淑,她現在的心情好想和妹妹訴一訴。她們姐妹倆從小沒有媽媽,所以有種相依為命的感覺。爸爸忙於工作,根本無暇照顧她們。文雅不禁喊道:“妹妹,你在哪裡,姐姐好想你呀!”
文雅的這一喊叫,引來船上無數雙眼睛圍觀。文雅迎著投來的目光沒有一絲害羞和難為情。這些眼睛中有一雙似曾相識。文雅立即從包裡拿出眼鏡,發現混在人群中有個像妹妹的女孩。文雅跑下橋快步追上剛下船的人群,然後喊:“文淑。”沒有人應答,那女孩也沒有回頭。文雅想也許自己認錯了,但她又不肯錯過,跑向前拉住那女孩,“文淑。”女孩回過頭,這張臉怎麼熟悉又陌生,那眼神不是冷漠的,是陽光明亮的。“你認錯人了。”女孩莞爾一笑走開了。文雅正在發呆,聽到後面有人叫“黃導。”女孩停下來回過頭親切地問:“怎麼啦,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這是妹妹的臉,妹妹也姓黃,爸爸為了紀念媽媽,起名叫黃文淑,但是聲音不是妹妹的聲音,難道她遭遇了什麼不幸,失憶了連聲音都變了嗎?文雅剛想繼續弄清楚,女孩的身影已經淹沒在人流中看不到了。自此,文雅只要有時間就站在塞納河畔戴著眼鏡到處張望尋找熟悉的身影和臉龐。
文雅在法國度過了忙碌的三個月,因為白堯的不告而別,沒有心情按原計劃周遊歐洲,提前回到中國。
文雅首先回老家看望爸爸。
“爸爸,我在巴黎見到妹妹了,但是妹妹好像失憶不認識我。”文雅難過地說。
“你怎麼確定她是你妹妹?”爸爸疑惑地問。
“爸爸,難道我連自己的妹妹也不認得了嗎,而且我聽到有人叫她‘黃導’”文雅生氣了。
“那你去各個旅行社問問看有沒有叫黃文淑的導遊。”爸爸建議道。
“我怎麼沒有想到,但是中國有那麼多旅行社,真是大海撈針呀。最起碼有了尋找方向。”文雅安慰自己說。
“文雅,你的工作有什麼打算?BJ銀光公司……”爸爸關心地問。
“爸爸,我想去上海發展。”文雅打斷了爸爸的話說道。其實文雅沒有向爸爸說實話,她心裡早已有了計劃,就是去上海遠遠地靜靜地呆那個人身邊,不求在一起,但求看一眼。
“文雅,爸爸在上海之前投資過一套房120平方米,既然你去,那套房你住吧,在市中心呢,地理位置很好,離你上班的地方不會太遠。”
“我還沒有找到工作呢,你怎麼那麼肯定?”文雅嬉笑起來。
“我的女兒那麼優秀,不可能不在中心工作。那你打算在家裡待幾天?”
“爸爸,如果我去了上海,可能因為工作忙沒法常回來看你,所以我決定陪你到週末,五天時間。爸,你讓王姨回家休息吧,我來照顧你的飲食起居,讓你嚐嚐女兒的手藝。”
“爸爸以為你因為文淑的事還在怨恨我。爸爸知道錯了,你原諒爸爸吧,你妹妹的事交給我,你安心忙你的工作吧。”
“不管怎麼怨,你都是我的爸爸呀。”文雅抱著周國濤的胳膊撒嬌地說。
夜深人靜,文雅第一次在網上輸入白堯,結果沒有查到任何訊息,文雅想不可能呀,她聽芸芸說過白堯家在上海有非常大的影響力。然後她試著搜肖笑芸,有一條關於肖笑芸與諸葛堯的新聞。文雅又輸入諸葛堯,結果鋪天蓋地的新聞讓文雅有些措手不及!原來白堯真名叫諸葛堯,三年前接手整個書盛集團。這個公司用十年時間鯨魚吞小魚般建立了商業帝國,從簽約作家、畫家到出版紙質書及周邊產品,營銷有聲書、電子書、雜誌等,再到開發影視作品,包括簽約編劇、導演、演員等,還涉及數字、人工智慧化等一系列一條龍服務。其中印象最深的一篇採訪中的一句話,關於建立書盛的初衷時提到,“大家都知道書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所以我們需要踩著書,踏著書,一步一個書印,努力爬向最高書頂,那時的我們距離夢想也就越來越近了,而我們的夢想就是祖國越來越強盛!”
諸葛堯,這個名字好熟悉,以前在哪裡聽過,文雅忽然想起來,她之前去美國參加過一個比賽,正好趕上正月十五,好朋友伊琳邀請她參加中國留學生元宵燈謎晚會。這個晚會表面上是仿古代過中國傳統文化節,其實是愛國留學生的一次中國心的碰撞。大家戴著具有中國特色的面具肆意激情地演講著,那時的他們只有一個身份—中國人,但印象最深刻的還是諸葛堯的演講。“戰爭年代,有周恩來總理為中華崛起而讀書,和平年代,我們應該為中國更加強盛而讀書;戰爭年代,中國的革命英雄用血肉之軀守護了中國,和平年代,我們應該用我們學到的知識鑄造中國。然而現在的我們卻因為眼前的一點兒利益,一點兒讚美,一點兒利誘就棄祖國而不顧,為他國做貢獻,而且還美其名曰是為了全人類。當我們沾沾自喜我們的成就時卻忘記了剛來美國時受到的羞辱,受到的不公平對待,受到的歧視,而我們所忘記的痛苦其他同胞正在遭受著。我們不能麻木不仁,必須要做點什麼,但單靠我們的力量又能改變多少呢?所以只有我們的國家強大了,強盛了,我們才能擁有真正的獨立人格,不用再看他國的臉色,堂堂正正的站在那裡成為頂天立地的中國人。雖然以目前中國的條件不能給我們比美國更好的待遇,但是我們的心是熱的,是暖的,是潤的,我們不用犧牲,不用流血,不用挨餓受凍就能為國家出一份力,我們應該感到幸福……”文雅清晰地記得當時參加晚會的中國留學生後來沒有一個留在美國,全都完成學業後回國為祖國奉獻。原來那個神秘的諸葛堯就是白堯,文雅的心又一次沸騰起來。
文雅想看看白堯,但是新聞裡沒有一張他的照片和圖片,文雅只能找出芸芸和白堯海釣的照片思念白堯。久違的心痛又侵襲而來。“既然我們不能長相廝守,那麼請允許我遠遠地看著你就好。”
文雅越想心越亂,她決定給伊琳打電話,看看她在幹什麼,自從伊琳結婚後,她們的共同話題越來越少,很久沒有見面了,應該聊什麼呢?伊琳美國回來後放棄了BJ的工作,就是為了和她的男神結婚,結果婚後過得並不開心。
“琳,我是文雅。”文雅還是決定撥通電話。
“文雅,你快救救我吧,我真的不想活了,我真的被他們蔣家折磨得活不下去了!”電話那頭聲音無助且絕望。
“琳,你在哪裡,我去找你。”
“我在宏苑酒店302。”
文雅立刻穿好衣服,衝出家門,開著爸爸的車來到酒店。門是開著的,文雅走進302,看到伊琳呆坐在床上,整個人怎麼蔫成這樣了!文雅疼惜地走過去,伊琳看到文雅立刻哭起來,“文雅,你知道我這些年是怎麼活過來的嗎,你知道我老公是怎麼對待我的嗎,我婆婆是怎麼對待我的嗎,他們聯合起來又是怎麼對待我的嗎,你不知道!前天我發著高燒想睡覺,只要孩子哭鬧,他們硬把我從床上拉起來讓我哄孩子,還說我懶得照顧孩子,我只能把孩子交給我爸媽自己躲在酒店養病。”
“蔣軍,他難道也不關心你嗎?”
“他只要不打我就算好了,其他的怎麼敢想!”
“他上學時挺溫和的人,怎麼變成這樣了?”
“他,估計裝出來的吧,看他媽的那個德行我應該想到他根本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我卻自欺欺人,自我安慰他應該不會那麼糟糕,結果呢,我被他的表面騙慘了。我想離婚,但是孩子還小,而且蔣軍不肯和我離婚,他怕他失去現在的一切。”伊琳已經停止哭泣。
“伊琳,走我們退房,去我家,我來照顧你,只要你想離婚,我幫你,我最不能忍受家暴,他竟然敢打你,伊琳,別怕,這婚一定要離,孩子呢,他們一家對孩子好嗎?”
“不好,因為是女孩,所以不在意,如果離婚孩子不是問題,估計他們不會要。”
“那家產呢,那些都是你的,你準備要回來嗎?”
“不要,不想看到、嗅到和他們一家有任何關係的任何東西。”
“你恨嗎?”
“恨,他們吃我的喝我的還虐待我,我不想其他女子像我一樣再發生同樣的悲劇。”
“好,我來想辦法。你只需要養好病就行。”
“文雅……”伊琳瞬間釋放所有的情緒放聲大哭起來。
文雅說好的要照顧爸爸結果卻為了伊琳忙了一週。
“有人要跳樓了!”
鴻苑小區周圍圍得水洩不通,信封紙飛得到處都是。人們撿起地上散落的離婚協議書,邊看邊罵這家人不是人這麼對待兒媳婦,沒有人道。
這時,蔣軍擠進人群大喊:“伊琳,你發什麼瘋?”
“蔣軍,我們離婚吧,不然我就是死也不願和你們一家生活在一起,太折磨人了。”戴著口罩的依琳哀怨地說。
“你快簽了吧,都要出人命了,人傢什麼都不要就要孩子,而且還是你們厭棄的女孩。”旁邊的大叔說。
“快簽了吧,你們一家子到底些什麼人了啊?”
“負心漢,簽了吧!”
“簽了吧,你既然不愛她,何必折磨她!”
“簽了吧!”周圍的人群都喊道。
蔣軍礙於壓力終於簽了字,躲在人群中的文雅立刻搶過來,以防他反悔。然後喊著:“她簽了,你不要跳樓了,趕快帶上行李走,以防他再打你。”文雅一聲喊,周圍好心人堵住蔣軍不放他走。直到依琳拉著行李箱離開人們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