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會選擇這時候出城,倒也沒有特殊原因,只是在米薩契爾的強烈抗議下,勉強遷就一次他“背光”的特性。
在兩位男士所乘的馬車之後,一人一騎不遠不近的吊在後頭,隨著馬車的速度而調整自己的速度,始終保持著相同的距離。
“她真的跟上來了。”米薩契爾縮回腦袋重新安坐,嘴上不忘的調侃:“想不到你有如此魅力,讓那位雅坦騎士自備旅費尾隨。”
“她愛跟就跟,與我無關。”明特斯秉持以往不冷不熱的口吻答道。
實際上,他心裡卻有些生氣。
難道自己看起就那麼像手無縛雞之力,遇上稍微孔武有力的人就得任人宰割的羔羊嗎?那個叫瑪門?雅坦的騎士,今天早上就是這麼形容的,還自告奮勇說要做什麼“護草使者”……
他好歹是個音魂術士,自保之能尚足,哪有遜到需要女人保護的地步?明特斯越想心中越不舒坦,忍不住發出一聲鼻音。
“我真的不得不佩服她的毅力,在飯店外站了將近一天,還有餘力連夜隨行。你真捨得讓一名女性這樣遭罪?”米薩契爾笑著說,看來是不打算輕易放過逗明特斯玩的機會。
“哼,既然公爵大人同情心旺盛,在下就將這憐香惜玉的機會相讓,還請公爵大人大展身手,在下也好觀摩學習一番。”明特斯言詞犀利的回敬,他的心情如何,由此可見一般。
幾十天相處下來,米薩契爾也大概摸清斐克兄弟的性子,自然能聽出明特斯是純粹說氣話,並無惡意,所以也沒把這話往心裡放,只當是一陣清風吹過。
要是換作另一人說同樣的話,米薩契爾身為血族的傲氣定然無法容忍,最起碼也得略施小懲,以示警戒。
至於“小懲”有多“小”?據某位不願具名的受懲者表示,若要他在米薩契爾的小懲和火刑間選擇,他會毫不猶豫的走進火刑場。
由此可以推測,米薩契爾對於“小懲”的定義,八成與一般人回異。
日落月升,月隱日出。
馬車已駛在千里之外,國都早被遠遠拋在身後,四周景物從金黃的農田變成蓊鬱的森林,輪下的道路也從主要幹道變成林間小路。
截至目前為止,馬車和馬匹的主人暫且相安無事。
但是相安無事,並不代表外人不會來生事,尤其在林間小徑,更是埋伏、偷襲、暗算的最佳選擇。
尾隨在後的瑪門突然策動坐騎猛地加速,追上前頭等速度前進的馬車,然後默默跟在車廂左側,銳利的雙眸四面掃視,精光連閃。
“美女開始執行護草使者的工作了。唉,可真是羨煞死大哥……”明斯勒突然發起感慨,只是發洩的時機似乎不太適當。
“大哥,現在不是說風涼話的時候。”
“我哪有說風涼話?這可是天大的誤會!”明斯勒誇張的叫嚷起來,“搞清楚,你大哥我現在可是相當認真在看待事情。”他鄭重強調。
認真?他怎麼聽不出大哥哪裡認真了?明特斯暗自疑惑,同時也為大哥不合時機的調笑感到費解。像大哥這樣懂得看場合說話的人,怎會出現這種錯誤?
除非……他另有目的?
正當明特斯在揣摩大哥心思之際,馬車的速度也越來越慢。按照目前的速度,尋常人只要小跑步,就可以追上。
“主人。”馬車伕的聲音傳進車廂。
現在負責駕車的車伕叫做肯,從前是個落魄武者,領有精英鬥士的資格。目前則是米薩契爾所屬的貝里德家族蓄養的血奴,因為有駕車技術不錯而被米薩契爾要來當車伕、打手、管家兼僕人。
“我知道,別停。”
米薩契爾神色不變,如果不是周圍的氣氛實在不太對,光看他的表情,連明特斯都會認為他們是出來郊遊的。
報復的人這麼快就到了嗎?葛登侯爵的工作效率倒也不低啊……米薩契爾有些嘲諷的想,八成是認為葛登侯爵派遣的人,根本動不了他吧。
“咻!咻!咻!”
連貫的破空聲響起,三支箭矢穩穩插在拉車的兩匹黑馬蹄前不遠處。
馬匹再神駿,也不由因為這突發狀況受驚,高聲嘶鳴,若非車伕控制得當定然人立而起,坐在車裡的明特斯二人鐵定討不了好。
一手拉韁策馬,另一手握住背後巨劍劍柄,瑪門危險的瞇起眼睛,看一眼可能埋藏射手的茂密林葉,她肅容以待。
樹葉被踏踩造成的聲音響起,林間小徑右邊的樹林裡,當先走出一名提著砍刀高壯大漢,身後跟著十來個凶神惡煞的小弟,邁著三七步,很囂張的站在路中間。
“這麼點人?直接明著來?真有自信。”米薩契爾陰陽怪調的說,話語間竟聽不出,究竟是褒是貶?
明特斯沒有說話,不過微寒的眼神已經清楚表明:“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而且定然百倍犯回去。”
當兩人還在猜測對方想搞什麼名堂,便聽那高壯大漢用他的破鑼嗓子吼道:“留財不留命,留命不留財!留財?留命?”
啊?敢情這是來搶劫的?
分神一會,明特斯緊繃的神經放鬆了,和米薩契爾相視而笑。
本來他們還當是葛登侯爵報復心切,這麼快就派人來找麻煩,誰曉得只是個搶劫的小毛賊,純粹虛驚一場。
既然如此,應該不需要他們動手了吧?兩個人一這麼想,也就心安理得的留在車上看戲。
明特斯和米薩契爾的想法,瑪門自然不會知道,但是她最見不得這種取不義之財的傢伙,即使身邊沒有明特斯要保護,她也會動手教訓一頓。
“你們!好手好腳的不找工作賺錢,淨想不勞而獲,看來需要本小姐好好教訓教訓!”瑪門義正詞嚴的喝斥,卻引來強盜一陣鬨笑。
“聽聽!你們聽聽!這個娘們要教訓你們老大我啊!我好怕啊!”
強盜首領賣力演出,眾嘍囉配合的發出更大的嘲笑;瑪門冷著臉,策馬而出,對於強盜們的嘲笑無動於衷。
強盜們殊不知大禍臨頭,那位首領還發出輕挑的嘖嘖聲。
“嘿嘿,大爺不跟女人一般見識,只要妳跟了大爺,大爺就當剛剛妳說的話全是放屁,不多計較。怎麼樣?瞧妳細皮嫩肉的,動刀動槍,要是傷了大爺也會心疼哪!”
強盜首領色慾薰心的嘴臉,以及口頭上的汙辱,皆令瑪門怒火中燒。她柳眉倒豎,憤怒的氣焰幾乎能化成實質。
什麼是美女?就是平日就美,發怒時又別有一番風味。
瑪門就是美女,所以強盜只關注著她的容貌,以及玲瓏有致的身材。直到瑪門若無其事的解下背上的巨劍,強盜們才意識到,情況好像不太對……
按照目測,那把巨劍少說也有六、七十公斤的重量,但是看那女人輕鬆的樣子,好像她手中拿的不是巨劍,是一包棉花。
抬眼一瞥眾強盜,瑪門示威似的揚了揚巨劍,勾起唇角,把提高巨劍的手放開──“碰!”地面被巨劍硬生生壓出一個模子。
這、這是什麼怪力啊……強盜首領額冒冷汗為之膽寒,開始後悔自己剛才調戲人家。
他身後的小弟更加不濟,膽大的瑟瑟發抖,有幾個膽小的腳步更是連連後挪,心裡也打起了退堂鼓。
“真是沒用的強盜……”強盜和馬車間的隱密樹梢上,一個類似探子的人影皺眉道。
“有什麼關係?反正他們不過是被利用的工具。何況給他們的那筆錢,也足夠付醫藥費了。”另一個探子無所謂的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