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許多顯赫的世家之中,一具真正的靈鎧不僅是力量的象徵,更是家族榮耀與傳承的瑰寶,歷經數代人的精心呵護與傳承。想當年,龐家獨霸天際郡之時,雖能培育出雙築基的輝煌,但靈鎧卻僅有一具,珍貴異常。然而,這具靈鎧卻因龐家的狂妄自大而毀於一旦,他們竟將其交予一名稚嫩的武者,孤軍深入戰場,最終在高山峻嶺間被敵軍的連環攻勢所吞噬,成為龐家初期難以磨滅的恥辱。

那場戰役的慘烈,至今仍深深烙印在葉飛星的心中。為了擊垮那具幾乎不可戰勝的靈鎧,他們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一百六十人的傷亡,九十條鮮活的生命永遠留在了那片土地上。這場失敗,讓許多曾與葉飛星並肩作戰的摯友心生畏懼,若非龐家後續決策的失誤,那場曠日持久的龐谷之戰或許早已提前落幕。

而今,眼前這具通體銀輝的靈鎧再次給了葉飛星前所未有的壓力。儘管戰鎧的主人靜默不語,馬背之上穩如泰山,但葉飛星卻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翻江倒海之力,彷彿千軍萬馬亦難擋其鋒。然而,比這份壓力更為沉重的,是他與這具靈鎧之間那份因長久分離而生的陌生感。

夏精絕見車內遲遲無反應,不禁提槍喝問,而葉飛星則悠然掀開車簾,金黃色的陽光瞬間灑滿車廂。他淡然一笑,道:“是我,老許何在?”此言一出,馬賊群中頓時騷動不已。對於大多數馬賊而言,葉飛星是陌生的面孔,但幾位老資格的部下,包括夏精絕,卻立刻認出了他,紛紛下馬行禮,尊稱一聲“統領”。

葉飛星的目光始終未曾離開那具靈鎧的主人,而對方顯然也注意到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她輕輕將背後的銀槍收起,緩緩摘下頭盔,露出了一張清秀絕倫的臉龐。這位駕馭靈鎧的騎士,並非葉飛星想象中的粗獷大漢,而是一位長髮飄飄、氣質高雅的少女。

“請問是哪位叔叔大駕光臨?我先代照日問候叔叔。”少女的聲音柔和而清晰,舉止間透露出一種古典美人的韻味。葉飛星尚未開口,夏精絕已搶先跪倒在地,一邊行禮一邊介紹道:“這是我家星如雨統領!”

“星如羽?”少女聞言,提著銀槍在空中劃出一道絢麗的槍花,目光中閃爍著疑惑與戒備,“你不是已經回家了嗎?為何會出現在這裡?這是照日的天馬原!”

葉飛星對這位陌生的少女頗感好奇,他看向夏精絕,後者立刻會意,解釋道:“這位是許照日許兄弟的未婚妻,郭慧君郭姑娘。郭姑娘,我家統領乃當世英雄,自然有資格踏足天馬原。”

夏精絕的話音剛落,周圍的舊部們紛紛點頭附和,氣氛一時變得微妙而緊張。葉飛星輕笑一聲,伸出手來,安撫道:“諸位放心,我此行只為探訪老友,並無他意。”

話音未落,對面的郭慧君已策馬揚槍,銀槍如電,直指葉飛星,那股凜冽的殺氣彷彿能割裂空氣。葉飛星只覺一股不弱於築基修士的威壓撲面而來,眼前的少女,銀盔銀甲,白馬素服,雖美豔不可方物,但此刻的她,卻如同戰場上的女戰神,讓人不由自主地生出千軍辟易、萬夫莫敵之感。

然而,葉飛星面色不改,心中暗自思量,這一切皆是得益於家中那位銀髮蘿莉的“鍛鍊”,自那之後,世間萬物似乎都難再讓他心生畏懼。即便是眼前的郭慧君,在他看來,也不過爾爾,畢竟連那銀髮蘿莉最終也未能逃脫他的“溫柔”手掌。

“老許在何處?”葉飛星無視了郭慧君的挑釁,直接問道,“我要見他。”

郭慧君聞言,柳眉倒豎,銀槍一振,正欲與葉飛星一較高下,卻不料身後傳來陣陣整齊的呼喊:“護衛統領!”“護衛統領!”……聲音堅定有力,響徹雲霄。

在場的馬賊皆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一頭霧水,但幾位頭目已迅速作出反應,他們拔劍出鞘,提刀在手,槍尖直指郭慧君,夏精絕更是首當其衝,大槍一揮,誓要將郭慧君攔下。

“你們瘋了!”郭慧君心中驚駭,她從未想過,自已在谷家舊部中一向的權威,竟會在這位名為星如羽的人面前如此不堪一擊。那些曾經對她言聽計從的戰將,此刻竟全部倒戈相向,將她視為敵人。

“你們難道連照日都不放在眼裡了嗎?”郭慧君優雅中帶著冷意地質問道。

夏精絕,這位虎背熊腰、勇悍無比的大漢,面對郭慧君的質問,神情異常堅定:“我等只知有燕夫人,有燕大統領,有星小統領!”言下之意,許照日在他心中已無足輕重。

此言一出,葉飛星心中大定。他離開這支隊伍已兩年有餘,本對能否拉攏舊部心中無底,但夏精絕的這一表態,無疑給了他極大的信心與寬慰。他知道,自已並未被遺忘,這些昔日的戰友依然忠誠於他。

他看向郭慧君,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但語氣依舊風輕雲淡:“帶我去見老許。”

郭慧君緊握銀槍,眉頭緊鎖,槍尖幾乎觸碰到車簾,怒聲道:“姓星的,你究竟意欲何為?”

葉飛星微微一笑,雲淡風輕地回應:“帶我去見老許。”

“好一個星小統領,容顏絕世,果真是百聞不如一見……”郭慧君被葉飛星的無視激得銀槍微顫,怒氣幾乎要溢於言表,但她強壓下心頭的怒火,故作冷靜地宣佈:“星統領,我願親自護送你前往見照日。”言罷,她還不忘添上一句狠話:“哼,除了我,可還沒人能輕易從照日那裡佔到便宜!”

語畢,她策馬緊隨葉飛星的馬車之後,銀槍緊握,目光如炬,時刻準備應對突發狀況。而夏精絕等幾位谷家舊部也迅速響應,兩名葉飛星的親信提著長槍,悄然將郭慧君圍護起來,使得剩餘的馬賊一時之間左右為難,不知該何去何從。

郭慧君表面平靜如水,內心卻早已翻江倒海。星如羽這個名字,她早已耳熟能詳,無數次從那些歷經戰火洗禮的天際老人口中聽聞,卻未曾想過今日會如此近距離地面對。她本以為自已已是天際郡內無可爭議的強者,卻未曾料到,這星如羽僅憑一面之緣,便能讓夏精絕等人心甘情願地倒戈相向,這份影響力,著實讓她感到震驚與不甘。

她緊緊盯著葉飛星那掀開的半幅車簾,目光中既有忌憚也有好奇。葉飛星悠閒地欣賞著窗外的天馬原風光,偶爾瞥向郭慧君那張冷豔中帶著知性美的臉龐,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郭慧君見狀,不禁再次以嘲諷的口吻說道:“星小統領容貌無雙,真乃世間少有……”

葉飛星聞言,心中微動,卻也並未在意傅雪妍當年的戲言,反倒是隨意地聊起了家常:“一別數年,不知老許的修為可有精進?我記得他離開時已是煉氣十一層,天資卓絕,想來如今已是非同凡響。”

郭慧君聞言,微微抬起銀槍,以一種溫婉而又不失高貴的氣質回應道:“照日如今已晉至煉氣十四層,不知星小統領的傷勢,是否已全然恢復?”

煉氣十四層!葉飛星聞言心中微震,他深知許照日的天資非凡,卻未曾料到短短數年之間,對方竟能如此突飛猛進,直逼煉氣巔峰。但轉念一想,他又意識到了關鍵所在——煉氣十二層,對於大多數修士而言,已是極限所在,標誌著煉氣大成的到來。而在這之後,每一層的提升都將是質的飛躍,非大機緣、大毅力者難以企及。

在煉氣之路達到大成之後,欲再進一步,其難度絲毫不亞於築基之坎。許多修士在此止步,因他們深知,即便在煉氣期內再有突破,與真正的築基強者相比,也僅是量變而非質變,故而鮮有人願在這條路上繼續深究。煉氣第十三層,世人稱之為“準築基”,其地位微妙,如葉飛星在嘉州坊市偶遇的王啟年便是其一例。然而,煉氣第十四層,這一境界對於葉飛星而言,卻是聞所未聞,想來應是在“準築基”的基礎上更進一步,但終究未能觸及築基的門檻,其尷尬之處,或許更甚於前者。

面對郭慧君的詢問,葉飛星淡然一笑,道:“多謝郭姑娘掛念,此番得遇貴人,賜下靈藥,舊傷已愈,且修為已至煉氣五層。”言罷,他故意留下武學修為的懸念,讓郭慧君心中暗自揣測。

郭慧君聞言,雖對葉飛星的煉氣修為不甚在意,卻也不免對他那傳說中的武道修為心存忌憚。不過,她很快便調整心態,暗自決定要將葉飛星的一舉一動盡在掌握,以免他從夏精絕等人處探得機密。

“哎呀,星小統領真是吉人天相,如今天馬原正值用人之際,照日正需星小統領這等文武雙全之才,您的到來,實乃我輩之幸!”郭慧君言語間滿是客套,實則暗藏鋒芒。

葉飛星亦是笑而不語,享受著這份由郭慧君“親自護送”的待遇,同時不忘調侃道:“郭姑娘與老許的娃娃親,我可是頭一回聽說。若早知此事,定要拉著老許去煙雨樓好好慶祝一番!”

郭慧君聞言,略顯驚訝:“照日竟未與你們提及我?”

葉飛星笑道:“雖未提及,但老許的心意,我們自能體會。記得當初老夏請大家去喝花酒,連我這等‘正人君子’都未曾缺席,唯獨老許堅守陣地,可見他對郭姑娘的深情厚意。”

正說話間,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打斷了二人的對話:“老星,幸虧我當初行得正坐得端,不然今日怕是要被你挖苦了!”

葉飛星聞聲大笑,隨即跳下馬車,向來人行禮道:“老許,來得匆忙,未及備禮給嫂子,實在抱歉。不過,我給兄弟們帶了三車茶磚,權當換些酒錢吧!”

來人正是許照日,年約二十七八,面容俊朗,陽剛之氣中又不失出塵之姿,顯然已非昔日谷家四狼中的青澀少年。他腳踏木屐,步伐看似悠閒,實則身法靈動,身後健馬竟難以跟上。他頭戴遠遊冠,身著黃色道袍,腰間懸掛秋水雁翎刀,邊走邊笑道:“三車茶磚?這可不夠啊!咱們的隊伍在天馬原日漸壯大,從最初的三百餘人,已發展到如今的兩千兄弟,皆是英勇善戰之士。你這次回來,正好趕上咱們有大事要辦,還需你鼎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