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獒子並沒有第一時間衝上去與魏缺廝殺,能從戰場上全須全尾的下了,逃出軍隊時還能順走半套鎧甲,獒子就不會是個莽撞的人。
況且自已與這些土匪從無深交,死了就死了,章獒子毫不可惜。
“力氣大,速度快,發力角度也很刁鑽,但武藝粗糙的很,簡直就是一頭沒練過武的蠻牛,只有些天然舉動在身上的。”
接過手下抵來的長布袋,往下一杵,一根布槊就捅破布袋露出鋒芒來,章獒子擺好槍架,眼睜睜看著幾個呼吸之間第二個手下頭顱飛起,魏缺正好背過身去,猛的衝近,一槊捅出!
一槊捅出,就要捅穿後背時,魏缺彷彿身後長了眼睛,單手往後一蕩,長槊就彷彿被重物擊中,不由自主的往一邊偏去,章獒子這個老兵都覺得要掌握不住陪自已多年的槊了,慣性施加之下身子也往前衝去,下一刻長刀就自下往上撩起,直衝章獒子脖頸。
“喝!”
幾乎是拼盡全力,章獒子才擰過肩膀,用披膊擋下這一擊,但整個人又被這一刀的力道帶著往後退去,踉蹌之間半個後背留給魏缺,後背已經感覺到一道巨力打在上面,若非有甲遮擋,章獒子毫不懷疑自已會被一刀兩斷。
“放箭,快放箭!”
章獒子以一種極其醜陋的方式摔倒在地,但幸好他及時轉過身來,一槊捅出,加上手下及時放箭,才堪堪將魏缺逼退。
可即使這樣,魏缺依舊一箭未中,所有箭矢都被他跳起幾步後躲過。
這是何等的高明!
章獒子目瞪口呆,他怎能不曉得這般做法的難度!
世人習武,歸根結底是提高對自已身體的操控,一刀砍下,普通人可能腦子裡下意識曉得往那邊躲,但倉促之間身體發不出力,於是挨刀要命;若常年練武的,對上一刀砍下,就能操控自已身體怎麼發力怎麼躲閃,從而留下一命——練武歸根結底練的是自已身體。
可眼前的這位,即便是剛習武的稚子都能看出他刀法的粗糙,只曉得砍砍剁剁,是根本沒有一點武學底子。可他不僅力大,對身體的操控也十分出色,對刀的掌握——一次能砍斷脖頸的猛烈揮刀,他甚至可以中途停住變招,刀的慣性呢?我怎麼看不見?!
他怎麼做到的?他的力氣怎麼得來的?
難道只他天生力大,所以一力降十會?
更不用說這人白色的眼眸,時不時飄散出來的白色氣體……章獒子能感覺到自已手下的不安與恐慌已經到達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程度。
僅僅是一次交手,章獒子就已經看到自已屍首分家的結局,除非……
“你二人速去地窖,將烈酒潑灑到房屋草棚上,點火!”
“章老爺子……”
“這個是山裡的白血精怪,最懼大火,只有點著整個院子才能逼退——不然你我都得被他活吃心肺!快去!”
“你踏馬……胡說!”
魏缺只覺得有些好笑,這人怎麼胡編亂造……但這些胎教肄業的土匪就吃這一套,自已炁出的模樣確實很不似常人,為了不被自已活吃心肺,這群土匪怕是要拼命掙扎了。
然後靠大火把自已逼走?
嘖,這人還有一些急智的。
魏缺並不著急,方才自已點著的火藉著風勢已經燒著了半間堂屋,他們再灑酒助威……大不了到時候自已一走了之罷了,又不是自已院子,燒光也不會心疼。
可自已如果提前走了,這火又燒不起來,看來自已還得好好打一場?
這樣也好。
魏缺輕輕一笑,猛的發力,激起腳下一圈白雪;章獒子奮力站起,長槊一揮,彷彿多年積蘊噴薄。只聽見:
砰!!
“我艹特麼的這個雪,真晦氣!!”
公羊領著二十個劉家莊漢子,走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數日的積雪讓驢車寸步難行,才走一小段就得下去掃雪開道,氣的眾人直拍著板車罵娘。
“這是什麼路嘛……小爺,前面又過不去了,要不咱回去吧,等兩天雪化開了……”
劉大柱低聲建議,之前公羊的“演講”屬實煽動人心,老劉家一眾二十來人基本沒什麼意見,公羊前腳出來院子,他們後腳就跟出來了,根本沒怎麼猶豫。當然,這其中秦渠鷲是貢獻了大力了,但凡他把山民們當人看一眼,少收一分稅,這二十人都要多少猶豫一秒。
不過熱血最害怕重複繁瑣的事務,這一路真的是走一路清一路,哪怕是劉大柱都已經開始打退堂鼓了,其他人更是顯得有些垂頭喪氣。
“不行。”公羊輕微但有力的搖頭拒絕“我們的優勢就是出其不意,事久易敗,必須今夜必須走過去。”
“可是……”
公羊沒有再等著劉大柱勸說,自已就跳下板車,拿起一把木耒,毫不猶豫的去清理前面路上積雪。
“這,唉……”
劉大柱嘆了一口氣,比他年紀小的都前去清雪了,他還能說什麼話呢。只好跳下車,領著眾人往前走過去一同清雪。
“停,別都過來了,就這麼寬的路,多了沒有用,我先清,你們過會接班。”
一段一段又一段,每隔幾步就要有人下去清雪,累且冷,幸虧在之前的院子眾人升級了一趟裝備,這次出來時又帶來不少吃食,一路辛苦居然沒人累死人。
這若是朝廷召民夫開路,這麼長的路程,怕是這二十人都得死完。也就公羊曉得走一段歇一會,兩撥人換著幹活,終於是在天亮之前趕到下一個院子了。
“這兒……這兒的院子呢?這可是我參與進來蓋的啊,那麼大一個院子呢?”
遠處本應該有一間院子的地方,此刻只剩下一片黑灰,上面蓋著薄薄的一層白雪,但已經沒有任何比人高的東西了。
仙爺這次這麼暴躁?
公羊心裡有些疑惑,莫非出了什麼意外?既然這兒被燒沒了,仙爺恐怕也不會待在這裡吧……
“你們先在這歇息,隨便吃點東西,我過去去看看。”
給劉大柱下了指令,公羊沒有猶豫,直接勒馬衝下高坡,直接往對面走去。
話說已經過去了這些日子,仙爺遲遲沒有露面,公羊由一開始的堅定變得不安、害怕,到現在已經可以下結論了:仙爺已經拋棄了自已。
是因為什麼呢?軟弱?多事?或者低能?
公羊不知道,但很失落。
唉,我該怎麼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