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哪?

面前是我模糊的視力看不到盡頭的白色牆壁,顏色單純到使人無限地壓抑,燈光也是如此,拙劣地模仿著太陽那生動的白色光。

我嘗試動了動手腳,卻發現它們的力氣很弱,連抬起手摸一下臉都做不到。全身的觸感恢復了,我發現我正平躺在什麼柔軟的東西上。

聽覺這時也略微有了作用,耳中是微弱的嘈雜的說話聲,來自很多個不同的男男女女。最後起效的是嗅覺,空氣很溼潤,幾乎沒有異味。

有什麼東西把我和承載我的東西一起搬了起來,使得我面朝水平方向:在短暫的眩暈感後,我隱約看到前面是混亂的色塊,中間是一個白色的東西,它的臉和一個黑色的色塊融在一起。

我感覺到有很多東西簇擁在我附近。我第一次眨了眨眼,視覺終於變得清晰了,原來我前面的白色物體是一個穿白衣服的人。

突然間,眼睛被什麼劇烈的光線刺痛,我不得不閉上眼睛,同一時間周圍傳來了響亮的歡呼聲。我的意識在消散,腦海中和眼前一樣變得空白。人的悲喜並不相通,我只覺得他們吵鬧。後來,也許我又再一次睡著了。

我好像做了一個又一個的夢。我在每個夢中都不一樣,從我手的特徵就能夠看出:嬰孩的手和一塊有骨頭有面板的肉差不多,兒童的手纖細白嫩,少年時代的手則因長時間風吹日曬而變得黝黑,面板也在一次次觸控和破損中變得更粗糙,青年時代,右手的手指因寫字而長出淺淺的繭。無論在哪個時期,我右手的手心處都有一個淡淡血色的“Cl”,也許是胎記。

明亮的舞臺燈,密密麻麻的人群坐在禮堂,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輕聲開口,我的聲音極富有感染力,極富有韻律感,可我聽不懂。

我最後一句話擲下時,人群爆發出雷鳴一般的掌聲和歡呼聲,斑斕的標語和字牌隨處可見,塗寫著我看不懂的文字;我便微微的抬起嘴角,用溫和中藏著凌厲的目光掃視他們……

我的眼前黑了下去。我在一瞬間受到了巨大的衝擊力,失去平衡倒在地上。嚴重失衡的感覺讓我幾乎要吐出來,很快有很多溫暖的肢體圍繞著我,我敏銳的聽力在此時被愈來愈密集的噪聲所阻塞,刺鼻的香水味和工業紡織品獨有的氣息幾乎要漲破頭顱。我在最後清醒的時刻撫摸自已的右手,那裡有一個暖暖的環形區域,始終發熱,是“Cl”形狀的。

好像已經過了很久很久,我仍然沒有醒來。沒有睡過回籠覺之後的那種頭昏的感覺,也沒有使人煩惱的偏頭痛的折磨。一切色彩、聲音、觸感都很真實。

暖黃色的檯燈光下,我半趴在學習桌上,拿著筆和無窮無盡的題海對抗。旁邊的鬧鐘告訴我時間已接近半夜。

我很快疲倦了,起身喝了喝,伸展肢體。無意間地我看見了自已的手心:陰魂不散的“Cl”圖案仍然存在。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又回到自已的座位前。

我好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