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音釋驟然停下步伐,側過身去驚訝地望著她,“你知道?”

雪凌子挑著眉意味十足地望著他,“怎麼?你在懷疑我的智商?”

雪音釋無奈地點了點頭,“她前世連著三世大富大貴,本也能安然的度過那一世,結果,死於非命,如今她已轉生兩世,兩世都極為悲慘,並且都英年早逝,所以,我索性帶她去了聚義閣。”雪音釋苦笑了搖了搖頭,“也正如你所想的,便是左依依。”

“這麼說來,左依依這一世也會英年早逝?”雪凌子好奇地問道。

雪音釋淡淡地點了一下頭,頓了頓,他說道:“冥冥中已註定,就順從天意吧,度過這幾世的劫,終將會變好的。”

“兩世你都陪在她身邊,為何不娶了她?而是看著她孤獨的死去。”雪凌子彷彿找到了一個和自己相同境遇的一個人,她倒是很想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為何她對雲子浩卻做不到那樣呢。

雪音釋緩緩說道:“我找她,只是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對於她,我心裡愧疚。”說著,他側過身去繼續往前走去,“以前,我以為我再也不會愛上別的任何女子,事實證明,我錯了!”

雪凌子心裡突然湧出一陣濃郁的哀傷,她會不會也如他一樣,經久過後,便將雲子浩拋之腦後,能記起他的便只是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而已,為何一想到她與雲子浩以後會變成這樣,她的心便一陣陣抽痛。

雪音釋轉過身來,手伸上前將她的手握在了手裡,一雙暗紅的眸子深情地望著她,“凌兒,我愛你,四百多年前,我們未來得及舉行婚禮,我們補上可好。”

或許是知道他並非君沐陽的原因,她對於他絲毫沒有男女之情,那種感覺,若說是姐弟,或者說是兄妹,或許更貼切。

雪凌子從他手裡抽出手,“我做不到。”說著,她朝前走去。

雪音釋望著她的背影眼裡劃過一絲哀傷,隨即暗想自己太過於心急了,她才和雲子浩的熱戀中走出來,要她全然接受他,確實有一些為難她。

這麼想著,他的心裡便也坦然了許多,他飛上前去落到了她身邊,“這次莫非你是為左依依的事而來?”

“她的命格自有定數,我就是強改了這一世,那也改不了她生生世世,一切順其自然。”

雪凌子這話一出,心裡又生出些許惆悵,找出君沐陽的轉世又如何,難道就如雪音釋對待柳思思的轉世一樣?

她的步伐不禁慢了下來。

雪音釋見狀,以為她只是被這滿野火紅色的彼岸花給吸引到了,他說道:“這彼岸花只適合在這裡生長,不然,就把聚義閣裡種上滿園的彼岸花了。”

雪凌子淡淡的說道:“你可以考慮把聚義閣搬這裡來,那更容易實現。”

二人言語間,來到了忘川河。

奈何橋頭,孟婆正佝僂著背立在在一個大鍋前熬製著孟婆湯,對於二人的前來置若罔聞。

雪凌子走上前去,望著大鍋裡沸騰的紅色湯藥,“這便是孟婆湯,但凡路過這奈何橋的魂魄只要喝上一碗便忘卻了這一世的一切,不知,可有不願意喝下這孟婆湯的人?”

孟婆這才抬起來頭望著雪凌子,眼裡無悲無喜,“不願意喝下這湯汁的也大有人在,只是,若不喝,那便要跳入這忘川河,等上上千年,才能投胎,在這漫漫千年中,或許會在這奈何橋上見到自己心愛的人走過,只是,言語無法相通,千年以後,若心念不滅,還能記得生前心愛的人,那便帶著記憶投胎轉世,說不定還能找到前世的愛人,可惜,沒有多少人會願意等上上千年,更沒有幾個人熬得住這忘川河的洗禮。”

雪凌子側過臉望向雪音釋調侃道:“你要不要來一碗?”

雪音釋睜大了一雙暗紅色的眸子無辜的望著她,“我或許可以考慮和你對飲一杯。”

孟婆深深地望了雪凌子腰間的玉佩一眼,然後看向她說道:“這位姑娘何不放了墨玉里的這個陰靈,送其超生,也算成就了一條生靈。”

雪凌子面色輕輕一沉,“傳聞孟婆從不過問前世今生,如今,倒也管問起他人之事來了。”

孟婆微微頷首,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語氣無波無瀾,“是老身多嘴了。”

雪凌子本打算向她打聽可否見過君沐陽的魂魄路過,此時再也不想再和她多說下去,她轉過身,朝著陰曹地府飛去。

閻王府裡,崔判官身著紅袍,左手執生死薄,右手拿勾魂筆,正皺著眉頭站在書案旁認真地審度。

雪凌子和雪音釋先後落到他的書案前。

崔判官驟然轉過視線,驚訝地望著一紅一黑的二人,一雙凶神惡煞的眼睛在他們之間來回的打量了一番,“請問二位是?”

雪音釋說道:“崔判官別來無恙啊,兩百年前,我來找過你,你可還記得?”

崔判官略略思索,隨即恍然大悟,“哦對,想起來了,你曾來打聽過一位女子。”說著,他又掃視了雪凌子一眼,面露疑惑,“今日,你又是為何人而來啊?不過,本官可醜話說在前頭,打聽歸打聽,若叫本官隨意篡改,本官可做不到。”

雪音釋側過臉轉看向雪凌子,眼睛裡透出詢問的意味。

順著雪音釋的視線,崔判官也不解地望向她。

雪凌子說道:“崔判官大可放心,我只想向你打聽一個人,並不會為難於你。”

崔判官放回手中的勾魂筆,大有不會作任何篡改的意思,“說來聽聽。”

“君沐陽。”

君沐陽為神界的神君,天界的人無人不知曉他的名諱,這陰曹地府歸天界管,自然會知道君沐陽這個人,雪凌子便只簡短的說出他的名字。

“神君君沐陽?他是羽化了嗎?”幸好只是打聽君沐陽,崔判官緊擠的眉頭舒展了一些,心裡輕籲出一口氣,面前這孤傲的女子,一看就不好惹。

見他神情輕鬆了一些,雪凌子臉色一凝,頓時不悅了,“本座是問你君沐陽轉世何處!”

崔判官驟然領會到她的意思,趕緊解釋道:“姑娘你誤會了,神君君沐陽他並未投胎轉世,並且,他不老不死,又怎麼會死去。”

雪凌子的腦袋裡嗡的一聲炸開了,君沐陽沒有轉世,那豈不就是說他已魂飛魄散,再也不復存在,這個訊息如五雷轟頂一般,她驟然愣在了那裡。

“凌兒。”雪音釋見她失神,出聲提醒。

雪凌子回過神來,不可置信地提高音量問道:“你是不是搞錯了!”她拉著雪音釋的胳膊用手指著他,“崔判官你再仔細看看他,就是與他長得相像的一個人,你可見過他的魂魄有來這陰曹地府?”

崔判官皺著眉頭打量了雪音釋一眼,繼而望著雪凌子為難地說道:“本官雖說沒有見過神君君沐陽,可是,若他轉世為人,本官這生死簿上便一定會有記載,再說,神君君沐陽的名字如雷貫耳,若他真的已投胎轉世,本官又怎會不記得。”

雪音釋微微垂下眸子,黯然傷神,怪不得雪凌子會突然帶他一起前來這陰曹地府,原來是以他的模樣來打聽另一個人,那個名叫君沐陽的人是誰?

君沐陽既然沒有投胎轉世,那便是灰飛煙滅不復存在了,雪凌子一顆心失落到極點,她木訥的轉過身,朝著地府外緩緩走去。

雪音釋見狀,朝著崔判官一拱手,“多謝崔判官,我們就此告辭了。”

崔判官也朝他恭敬地一拱手,“好走,不送。”

雪音釋快步跟上雪凌子,見她沉默不語,情緒極端失落,縱然是心裡有再多的疑問也只好忍住,陪她一起沉默著離開。

日夜兼程五日,雲子浩趕到與雪凌子第一次相遇的鷹嘴林,他坐在馬上心急如焚的在林子裡尋找著鷹老二嘴裡說的通往魔界的傳送之門,鷹老二站在他的肩頭眯著眼打盹。

當初,他便是在這鷹嘴林裡見到雪凌子第一面的,想必這裡必有玄機。

鷹老二說,傳送之門有可能憑空出現,也可能出現在一顆樹上,也可能出現在一塊石壁上,可是在這林子找了整整一夜一天,他都沒有找到任何像是傳送門的東西。

鷹老二再也看不下去了,它煩躁地聒噪道:“真不知道你跑來這破林子裡來做什麼。”

雲子浩沒有理會它,他駕著馬飛奔到第一次相遇的湖邊,那裡,那一塊光禿禿的石頭依然在,他翻身下馬,走到雪凌子當初藏身的那個矮樹叢的低窪地,蹲下身子,他仔細打量著那個半人多高的土坑。

那裡除了一些雜草,好像並沒有異常之處。

鷹老二好笑地聒噪道:“你不會以為這麼一個破土坑就是傳送之門吧,這只是一個破土坑而已。”

雲子浩在心裡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不是他想對著這麼一個破土坑犯傻,而是,他真的無助了,再拖下去,他這短暫的生命中,只怕是再也沒有雪凌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