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空間樂章

窗外有蟬鳴響起。

莫默自睡眠中驚醒，伴隨著昏沉與驚悸。

可能在睡午覺的過程中壓迫到了雙眼，此時他的眼前世界像是蒙上了一層霧氣般模糊不清。

額頭上滿是潮溼的汗膩，充當枕頭的小臂部分一片因為血液不流通導致的通紅，四肢的麻痺感開始上湧，刺激著他尚且朦朧的意識。

感受到嗓子的幹痛，莫默下意識的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一陣清涼順著喉嚨流到胃裡，也讓他的意識逐漸清醒過來。

莫默觀察著周圍的環境，臉色有些茫然。

狹窄又擁擠的教室裡，同學們或午休或埋頭做題，除了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便只剩下了教室前面那臺老舊泛黃的空調破風箱一般的呼呼聲，絲絲縷縷的冷氣根本無法降下教室的溫度，此時的教室顯得尤為燥熱。

在教室前方黑板的右上角，標語“入班即靜、入位即學”的標語下方，一個醒目的數字很快吸引到了莫默的注意力。

“高考倒計時28天。”

“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但當他想要去回憶夢境的內容時，卻只剩下一片令人感到虛無的空白。

莫默怔怔的盯著自已眼前的桌面，一本數學試卷被規規整整的擺放在那裡，鮮紅的‘150’昭示著試卷主人在數學上的不俗實力。

沒有任何異常，一切都如此的真實。

在這座如同囚籠般的只有一棟教學樓、一棟宿舍樓的四方院落裡，他度過了三年壓抑又窒息的高中。

感受到背後有人輕輕戳著自已，莫默轉過頭，後面的男生用一邊用口型說著“給我看看”，一邊指著他桌子上的卷子。

莫默的腦海中自動回憶起眼前人的資訊。

成績還算不錯，但有些自私虛榮，經常出頭，有時會為了取得更好的成績不擇手段。

但莫默最後還是將試卷遞給了他，因為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將會在一個班級度過三年時光，因為一張試卷就惹上這麼一個難纏的人實在是得不償失。

由於教室的環境非常靜，所以在轉身的間隙，莫默非常清楚的聽到了身後人的嘀咕聲。

“真不知道一個聾子怎麼每次都能考的這麼好。”

莫默低著頭不說話，散落在兩鬢的碎髮下，兩隻助聽器隱約可見。

他其實在助聽器的幫助下聽力不比正常人差，但很多人總是忘記或者是乾脆不在乎這件事情，所以在只有他在場的情況下別人擺弄唇舌總是少了幾分顧忌。

至少目前在莫默看來，這兩隻價值不菲的助聽器除了讓他原本勉力維持的家變得支離破碎沒有任何的作用。

唯一的區別是沉默的到底是世界還是他。

明明沒有感到絲毫睏倦，莫默還是戴上兜帽趴在了桌子上，讓自已的世界變得漆黑而寂靜。

只有這樣他才能再次感受到先前的夢境餘韻，充實而安心。

為什麼是假的呢？

無趣和枯燥是這裡的底色，剩下的半天亦不會有什麼不同。

講師們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只是一直重複著被嚼爛的知識，同學們很少抬頭，大多沉浸在自已的進度裡。

在沒有椅子且擁擠雜亂的餐廳裡吃過難吃到讓人沒有絲毫食慾最多用來維持生存的食物後，就是莫默最討厭的晚自習。

中年發福的班主任拿著他們模擬考試的成績單走進教室，目光嚴肅的說了一陣毫無營養的車軲轆話後便繞不開的強調著成績。

沒有任何意外的，穩定發揮每次都是第一名的莫默再次受到了班主任的熱情表揚。

周圍的目光或羨慕或嫉妒或乾脆麻木，惡意居多，無謂亦有，全無善意。

看著班主任那張虛偽至極的臉，莫默忽然感覺到一陣噁心。

絕對的唯成績論，人為的班級中劃分階級，放任惡性競爭......可以說整個班級如同腐爛停屍房般的氛圍盡數由眼前之人一手締造。

但哪怕他不想要這些沒有任何意義的偏袒，他的質疑也只會被其他人當成赤裸裸的炫耀。

深夜，回到出租房。

媽媽已經在餐桌前等著，桌子上還擺著一些吃食。

莫默的腳步一頓，最後坐在距離自已房間比較近的一個位置上。

明明應該是家庭間的溫情時刻，餐桌上卻只是窒息的沉默。

“今天在學校怎麼樣。”

“還好。”

“嗯嗯那就好，我跟你說，你一定要努力，我每天這麼辛苦......”

像是開啟了某個開關，媽媽開始不停的絮叨抱怨著，埋怨著不負責任的父親，埋怨著莫默。

莫默只是沉默的聽著，時不時的輕聲應和一句，就好像這些苦難確實是他造成的一樣。

就好像他本該承受這一切。

終於回到了自已的房間，坐在自已的書桌前，莫默沒有任何意外的看到了自已的書桌被動過的痕跡。

他開啟一本大部頭英語詞典，從裡面拿出一本已經起了毛邊，但能看得出被格外珍惜對待的樂譜還有一張報名表。

那張報名表上赫然寫著“天門大學自主招生申請”。

這樣的東西是不被允許出現在家裡的，因為在媽媽看來這些都是歪門邪道。

莫默對上次媽媽發現自已偷偷看樂譜時的反應記憶深刻，女人發了瘋一般的推搡著他，毫不留情的斥責著他。

“你一個聾子看這些有什麼用。”

雖然她經常說自已唯一能夠依靠的就是自已，但莫默其實很清楚媽媽並不愛他，並且也從來不關心自已喜歡什麼、想要什麼。

但總歸是這個女人將自已養育自已長大，所以莫默不想去怪她。

按照媽媽給自已設想的道路，憑藉著如今的成績考上國內最頂尖的學府，將來靠著努力獲得一個體面的人生，聽上去也挺幸福美滿的。

躺在床上，莫默有些漫無邊際的思考著。

沉沉的疲倦湧上心頭，眼前的世界逐漸黑暗。

有輕柔的樂聲在安睡中響起。

現實世界，試煉副本之中。

純白的教室內只有莫默一個人的身影，此時的他正盯著眼前寫著一個問題的白紙一動不動。

這邊是葉話設定在理學院的試煉的第一關，完成心智與矇昧之證。

莫默的回答也很有意思，他正在完成一個樂譜。

空間之‘弦’自發在他周圍蕩起漣漪，微弱的漣漪相互交錯碰撞最終化為宏偉的無聲交響。

“這孩子合該入我藝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