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阿根起身去了西屋開啟保險櫃取出一個盛著綠色液體的小玻璃瓶和一支針管回到外間屋對鄭果、國光說:“這是我跟我家大哥特意要的,大哥費了好大的勁才從蘇老大那兒要了這麼一小瓶啦。大哥囑咐我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要用,這玩意兒叫Knmgh-2致幻劑,人要是吃了注射它的水果會癲狂起來。大哥說倒是不會有什麼大事,就是精神錯亂一段時間丟掉記憶的啦。再說啦,李春家不管誰吃了,不都是解恨的事嗎?”鄭果陰險地笑著說:“大哥,我看這個法子最好。”國光也連連點著頭說:“大哥的主意實在是高!”
夜已經深了,張橫、李立相繼來到孫老二家的大門口,二人輕輕將大門撥開進了院子來到東屋的窗下。孫老二老兩口兒看完電視連續劇已是夜晚9點多鐘,剛剛躺在炕上熄了燈。張橫說:“孫二叔你睡了嗎?”孫老二忙仄歪著身子坐起來說:“誰呀?我們睡了,這麼晚有什麼事?”張橫說:“我們是公安局刑警隊的,有件事要跟您老核實一下。”“噢,等我起來。”孫老二穿上褲子披上褂子就下了地,到了外間屋開開門說:“咱們去西屋說吧,你嬸都睡了。”
到了西屋三人都坐在炕沿上,孫老二見來的兩個人每人都戴著墨鏡,戴著帽簷拉得很低的棒球帽,大半個臉都在帽簷的陰影中。他心裡就有些發毛,問道:“你們是公安局刑警隊的?我咋沒見過。”
李立扶了扶墨鏡說:“孫叔,公安局幾十號人你怎麼可能都認識?”張橫從包中取出筆和紙說:“我們倆這次來就是核實張六子從你家走的事。”孫老二說:“張六子從我家走不假,我跟李春也說了。”張橫說:“那他怎麼走的,你看清了嗎?”孫老二說:“說看清吧,也沒太看清,車沒院牆高,就看著車的前半截。”張橫說:“車是啥顏色的?”孫老二說:“黑顏色,我再老眼昏花,啥顏色還能看清。”
張橫說:“真是黑顏色的?”他一動身子,一把雪亮的菜刀從包裡“噹啷”一聲掉在地上,他貓腰撿了起來,“你別害怕,照實說真是黑色的?”孫老二斜眼瞅了瞅那把賊亮賊亮的菜刀顫抖著說:“實在說,張六子走時我還沒起炕呢,上哪兒看著什麼車呢。”李立說:“那你咋說是黑顏色的呢?”孫老二說:“我就順著別人話音說唄。”張橫說:“這就對了,你都是七老八十的人了,別有的沒的亂說!”他遞過記錄紙又拿出印泥盒讓孫老二捺手印,孫老二哆哆嗦嗦地把手印捺了。張橫揚了揚手中的記錄紙說:“這可都是你說的,不能再反悔了。”孫老二說:“不反悔,那有啥反悔的。”張橫從包裡拿出1000元錢遞給孫老二說:“這是你做證的1000元錢,你收下。”孫老二趕忙接過來揣在衣兜裡。張橫起身說:“孫叔,那我們就走了。”李立聳聳鼻子說:“你這屋一股什麼味,進院就聞到了,你得找一找這個汙染源。”
張橫、李立走了,孫老二一直把他們送到大門口外,見兩人消失在黑夜中才返身回到院子裡插上院子門的插棍兒,然後他朝地下狠狠唾了口吐沫說:“你們還警察,一撅尾巴我都知道你們拉幾個糞蛋兒,那車就是黑色的,這倆兔崽子是誰家的?”這一夜孫老二躺在炕上怎麼也睡不踏實。
這天夜裡,於洪軍局長也忙到深夜。開過影片會,他和項暉馬上去了縣人民醫院,給李春的病房又增加了四名看護。要求醫
院挨著李春的病房騰出一個房間,供看護的民警休息,嚴令看護的民警二十四小時晝夜值班,若有疏忽要嚴究其責。
他和項暉從醫院出來就直奔李春家,到了屋裡,項暉先是去裡間屋安上一個報警器,並告訴楊桂芹用法。於洪軍對李翠蘭表示感謝:“關鍵時刻你不顧自已有孕在身為李隊長輸那麼多的救命血,我代表縣公安局感謝你。”然後很嚴肅地對李翠蘭說,“李翠蘭同志,你是位好人,但有時你犯糊塗。在張六子的問題上,先是我們搜查你沒有配合,尤其是縣電視臺播放了對他們三人的通緝令後,你仍然藏匿張六子並協助他逃跑,這是違法行為,按照法律規定應該拘留你。但根據你的表現、你的身體情況,還有剛才我們在醫院時李春隊長親自做保,我們研究並報請市公安局批准,決定對你網開一面。但從你的安全考慮,就限制你在你哥哥家,哪兒都別去。”李翠蘭低著頭聽著一聲不吭,楊桂芹也坐在她身邊輕輕地用手撫著她的背。
項暉也說:“李翠蘭同志,實際上你的做法害了張六子,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在這起兇殺案中張六子只是個從犯,如果他能配合我們甚至舉報揭發他人,我們會提出對他的減刑要求。但是他和你都錯了,你們走上了一條與法律與人民相對抗的道路,結果就是這個下場。”
李翠蘭聽到這,突然號啕大哭起來,鬧得於洪軍和項暉一時不知所措,原想要問她張六子和誰聯絡又是怎麼走的事,讓她這一哭也只好做罷。
於洪軍和項暉交換一下眼神只好起身對楊桂芹說:“桂芹你勸一勸她吧,抽時間我們再來。”楊桂芹也點頭起身送他倆出屋。
走到門口,於洪軍說:“桂芹留步吧,千萬要注意翠蘭你倆和孩子的安全,沒事時不要輕易出來,買菜買米麵什麼的我讓局裡來人,孩子上下學也由局裡派人接送,他們這夥人啥事都能幹出來的。”
張橫和李立從孫老二家出來後立刻打電話給餘阿根把經過說了一遍,當然在說到給孫老二的封口費時說給了5000元而不是1000元。餘阿根說:“我就知道我張兄弟、李兄弟收拾那麼個糟老頭子是綽綽有餘的啦。還過來吧?過來哥領你們去耍耍去啦。”張橫說:“大哥,我們今兒個就不過去了,改日吧,改日我們請大哥。”
說話時鄭果和國光還沒走,餘阿根接完電話雙手一拍說:“張兄弟、李兄弟可是旗開得勝馬到成功啦!”鄭果說:“國光兄弟我倆明天早晨上班之前去,把事都辦了。”餘阿根說:“好啦,我明天也要去找蘇老大,六子兄弟的後事該有個說法啦,另外你倆升職的事她上次說要找寧縣長講,講到什麼程度也該有個答覆啦。”鄭果和國光二人雙手一抱拳說:“全憑大哥安排。”然後扭身出屋消失在黑夜中。
早晨的太陽帶著一團霧氣似的從小騰格裡沙漠東方邊緣線上冉冉升起,鄭果和國光兩人身著警服一人騎一輛腳踏車沿著王爺府大街向前行駛著。
兩人腳踏車把上都掛著一塑膠袋水果,他們是以張六子朋友的身份去慰問失去男人而處於悲痛之中的李翠蘭的。李翠蘭既然在李春家,那也得向從前的領導現在身負重傷的李春隊長的妻子表示慰問。
兩個人在腳踏車上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聽說六子兄弟那兩槍就差一韭菜葉子沒要了李春的命。”“嗯,李春算他命大,不過這兩槍也夠他趴半年的了。”“這一陣子刑警隊長的位子空出來,要不鄭哥你和餘哥說說讓他找蘇老大走走寧琛縣長的門子讓你幹唄。”“哧,要啥事都像你說的那麼容易咱哥兒倆還用蹬這兩個軲轆的?”“哼,事在人為嘛,不行就花兩個錢唄。”“那是,他真的能辦成了,咱倆一人掏個十萬八萬的也值。”“哎,到他們小區了。”兩個人和小區門口的保安打個招呼就直接進了小區。
李春隊長家的住宅樓在新華小區,小區裡邊有棵老柳樹,樹冠投下的陰影足有半個籃球場大。兩個人在老柳樹下停下腳踏車打上支架,見一位中年女人正在小區打掃衛生,便問她確定了李春家住宅樓的位置和單元。兩人推開單元門,一前一後提著水果就上樓了。“李春家在四樓左側是吧?上一回只為他要調咱倆出刑警隊,咱倆買的茅臺和五糧液生讓他給推出來了,我記得挺清楚的。”走在後邊的國光邊上樓梯邊絮叨著。到了四樓,鄭果摁了摁門鈴。聽到門鈴的響聲,楊桂芹警覺地順著貓眼向外瞅了瞅,見是兩位穿警服的人,就放心地把門開啟了。
李春家是那種兩室兩廳一個衛生間一個廚房80多平方米的樓房。
鄭果和國光進屋就親親熱熱地說了聲:“嫂子好!”然後大模大樣地坐在沙發上。楊桂芹立即倒了兩杯水放在二人前面的茶几上,臉上一絲樂模樣也沒有地說:“噢,是你們倆呀。”鄭果說:“聽說李隊這次傷得挺厲害,我們過來看看。”楊桂芹瞅了瞅他倆,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鄭果說:“噢,我們過去是幹刑警的,李隊是我們的老領導。”國光接過話頭兒說:“我們是六子的朋友,六子出了事我們不能坐視不管。”楊桂芹立時警覺起來,站起來扭身朝裡間屋走去:“翠蘭你出來一下,是找你的。”
李翠蘭紅著眼圈從屋裡走了出來。鄭果見狀就說:“翠蘭妹子,我們倆是六子的朋友,六子兄弟出了這樣的事我們心裡都挺難過的。”李翠蘭坐在一把椅子上低著頭啜泣著,聽鄭果這麼說抬頭瞅了瞅。國光說:“是啊,妹子,我們難過,你肯定比我們還難過,你可要節哀啊!”鄭果說:“六子兄弟雖然沒了,可還有我們這些兄弟呢。你誰也別怕,有什麼大事小情的我們替你作主。”李翠蘭把頭又低了下去。
國光以為李翠蘭只是難過,就說:“妹子你別害怕,六子兄弟的事還得說道說道呢,他們憑啥把人說打死就打死啦!餘大哥今天就找蘇董讓她找縣政府,張六子不是一般的人,人家是M國投資公司的人,中國的法律管不著人家。”見李翠蘭還是低著頭不吱聲,鄭果有些著急地說:“妹子,我們哥兒倆這次專程來是接你回家的。”國光說:“就是,你說你在這幹啥,跟我們走,回你自已家去。”
鄭果見李翠蘭低著頭老是不吱聲,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就站起身,國光也跟著站起來,兩個人走到李翠蘭跟前說:“走,妹子,現在就跟我們走!”李翠蘭頭也不抬地說了一句:“我哪兒也不去,公安局於局長也說哪兒都不許我去。”鄭果一聽著急地說:“妹子那你更得走了,他那是軟禁你,明白嗎?就是變相拘留!”國光說:“妹子,我倆這可是一番好意!”說著話,國光動手去拽李翠蘭。李翠蘭用力一搡打也站起身子瞪著一雙惱怒的眼睛說:“滾!你們都給我滾!張六子要是沒你們這幫狐朋狗友,他還死不了呢!”
鄭果朝國光使了個眼色,然後一雙手架住李翠蘭的一隻胳膊說:“李翠蘭你要這樣說是真不知好歹,咱們還真得找個地方說道說道去呢。”國光也架住李翠蘭另一隻胳膊佯裝氣憤地說:“你倒把好心當成驢肝肺了,走,找個明白人講講理去!”兩人架住李翠蘭就要往外走。楊桂芹從屋裡走出來擋在房門口前說:“你們好歹也是人民警察,有這麼幫人的嗎!”
這時傳來“咚咚”的敲門聲,楊桂芹知道是公安局的人到了,鄭果一張嘴還沒待他出聲,楊桂芹一側身就把房門開啟了。進來的人是項暉帶著兩名刑警,一進屋兩名刑警認識鄭果和國光,就說:“原來是老鄭和老國啊,這位是新調來的項副局長。”項暉說:“我們還以為是犯罪團伙的人進入李隊的家中了呢。”鄭果和國光馬上鬆開手,臉一陣白一陣紅的,說了聲:“噢,原來是項副局長。”
李翠蘭也不搭話,提起鄭果和國光送來的一袋蘋果和一袋香蕉走到窗前開啟窗子向下瞅了瞅,見樓下沒人就扔了下去,邊扔邊說:“告訴你們,往後誰要是再拿張六子跟我說事,別怪我不說好聽的!”項暉嚴肅地問鄭果和國光:“你們倆幹啥來啦?”鄭果說:“都是朋友,早先關係都不錯,上班時就順道過來看看。”項暉說:“那你們就上班去吧!”鄭果和國光答應了一聲,馬上灰溜溜地走了。
項暉讓楊桂芹關上房門然後說:“這兩位怎麼突然關心起你們來了?”又對兩名刑警中的一位說,“你下樓把剛才扔下去的水果撿回來帶回局裡化驗,我們不是草木皆兵,但這種時候我們必須提高警惕嚴加防備。”楊桂芹就把鄭果和國光來的情況都說了一遍。項暉問李翠蘭還有什麼補充的沒有,李翠蘭只是搖了搖頭還是不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