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他們三人和陳局長、許隊長敬禮握手告別。三菱車風風火火賓士在去往遼西省騰格里縣的路上。車窗外路兩旁的楊柳樹迅速向後倒去。

傑克、張六子從機場出來都心事重重,但現在已無路可走,只得往騰格里縣開去,可車速並不快,直到太陽偏西時才回到騰格里縣的王爺府鎮。路過王爺府大街,張六子說:“傑克,你自已開車先回去吧,我明天早晨再回廠子。”然後又邁過車座從後車座靠背的後面掏出一支五四式手槍別在腰裡才提著包下了車。

傑克扭頭一笑做了個鬼臉開車走了。張六子推開路邊“翠蘭牙醫診所”的玻璃門,李翠蘭正兩隻胳膊肘支在桌子上,兩隻手託著下巴打愣。張六子喊了一聲:“翠蘭,我回來啦!”李翠蘭猛地一抬頭,接著就從桌子後面衝了出來,和張六子抱在一起,她喃喃地說:“六子你不知道,打你走了這些天,人家心中油煎火燎地難受。”張六子說:“你可能也不知道,我也是整天惦記著你和你肚子裡的孩子。”

二人親熱了一陣才鬆開手,張六子忙從地上的提兜裡摸出只錦盒舉到李翠蘭眼前說:“在瑞麗沒站,睡了一宿覺就走了,要是站的話,肯定能給你買只更好的。”李翠蘭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忙開啟錦盒,見裡面是一隻晶瑩的翡翠玉鐲,就說:“這挺貴的吧?聽人家說得好幾十萬呢,買這麼貴的東西幹啥!”她邊說著邊戴在右手腕上,“你挺會買東西的。”張六子“嗯嗯”答應著說:“你喜歡就好,你喜歡就行。”李翠蘭撫摸著手上的鐲子說:“今天來看牙的人少,我也關門了,走,回家我給你做好吃的去。”兩人插上窗板拉下捲簾門就走了。

傑克把車開進化工廠,停下車徑直回了自已的房間,他覺得很疲勞,需要衝個澡再去找蘇美婭彙報。他剛洗完澡,手機就響了,接了蘇美婭的電話,知道蘇美婭動怒了就趕緊跑了過去。

蘇美婭陰沉著臉,見到傑克只說了一句:“回來啦?”見只有傑克自已就問,“餘總和張六子呢?你就用英語說吧,別費那個勁啦。”傑克便將一路上的情況說了個遍。蘇美婭氣得一手拍在茶几上,把茶杯震到地板上,傑克嚇得一哆嗦,她氣憤地說:“餘成軍啊餘成軍,你可壞了我的大事!原來騰格里縣公安局往青山縣公安局發你們三人的資料是這麼回事。”

蘇美婭從截獲的騰格里縣公安局發給青山縣公安局的資料中就知道餘成軍三人出事了。但她的第一反應是雲南省警察因為運送溴代苯丙酮的事在青山縣拘留了他們,搞不好把吳寬也捎了進去。她馬上通知高曉榮停止了溴代苯丙酮的生產,已生產出的溴代苯丙酮裝桶掩埋。她慶幸插在公安局那隻發射器在關鍵時刻發揮了作用,她準備撤離了。

於洪軍在與青山縣公安局陳局長透過電話後,便通知公安局檔案員小陳務必儘快將XJ-02、04、08號三份檔案給青山縣公安局電傳過去。

不巧的是檔案員小陳早晨上班後就覺得身體不適,跑到附近的縣中醫院看病。縣中醫院的胡大夫低著頭聽完小陳的介紹,眼珠向上翻了翻打量了小陳一下,皺著眉頭嘬著牙花子說:“這種徵兆可是不好。你這早晨吃飯了,今天抽血化驗分析是不能做的,那就把B超、CT、核磁共振都做了吧。咱們中醫院也不是過去望聞問切那一套了,都是儀器透視和掃描,對腫瘤檢測能達到百分之百。渾身不適不是小病,常與身體某些器官惡性腫瘤的病變相聯絡。你在飲食上是不是愛吃酸菜或者愛吃辛辣之物啊?”

胡大夫一說讓檔案員小陳三魂就嚇出竅了兩魂,便說:“我們家我婆婆愛吃酸菜,頭年秋天醃了一大缸的酸菜,能吃大半年。而我就喜歡吃辣的,頓頓都離不了辣椒。”胡大夫說:“你看看,你們這些人哪,就知道整天忙工作。不管多重的病都有前兆,病從口入,你這腫瘤也是吃出來的,早點兒來檢查,惡性腫瘤初得時手術的成功率能到百分之八十。現在咱們醫院的裝置挺先進的,現在腫瘤得上並不可怕,怕的是不能早期發現、早期治療。”

胡大夫又說:“明天早晨別吃飯,驗血驗尿的單子我也給你開出來了,省得你明天又得掛號,現在掛我的專家號挺貴的呢。”檔案員小陳說了聲“謝謝”就忙著去交款檢查了。

小陳懷著一種忐忑的心情拿胡大夫給開的一大把單子逐個地檢查起來。剛做完B超和CT,於洪軍局長的電話就打來了,小陳有氣無力地接著電話說:“於局,剛才胡大夫說我的病很嚴重呢,有腫瘤的徵兆,我總得檢查下來,下午再去傳吧!”

小陳檢查完也到了中午下班時間了。檢查結果得下午4點才能出來。下午2點半鐘,她失魂落魄地到了單位,抽出XJ-02、04、08號三份檔案,也沒想保密的事,習慣性地到局辦公室就給青山縣公安局發了電子郵件。

小陳發完電子郵件神情恍惚地走出辦公室,想去中醫院看檢查結果,在走廊上正好遇到於洪軍局長。於洪軍局長說:“小陳,抓緊發青山縣公安局的電子郵件。”小陳沮喪地說:“剛才已經發了。”於洪軍吃驚地問:“你在哪兒發的?”小陳說:“我在辦公室發的。”於洪軍雙眼立刻瞪起來壓低聲音說:“你跟我來!”

到了局長辦公室,於洪軍強壓住怒火問:“小陳,你發的這幾個檔案是什麼級別的?”小陳瞅了一眼憤怒的局長低下頭說:“屬機密檔案。”於洪軍說:“機密檔案在發出時,需要有什麼手續?”小陳說:“需要局長簽字。”於洪軍手往桌子上一拍吼道:“你明知故犯,得關你禁閉!你現在去你自已辦公室,等一會兒我再找你!”

於洪軍立刻將項暉和楊阿爾斯楞叫過來。他把青山縣要餘成軍三人檔案以及小陳在辦公室發電子郵件的過程說了一遍,然後有些僥倖地說:“有沒有這種可能,蘇美婭見不到這次電子郵件的內容?”項暉和楊阿爾斯楞幾乎同時說:“那不可能!”於洪軍臉色大變,果斷地說:“你倆馬上過去,要求與趙東明副市長、楊紅鷹支隊長,不,還有王局長視訊通話。”項暉、楊阿爾斯楞答應一聲忙著去找小朱、小李。於洪軍又抄起電話要求公安局刑警、治安、交警各大隊整裝待命。

楊阿爾斯楞跑過來說,影片已經接通,請於洪軍馬上過去。於洪軍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了過去,見公安部王局長、鐵峰總隊長、趙東明副市長、楊紅鷹支隊長都在影片上,就擦了一把汗說:“各位首長,由於我工作不力,我們的工作可能洩密了。”稍稍平息了一下,就從頭到尾地報告了一遍,他最後說,“鑑於餘成軍三人檔案洩密,我建議‘2007-1184’毒品專項大案應提前收網。”

王局長雙眉擰著,電腦螢幕好像凍僵了一樣,半天才說:“問題是很嚴重,現在就說是已經洩密了,楊紅鷹同志,你什麼意見?”楊紅鷹瞅了瞅趙東明,趙東明點了點頭。楊紅鷹說:“如果洩密了,蘇美婭接收到資訊會怎麼辦?以我對蘇美婭的瞭解她不會馬上就跑,她還要再看。這件事還有有利的一面,那就是說蘇美婭認為她的發射器還在發揮作用,這會迷惑她的判斷。我的想法是穩住蘇美婭,撒開大網捕大魚的目標不變。現在立即發出餘成軍、傑克、張六子三人的通緝令,咱們就處理這個與蘇美婭無關的殺人案。此外按她與坎坤約定的時間,下一個十噸溴代苯丙酮交貨時間已不足20天了,我們應協調地方政府做一些穩定蘇美婭的工作。”

王局長雙眉舒展開來。他點點頭問:“鐵峰總隊長,你的意見如何?”鐵峰總隊長說:“我同意赤嶺市的意見。”王局長回了一下頭對工作人員說:“給我接冀東省公安廳楊彬副廳長。”工作人員說:“局長,接通了。”

“楊廳長,我現在正開視訊會議,你問一下你們青山縣關於小鳳仙被殺案取證工作進展得怎麼樣啦?”“王局長,青山縣陳局長剛給我打來電話,死者指甲上血跡與酒店201房間提取物證DNA比對分析是相同的,殺人兇手就是餘成軍。”“好的,我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王局長回過頭堅定地說:“那好,我馬上敦促有關部門儘快發出公安部對餘成軍、傑克、張六子的通緝令,赤嶺騰格里縣那邊可以對這三個人採取行動了!”

視訊會議結束,赤嶺市公安局一架無人機起飛掠過騰格里縣王爺府鎮,掠過化工廠的上空。騰格里縣公安局刑警大隊、治安大隊、交警大隊民警跑步集合。王爺府鎮派出所的十幾名民警也整隊跑步趕到縣公安局。

“2007-1184”毒品專項大案組確定拘捕犯罪嫌疑人餘成軍、傑克、張六子後,於洪軍馬上下令刑警、治安、交警三個大隊在家的人員和王爺府鎮派出所的民警立刻出動。於洪軍通知檔案員小陳,禁閉暫時解除,檢查以後再寫,當務之急將餘成軍、傑克、張六子的照片影印30份,分別交給三個大隊。檔案員小陳此時萬病皆無,只有一門心思完成於洪軍交付的工作任務來將功補過。交警大隊、治安大隊和王爺府鎮派出所的民警首先出發,他們的任務是把守各個路口,發現三名嫌犯立即抓捕。刑警大隊民警們全副武裝,準備直接進入M國興凱投資公司騰格里縣化工廠拘捕嫌犯。

就在刑警大隊民警們上車準備出發時,那輛白色豐田轎車直接開到公安局樓下。蘇美婭著一身黑色衣褲,面容憔悴地走下轎車。她見著門衛就說:“我有急事,想見你們於洪軍局長。”正巧於洪軍和項暉從樓梯上走下來。於洪軍面容溫和地打著招呼說:

“這不是蘇總嘛,有什麼事嗎?”蘇美婭一臉悲慼地說:“我手下的人可能觸犯法律了,現在我帶他來自首。”於洪軍雙眼直視著蘇美婭說:“我們歡迎這種自首行為,讓他下車吧!”蘇美婭用英語厲聲喊了一句:“傑克,快下車!”傑克蔫頭耷腦地拎著提兜走下車來。於洪軍對項暉說:“項副局長,你帶傑克去辦理自首的手續去。刑警隊暫時先別出發。蘇總你跟我到辦公室裡來。”項暉還有兩名刑警帶著傑克走了,蘇美婭跟在於洪軍後面進了局長辦公室。

蘇美婭聽完傑克的講述方知餘成軍三人的事與運送溴代苯丙酮無關才長長地出了口氣:“唉,嚇死我了。”她這才給青山縣的吳寬打了電話。吳寬說:“我也正要給您打電話呢。老大,出事啦!”接著,吳寬就把餘成軍的事說了一遍,“聽說是馬上要發餘總他們三個的通緝令呢。”

蘇美婭氣憤地說:“這男人怎麼這樣,在騰格里縣也沒攔擋過他找小姐呀!那三陪小姐遍地都是,他非帶上一個幹什麼?這下可把我們害慘了,多少人得受他牽連!”吳寬也火上澆油道:“可不是嘛,老大,青山縣公安局都找我兩次了,還限制我出門呢!”

蘇美婭長嘆一聲說:“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你說好好的,他又來這麼一出。他走之前去廟裡求的籤就不好,色登活佛就勸他不要動,可他這人你真的不讓他動行嗎?”吳寬說:“哎呀,那現在可怎麼辦哪?”蘇美婭說:“你能躲就出去躲幾天,我這裡走是走不了啦。”吳寬說:“好的,老大,我馬上就想辦法爭取早點兒出去。”

蘇美婭給吳寬打完電話又把高曉榮叫過來,高曉榮見傑克回來了,熱情地上前握了握手說:“您辛苦了。”蘇美婭說:“餘總他們幾個出事了,把個三陪小姐給殺了。你們這些男人咋都這樣,這警察馬上就得跟上來,你去他們三個人房間查一查,凡是有妨礙的材料和物品都處理掉。”她把一串鑰匙扔給了高曉榮。高曉榮朝傑克點點頭,幸災樂禍地說:“我早看餘成軍就不是個好東西。”蘇美婭白了他一眼說:“還有,我這缺人手,讓你的車間主任烏恩巴圖給我當辦公室主任來,這孩子這次出門表現不錯。”

蘇美婭知道餘成軍只要回到閩西恐無大礙,張六子的相好是本地人又是刑警隊長李春的妹妹,也會有個遮掩,只是這傻傑克沒有出路了。於是她說:“傑克,你打算怎麼辦哪?”傑克說:“主人,我也走吧!”蘇美婭說:“傑克,你走不了啦,現在各路口恐怕都讓警察把上了!”傑克說:“我又沒殺人,我什麼壞事都沒幹,他們抓我幹什麼?”

蘇美婭苦笑了一下說:“因為你和殺人的人在一起,你和做壞事的人在一起,你就是從犯。”蘇美婭仰著頭閉上眼睛停了一會兒說,“傑克,你去準備些換洗的衣服和生活用品,我領你去自首吧,按照中國的法律,自首是能給減刑的。”傑克說:“我聽主人的。”他回到自已房間,不一會兒拎著一隻提兜出來了。蘇美婭也換了衣服和傑克上了白色豐田轎車,轎車直接開向騰格里縣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