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美婭又讓傑克將新調整的進貨單拿來遞給張東芝吩咐道:“你們下一步要嚴格按新調整的單子進貨,不得誤了那邊的生產。有什麼事不可自作主張,隨時打電話問我!”然後又從手包中抽出一沓百元鈔來遞給張東芝老婆,“你找醫生給他好好包包,別感染了。找醫生的話會說不?”張東芝夫婦又是一頓點頭作揖說:“謝謝老大,會說,會說,就說切肉時不小心把手指切了。”
蘇美婭說:“明天早晨我們在那邊就直接走了,不再過來。另外順便告訴你們一件事,你老父親我已託人辦了保外就醫,我打發人去看過,身體和生活都沒啥問題。”
說完話,蘇美婭扭身走了,上了車還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也就是用人之際,否則非切下他腦袋不可!”張東芝夫婦倆追出門外,看見汽車消失在來往的車輛中。張東芝抱著手說道:“明主啊,連口飯連口水也沒吃我們的喝我們的呀!”
第二天早晨,蘇美婭和傑克便乘機返回赤嶺。
蘇美婭風風火火趕去濟南快刀砍掉假洋鬼子半隻手指,將山東的亂子安頓後便又急急忙忙飛回赤嶺再乘自已的貝爾直升機趕回騰格里縣化工廠。餘成軍、高曉榮都趕忙過來問詢。蘇美婭餘怒未息,還在不停地罵著:“人渣,純粹是一對人渣!等事成之後我非把他們剁了餵狗不可!”餘成軍小心翼翼地說:“老大,你那條金毛藏獒如今長得像小牛一般地高大,可威武了。”蘇美婭這才定下神來對餘成軍說:“待會兒我去看看,我大概又有五六天沒親自餵它了。”
蘇美婭從楊哈斯家抱回金毛藏獒後,喜歡得不得了。她讓餘成軍挨著住房蓋了間狗屋子,每天都由廚房選乾淨的牛羊肉裝在盆裡給狗送過去,蘇美婭常常自已親自動手端著肉盆叫著“金毛吃飯啦”將吃的送到狗舍門口。這條金毛藏獒對蘇美婭似乎也有了情感,蘇美婭每次從工廠外回來走到廠大門口最先聽到的就是金毛藏獒“嗚噢嗚噢”的叫聲。
蘇美婭又扭過頭問高曉榮道:“生產怎麼樣啦?”高曉榮忙說:“一切都按您上次吩咐的那樣,人員三班倒,生產速度這回快多了。”蘇美婭說:“我不管是快還是慢,反正總部月底向我要十噸,我就得跟你們要十噸!”她特意把“你們”二字說得很重。高曉榮唯唯諾諾地說:“那是,我儘量,儘量!”餘成軍白了他一眼說:“那還有什麼儘量的?就得說保證完成老大交給的任務!”高曉榮只好說:“保證!保證!我說保證不就得了嘛。”蘇美婭抬眼瞅了瞅兩人說道:“行啦,都忙去吧。”
待兩人走後,她拿出手機翻了幾下,然後給楊阿爾斯楞打了電話。楊阿爾斯楞拉著周曉玲的手快步衝進辦公室,掏出手機接通電話。“阿爾斯楞,你在哪裡呀?”“姑姑,我在市公安局曉玲這裡。”“你什麼時間去的呀?”“姑姑,我剛來不一會兒,曉玲說讓我趕緊來一趟我就來了。”“什麼事這麼急呀?”“她說她的一位閨密從深圳回來明天就要走,非得要見見我。”楊阿爾斯楞一邊回答著蘇美婭的問話一邊給周曉玲使著眼色打著手勢要她來接電話。周曉玲想了想走到跟前,楊阿爾斯楞說了聲:“姑姑,曉玲要跟你說話。”
周曉玲接過電話:“蘇美婭姑姑,我好想你呀!”“來了客人要好好招待,要不要來大漠玩兩天哪?”蘇美婭關切地說。周曉玲嘿嘿一笑說:“不用了,姑姑,她明天就走了。”蘇美婭說:“阿爾斯楞對你怎麼樣啊?他要是待你不好,跟姑姑說,姑姑訓他!”周曉玲說:“還說呢,蘇美婭姑姑,他來了就知道欺負我,跟我同事說,我坐姑姑的直升機差點兒嚇死,鬧得我多沒面子呀!”蘇美婭說:“這孩子怎麼那樣說話,等他回來,姑姑教訓他。行啦,曉玲,下次來咱孃兒倆再說話,有人來說工作了。”蘇美婭在那邊掛了電話,楊阿爾斯楞和周曉玲二人在這邊相視一笑。
楊阿爾斯楞是和於洪軍局長一起來市公安局參加會議專門商量取證溴代苯丙酮的。於洪軍說:“不能再讓小楊和小周去了,如果再去,引起蘇美婭的疑心,就更不好辦了。我們在化工廠安排了一個線人叫烏恩巴圖,小夥子素質不錯,我打算在下一步行動中起用。但就是有一點,他帶不出來,他們進出廠有嚴格的檢查。”
趙東明在筆記本一頁上寫了幾個字撕下來遞給楊紅鷹,楊紅鷹讀後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那頁紙上寫著:“可能還得勞駕你二叔,我們那位可愛可敬的楊委員。”楊紅鷹說:“如果帶不出來,那就再找一位能帶出來的人。”他把目光落在楊阿爾斯楞的身上。只一瞬間,楊阿爾斯楞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也笑了一下說:“你們的意思是讓我阿爸去接取溴代苯丙酮的樣品?”於洪軍雙手輕輕一拍說:“這個主意不錯!”楊紅鷹說:“但就那麼去不中,我們得好好設計個方案才行。”趙東明說:“嗯,我們應該找個機會和楊委員細細緻致地談一談,這次他可是直接去做我們的事了。”
於洪軍和楊阿爾斯楞相繼回到騰格里縣,很快傳出一條訊息:楊阿爾斯楞和周曉玲關係發展很快,馬上要舉行訂婚儀式了。
楊哈斯也接到了親家周行長的正式電話,名義上說是和他商量,說起訂婚的事來,酒店和時間都定準了。楊哈斯脾氣又來了,和娜仁高娃嚷道:“這是他媽我兒子訂婚,還是他兒子訂婚,自已生不出兒子還要說了算。我楊哈斯咋的,我就訂不起那個飯店,要講掙錢,他老周要沒人送禮還不一定有我多呢。要說官,他就大啦?那我大小也是市政協委員呢。哼,電話上還說讓你和蘇美婭都去。行啦,我不去,你跟蘇美婭倆去就行啦!”娜仁高娃說:“他爸,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你是一家之主,兒子的終身大事,咋能沒有你呢?”楊哈斯說:“不去,讓他周家一家辦得了!”
娜仁高娃嘆了口氣,去了一樓給蘇美婭打電話:“妹子,阿爾斯楞好好的婚事你哥八成要整砸,他說沒提前跟他商量他不參加。”蘇美婭一聽也有些急了,但口中卻說:“嫂子你彆著急,我這就去勸我哥去,事情怎麼能這麼辦?挺好一個姑娘,我哥怎麼不成全事呢?”娜仁高娃滿臉不高興,坐在一樓等蘇美婭。
剛過半個小時,蘇美婭的車就到了。蘇美婭太知道楊哈斯的脾氣秉性了,什麼事戧著毛不行非得順著毛摩挲。蘇美婭跟娜仁高娃上了二樓就說:“這事他周家辦得不對,按傳統說,是楊家說媳婦。按家庭說,他周家也就是頂個行長家的虛名,有我哥的家業大嗎?我哥不去就不去,憑阿爾斯楞那孩子還說不上個媳婦,就是周曉玲那樣的說不上,比她差的怎麼也說上了。實在不行,我在M國給他說個金髮碧眼的洋媳婦去!”楊哈斯氣呼呼地說:“蘇美婭你說啥話呢?我說不讓阿爾斯楞不要周曉玲了嗎?曉玲那孩子還是不錯的。你看你把事給整到哪兒去啦!”蘇美婭說:“噢,是這麼回事,那就是周親家不太會辦事,要是咱家,這事絕對辦不出來。”娜仁高娃說:“他爸,他姑也來了,曉玲那孩子是不錯,我看還是跟他姑你倆商量著把事往圓全著辦吧。”
楊哈斯說:“我也不是說不辦,就覺著肚子裡憋著一股氣。”蘇美婭說:“哥,要是那樣的話,咱們把酒店的錢省下來,給曉玲三萬五萬的豈不更好,還讓人家說公公婆婆手頭大方呢。這次去,我給曉玲五萬,上次一萬隻算見面禮,這次是訂婚錢,等結婚時,我說過了,你們家三樓的豪華裝修都我管了。”楊哈斯翻弄翻弄眼珠,原來是這麼一筆賬,也就不再說什麼。他和蘇美婭定下來,各開各的車一起去赤嶺。
赤嶺大酒店婚宴廳,人頭攢動。楊哈斯方知自已先前是有些夜郎自大了。大廳中進進出出的人,瞧衣著穿戴聽說話談吐,至少都是王富國副縣長那樣身份的人。王富國副縣長也去了,但被排到後面一溜桌子上。各酒桌上山珍海味的菜餚就不用說了,光五糧液每桌就是兩瓶。楊哈斯一看這場面,倒吸了一口涼氣。乾脆認慫吧,一分錢不拿,全憑著親家周行長去安排了。
蘇美婭暗自得意,她雖然沒有與楊哈斯、娜仁高娃一起被安排在周行長一家的親家桌上,但她所在的桌是赤嶺市副市長,各大國有銀行的行長、副行長。她第一次見到赤嶺市副市長、公安局局長趙東明。她覺得她還是美國大片看多了,她原來印像中趙東明應該是濃眉大目,鷹隼一般的眼睛咄咄逼人,唇上方有一撮修剪得很整齊的小鬍子,寬厚的身板,一雙厚實有力的大手。但握過手見過面後,她覺得趙東明只是位溫文爾雅的書生。趙東明對她說:“你是小楊、小周的姑姑,我是他們的局長,從某種意義說我們都是他們的家長。”蘇美婭覺得這是趙東明在主動和她套近乎,也就把心中繃緊的弦放鬆了許多。
酒宴結束後,周行長說一定要留親家楊哈斯和親家母娜仁高娃多住一天,有些事還要一起商量。這是無可厚非的,蘇美婭很知趣,推說工廠事多離不開,就回騰格里縣了。王富國副縣長來時乘的車去機場接人,因飛機晚點兩個小時,所以接受蘇美婭的建議搭她的車一起回騰格里縣。
當晚有一位自稱市政協副秘書長的人帶車來到周行長家把楊哈斯接走了。來接楊哈斯的人其實是赤嶺市公安局的辦公室主任,奉趙東明之命將楊哈斯接到公安局小會議室。趙東明、楊紅鷹、楊阿爾斯楞都在這裡等著他。
楊阿爾斯楞搶前一步說:“阿爸,這位是趙副市長,也是我們局長。”趙東明上前一步握住楊哈斯厚實的雙手說:“楊委員,我代表赤嶺市全體公安幹警感謝你,向你致以最崇高的敬意!”楊哈斯搓了搓手瞅了瞅楊紅鷹和楊阿爾斯楞,心裡也就明白了幾分。趙東明微笑著說:“楊委員,小楊和小周定親的事你感到有些突然是吧?”楊哈斯咧嘴笑了笑說:“是呢,先前連個信兒也沒有,突然親家就打電話說定親。”
趙東明說:“是這樣,楊委員,我們有件事急需要你幫忙。但我們考慮到蘇美婭對周圍的事情極度敏感,就去找你親家周行長。他說本來要找你商量下半年給孩子訂婚的事,那就現在訂。現在辦也簡單,打電話一通知,來多少人算多少人,找個主持人主持一下儀式,到赤嶺大酒店就辦了。”
楊哈斯哈哈地笑著說:“是感到有點兒突然,經你這麼一說,就知道咋回事了。說吧,你們找我肯定有事。”趙東明待大家都坐好就說:“楊委員,紅鷹同志先前已經跟你說過了,他跟你講的都是赤嶺市公安局的意見。目前破案工作已經到了非常關鍵的取證階段。但是工廠檢查非常嚴格,裡邊的同志把樣品送不出來。”楊哈斯說:“那好辦,我進去拿,他們不檢查我。”趙東明說:“那也不行,那樣做容易暴露,他們會立即消滅罪證。”楊哈斯說:“噢,是這麼回事兒,那你們說怎麼辦吧!”楊紅鷹說:“最好和他們鬧出點兒矛盾找個由頭進他們車間,咱們的人會給你一個封好的小塑膠瓶,你把它帶出來就行了。”楊哈斯說:“這事好辦,現成的矛盾就有。”
看大家目光注視著他,楊哈斯接著說:“那現成的矛盾就是他們挖草炭挖過界了,我給他們停了,這仗不就打起來了嗎?”
楊紅鷹說:“那要是你要錢就給你錢,矛盾不就起不來了嗎?”楊哈斯嘿嘿一笑說:“你二叔我早先可是打仗出了名的,我不會來個獅子大開口?”趙東明他們幾個都相視著笑了。
楊紅鷹說:“二叔,還有就是保密的事。”楊哈斯說:“這你不用提,我知道。要不你問問阿爾斯楞,在家我跟你二嬸子可是隻口不提。”楊紅鷹瞅了瞅趙東明,趙東明點點頭說:“楊委員,你是我們緝毒戰線同一個戰壕裡的戰友,我代表赤嶺市公安局、代表赤嶺市人民政府祝你順利完成任務!”
楊哈斯接受了取證溴代苯丙酮的任務後,楊紅鷹又把一些注意事項和一些鬥爭的技巧與策略說給楊哈斯聽,楊哈斯嘆了口氣說:“唉,你二叔我也是囑咐了皮囑咐不了瓤啦,事兒都明白了,就憑著老經驗闖吧。”
燈光下,望著楊哈斯走時的背影,楊紅鷹對趙東明說:“我二叔背有點兒駝了,這一年他見老了許多,他本是位重情重義的人,蘇美婭的事對他打擊很大。”趙東明瞅著滿天的星斗說:“人哪,只要大方向別出事就什麼都好說,一旦大方向錯了,即使有天大的能力也只能是個眾叛親離自毀其身的後果。”楊紅鷹說:“不是有那樣一句古語嗎,‘天作孽猶可諒,人作孽不可活’,製毒販毒可是件天理難容的事。”趙東明說:“告訴於洪軍局長,讓他加強對楊哈斯、楊阿爾斯楞父子倆的保護,必要時可讓武裝警察強行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