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哈斯騎在馬上也哈哈笑著說:“這幫南方人更皮實,好像一幫土匪似的。”這幫人對楊哈斯格外敬重,有叫師父的,有叫楊爺的,楊哈斯心中別提多舒坦了。
這些人有了馬學會了騎馬別提多樂呵了。三班倒的他們只要休班,就仨一幫倆一夥地去鎮裡逛商店進洗浴中心下飯店泡妞。
天下的事多有一些奇緣。那個張六子泡妞還真泡上了。女的叫李翠蘭,在王爺府鎮王府大街開一家牙醫診所,她哥哥是縣公安局刑警隊長李春。李翠蘭從小父母雙亡,和哥哥相依為命。好在哥哥跟神馬學了碼蹤的技術,加入了公安有了份正經工作,家才漸漸地好起來。李翠蘭去赤嶺跟一位老牙醫學了幾年,回到騰格里縣開了個牙醫診所,收入也算可以。她結過婚,但那男人屬於生在福中不知福的人,常吃喝在外,後來竟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沒了音信也就按自然死亡登出了戶口。
張六子聽說李翠蘭是個小寡婦,就有病沒病常去搭訕,沒想到竟搭訕出了感情。二人覺得脾氣相投年齡相仿,都認為這是一份千里的姻緣。可這事讓李春知道了,就狠狠地訓斥了李翠蘭一通,甚至說出你要跟這樣亂七八糟的人在一起別說我不認你這個妹子!但感情那東西哪是說斷就斷的,李翠蘭明裡不敢忤逆了哥哥的話,可暗地裡兩人仍有來往。張六子夜裡沒班時就騎上馬直接去了李翠蘭家。
化工廠的院裡自從有了16匹馬,餘家來的弟兄們個個猴子似的在馬身上躥上躥下,一下子熱鬧起來。這幾天餘成軍乾脆就將這15個人編成一個護衛隊,讓張六子當護衛隊的隊長,分成班次,日夜輪班護廠。餘成軍又找人在工廠西面沙樑上搭起一個瞭望塔,派人站崗放哨隨時監視著周圍的動向。他給他的弟兄們每人配備一個步話機,可以在五華里範圍內互相通話,瞭望塔上的崗哨發現險情會立即通報餘成軍和門衛。
餘成軍看蘇美婭出來了,帶著幾個弟兄就迎了過來,其中一位弟兄一彎腰說聲:“老大好!”餘成軍一擺手說:“混蛋,我說什麼啦,在這裡別叫老大叫蘇董。”幾個人又齊聲喊了句:“蘇董好!”蘇美婭點點頭對餘成軍說:“我去車間看看。”然後就走了過去。餘家的一個弟兄一聳鼻子一伸舌頭說:“哎呀媽呀,怎麼這麼香啊!”餘成軍立刻罵道:“混蛋,不該聞的別聞,這是道上的規矩!”嚇得那個弟兄一縮腦袋向後退了回去。
試生產以來,六車間的生成物一直達不到設計標準。蘇美婭和高曉榮在相應的溫度區間內上下按一攝氏度的差別進行實驗,搞了十幾次也沒有成功,氣得蘇美婭一甩袖子走了。大約是第二天凌晨一點半,“咚咚咚”,蘇美婭的房門傳來急促的敲擊聲。蘇美婭忙起身開啟電燈,她穿著睡衣拖拉著拖鞋把門開啟。高曉榮迫不及待地擠進屋裡,連說:“中了!這回中了。問題不是出在溫度上,是出在反應容器的內壁上。”
蘇美婭走後,高曉榮左思右想著,他突然想起陶瓷內膽出窯後,是用氫氧化鈉清洗的。“肯定是這一層氫氧化鈉也參加了化學反應!”於是他讓幾個工人和他穿上防護服把化合反應容器中的溶液清洗掉,裡外用清水刷洗了三遍,這才注入新的溶液。“這回百分之百地合格啦!”他敘述完,身體竟像一攤泥似的癱在蘇美婭的身上。蘇美婭輕輕地拍扶著他,把他放倒在自已的床上。
天剛放亮,高曉榮又精力充沛地跑回了車間,成功給他帶來了亢奮和歡悅。等工人們上班,就可以正式投入生產了,他想提前做些準備工作。然而就在工人們各就各位準備生產時,大門口卻吵嚷起來了。
原來是縣環保局農村環保股的張橫和李立與守門的張六子他們吵起來了。
事情是這樣的:
王富國副縣長在會上傳達寧琛縣長的指示,各部門不要干擾化工廠的生產。縣環保局的李副局長在全體職工大會上強調:“你們哪裡都可以去開展工作,唯獨化工廠那裡不可以去,你們就把那裡當作老虎屁股。”
環保局農村環保股的張橫私下對李立說:“現在他們當官的都撈足了,我聽說開業那天發給領導的紀念品一個皮夾就1000多塊呢。他們這是連個骨頭渣兒也不給咱們呀。”李立說:“哧,他越不讓咱們管,咱們就越管管給他們看,讓那個外國娘們兒整天狗眼看人低!”張橫說:“她也不是外國人,是楊哈斯的妹子。”李立說:“她給外國人辦事就是外國娘們兒,她還是漢奸賣國賊呢,就更得收拾收拾她。”張橫說:“也對,咱們上學唸書時,歷史課本說洋買辦八成就是她這樣的人。”張橫頓了頓又說,“咱們去,要是讓局長知道了,再收拾咱倆怎麼辦?”李立說:“他敢,他要收拾咱倆,我就把他的事抖摟抖摟,現在當官的臺上說的話像鋼筋那麼硬,下來比麵條還軟。因為啥?都怕給他揭了老底。咱倆這次去就讓她給補個2000元手續費就行。”張橫說:“嗯,2000元對她不當崩個釦子。”二人主意已定,騎上個摩托就去了。
瞭望塔上的崗哨最先發現摩托車上的李立、張橫,並立即通知護衛隊長張六子。張六子便拉開架勢早早地守在了大門口。
張橫、李立來到化工廠的大門口不得不在關著的大門前下了車。李立用巴掌拍拍不鏽鋼大門說:“開門,我們是縣環保局的。”張六子在門裡不冷不熱地說道:“有事嗎?”李立說:“你這跟誰說話呢,我們環保局只要來就有事。”張六子說:“你有縣政府來工作的單子嗎?我們是外企,沒有王縣長簽發的單子我們不接待。”張橫眼一橫:“你說的都是屁話,你們外企有啥了不起的,不過都是些賣國賊罷了。”張六子一聽火了,把手指一蜷伸在嘴裡“吱吱”地吹了聲口哨。立時護衛隊的人除了有三位騎馬上鎮子裡的,在家的都手提警棍跑了過來。
餘成軍趴在視窗望望,知道是沒正經人正經事,連屋都沒出。
正在劍拔弩張之時,楊哈斯騎著馬到了。他這兩天,心情挺好,百元的人民幣大鈔“嗖嗖”地往他懷裡跑不說,還收了一幫騎馬的徒弟。早晨吃飯一高興還灌了二兩二鍋頭,撂下飯碗騎上馬徑直去了化工廠。
楊哈斯下馬一看是張橫、李立就知道兩個人的來意了。頭年這裡還是牛場時,他倆就來過。先是給楊哈斯唸了個紅標頭檔案,接著就說牛場已經造成大氣汙染,多數指標都幾倍十幾倍超過國家規定標準。然後又說可你們是省優秀企業,就少罰點兒,只罰5萬元就行了。楊哈斯不敢造次,只好偷偷封了兩個500元的紅包塞在他倆兜裡,兩個人轉了一圈又改口道:“不愧是省優秀企業,致富不忘環保,這裡的植被是小騰格裡沙漠最好的,這裡的空氣能達到優質水平!”
李立、張橫見楊哈斯來了,還以為來個幫手呢,就朝著張六子他們說:“你們別忒囂張了,我們市政協的楊委員來了。”楊哈斯站在大門口說了一句:“咋回事啊?我咋瞅著這門裡門外像是要幹仗的架勢。”張六子在門裡,雙拳一抱喊道:“師父,他倆要進來檢查環保,我跟他倆要縣政府的檢查通知,他倆不給生要往裡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