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跳進坑裡,隨後袁百將、虎子還有兄弟們依次跳入坑中把白宣緊緊圍在當中。

趙軍將軍:“埋!”

帶著血腥味的黃土一蓬蓬的撒下,袁百將一把抽出白宣肋下長劍將兄弟們身上的繩索割斷,兄弟們紛紛解開胳膊上的繩索狠狠地扔在地上又將其踩在腳下。

這條繩索對於驕傲的大秦將士來說代表的是恥辱,因此必須踩在腳下。

袁百將把長劍入鞘後從懷裡掏出一卷竹簡塞進白宣懷裡。

“公子,這是咱們的軍功冊,上面有兄弟們的名字和籍貫,是功曹臨死前交給我的,請公子收好.”

袁百將又掏出一塊玉佩,他把玉佩貼在臉上擵搓了片刻之後才把玉佩塞進白宣懷中。

“公子是有大富貴的人,命不該絕。

若能活,請拿著這塊玉佩到咸陽西門翠微坊內尋我女兒,她的名字叫做袁媛。

求公子多多照拂.”

黃土不斷落下,漸漸沒過了膝蓋。

白宣把兄弟們的信物全都收進懷中,他流著淚答應了兄弟們的請求。

他知道其實這是徒勞的,因為他自己恐怕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但此時此刻他無法拒絕兄弟們的請求。

好吧,就讓魂魄回到咸陽,守在兄弟們的親人身邊吧。

黃土不停的落下,漸漸地到了腰間。

袁百將大喊一聲:“把公子舉起來!”

白宣:“不要!”

十幾雙手將白宣高高舉起,白宣低下頭看著滿臉黃土的兄弟們,他不停的哭喊著:“放我下去,放我下去呀!”

虎子喊到:“阿宣,替我照看我娘,別讓她凍著餓著!”

“虎子~~~~”白宣掙扎著想要回到坑裡,但是袁百將死死地抱住白宣的雙腿,兄弟們的手緊緊地撐住白宣。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袁百將大聲唱了起來,所有的兄弟齊聲附和。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

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

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白宣眼睜睜的看著黃土漸漸淹沒到了袁百將等人的脖頸,然後逐漸沒過了兄弟們的口鼻、眼睛。

歌聲戛然而止,深坑中只剩下白宣一人流著淚大聲唱著《無衣》。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黃土逐漸到了白宣的腰際,深坑周圍的趙軍默默無聲的注視著還在大聲歌唱的白宣。

負責填土的趙軍低著頭拼命地揮動木鍬把更多的黃土扔進坑內,他們都希望儘快把這個坑填滿,快一點止住白宣的歌聲。

就在這時一隊趙軍來到坑邊,其中一個膀大腰圓的校尉手裡拎著一個不斷掙扎的小男孩。

在他身後一位披頭散髮的女子,雙手抱著那校尉的右腿苦苦哀求著。

“將軍,求將軍放過我的兒吧,他才三歲呀,才三歲呀!他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懂啊。

將軍若是放過我兒子,奴家願為將軍當牛做馬,為奴為婢!”

校尉手中的小男孩拼命的掙扎著,拼命地把兩隻小手伸向那個女子,拼命的哭喊著:“娘,娘救我~~~~~”趙軍校尉一腳把那女子踢了出去厲聲罵到:“賤人,以身侍賊不配做我趙國女兒,這個野種必須活埋!”

那女子撲倒在地再次抱住校尉的雙腿大聲哀求著,校尉氣的怒吼一聲:“爺爺摔死你的野種!”

說完之後校尉抖手就將那個小男孩扔進坑內,小男孩絕望的驚叫著落入坑中,但一雙手穩穩的接住了他。

當小男孩睜開雙眼時,看到的是白宣那張滿是塵土的臉。

白宣:“你是誰家的孩子?”

“我是我孃的孩子,哥哥,我怕。

哇~~~~~~”深坑邊上,那個女子趴在坑邊掙扎著要跳進坑內,趙軍校尉一腳踩住那個女子的腰哈哈大笑說:“秦狗的野種一個也別想活著,哈哈哈哈。

死在長平的兄弟們,哥哥用秦國質子留下的野種給你們陪葬,你們高興不!哈哈哈哈哈!”

秦國質子的野種?白宣低頭看著懷裡的小男孩問到:“趙政?”

小男孩點點頭說:“我是趙政,我爹是大秦公子異人。

哥哥,你見過我爹嗎?”

“見過,你爹已經回秦國了。

為何一開始不告訴我你是誰?”

“我娘不讓我把這件事告訴別人。

哥哥,我爹會來接我和娘回秦國嗎?”

“你孃親是對的,哥哥告訴你,你爹他會來接接你們的.”

“哥哥你是誰?”

“我叫白宣,白起是我爺爺.”

“哥哥我怕.”

“莫怕,我們秦人,只流血不流淚!”

小趙政努力的閉緊嘴巴不讓自己哭出來,但是死亡的威脅對於一個三歲的孩子來說根本是無法抗拒的,他終究還是哭了出來。

白宣把趙政緊緊抱在懷裡,把他的頭放在自己肩上,右手護住了趙政的腦袋。

趙政緊緊摟著白宣的脖子,不停地哭喊著:“娘,娘!”

坑邊那個女子已經快要瘋了,她拼命地向坑裡爬,也拼命的向白宣喊著:“那位公子,請把我兒扔上來吧~~~~~”白宣已經沒有力氣了,因為黃土已經埋到他的胸腹之處。

白宣只能向那女子抱歉的一笑說:“夫人,白宣已經無能為力了.”

趙姬看著白宣的慘狀也知道白宣說的是真,她慘叫一聲雙眼一翻昏倒在地。

就在此時,一個身穿袍服頭戴高冠的男子拎著袍服下襬跑了過來。

他來到坑邊大聲說到:“是誰准許你們將趙姬母子帶到這裡的,又是誰准許你們把趙政活埋的!沒有王命,你等擅自行事這是重罪!快把趙政弄上來!”

唰,那個校尉抽出長劍指著那人罵到:“秦狗殺了我們那麼多好兄弟,難道還不能殺了秦狗的野種!我尊你是大夫不與你一般見識,若再呱噪爺爺砍了你的狗頭!”

那人被校尉的氣勢和周圍趙軍血紅的雙眼所震懾,他被嚇得連連後退。

那人重重一跺腳說到:“你,你們!一幫莽夫,你們給本官等著!”

那人轉身就跑,他竄上一輛馬車喊到:“快帶我去找平原君!”

看著馬車絕塵而去,白宣忽然哈哈大笑。

趙軍將軍陰森森的問道:“你笑甚!”

白宣:“想笑而已.”

趙軍將軍:“那就趁著還沒死趕緊笑吧,哼!快填!”

趙軍士卒填土的動作陡然加快,小趙政趴在白宣耳邊說:“哥哥,我難受.”

白宣:“不怕,我們死不了的。

趙政,抬起頭看看那些人,記住他們的臉,今天這筆血債他日必定百倍討回!”

趙政:“嗯!”

黃土漸漸沒到了白宣的脖頸,小趙政的臉也已經發紫了,白宣拼命地把空氣吹進趙政的嘴裡,雙手用盡全力將趙政舉起。

當黃土快到白宣的嘴巴的時候,白宣對趙正說:“記住哥哥的話,六國滅,四海一,始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