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念屏起呼吸,在一堆孩子中發現了顧千昱。
他快步走過去,屋裡的孩子們皆是精神萎靡,連顧時念走過去都沒有任何反應。
“千昱,千昱。”他輕輕喚著顧千昱的名字,看著他臉色發青,抬眼都困難,滿是心疼。
“公子,公子”顧千昱認出了他,心中滿是後悔,他不該意氣用事,自已頭腦一熱跑了出來,害的公子來找他。
他艱難的伸出手,指了指身前的小女孩“救,救救我妹妹。”
顧時念趕緊抱起那個小女孩,小女孩瘦弱的兩頰都凹了下去,面白如紙,氣若游絲,看上去好像馬上就要不行了。
突然有腳步聲響起,顧千昱撐著一口氣急道“公子,快走。”
“林道夕在哪裡?”他抱著小女孩,急道。
“大人,都關在旁邊。”顧千昱說道。
顧時念看著他,鄭重道“相信我,等等我就來救你。”
顧千昱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點點頭。
腳步聲越來越近,顧時念不再多說,一個躍身跳了出去。
“終於能煉丹了,不愧是老祖,掐算得真準,再多晚幾天,怕是這些孩子都活不到那個時候了。”一個黑袍人說道。
“就是,這些孩子天天只能吃草藥洗髓,有幾個歲數小的已經撐不住了,昨天我還埋了一個。”另一個黑袍人惋惜道。
“誒,他們那不叫死了,是老祖的福澤讓他們提前羽化享福去了,這可是大造化啊!”
顧時念聽得握緊了拳頭,恨不得衝上去宰了這兩個人,讓他們也提前“享福”!
待二人走進去,顧時念帶著小女孩走到另一間屋子。這裡果然關著很多大人,全都是一副神志不清的樣子,顧時念在人群中看到了林道夕,他的眼神也不甚清明,才幾天,整個人就消瘦的厲害,面色發青,眼底更是烏青一片,顧時念趕緊拍了拍他“林道夕!林道夕!”
林道夕整個人呆呆地,抬眼看了他一下,就又把臉扭了過去,好像不認識他一樣。
“走,我帶你離開這裡!”顧時念想要拽著他起來,林道夕卻毫不配合,整個人彷彿提線木偶,全身僵硬,顧時念拽了半天,林道夕一步都不曾離開原地。
聽著腳步聲又朝這裡走來,顧時念只好放棄,帶著小女孩跳了出去。
“你說老祖圖什麼啊,還讓我們供著這些大爺,給吃給喝還給神仙藥。”一個黑袍人說道。
“神仙藥?”顧時念心中疑惑。
“老祖自然有他的打算,”另一個黑袍人說道,然後大喊道“喂!廢物們,起來吃藥了!”
顧時念在視窗悄悄看,發現剛才還萎靡不振的人們,突然眼睛迸發出光亮,爭先恐後的朝黑衣人伸出手,接下他們給的小藥丸,如獲至寶一般迫不及待的塞進嘴中,吃下去後,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一種無法明說的滿足笑容,好像在經歷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這其中也包括林道夕。
顧時念心頭湧出不好的預感,就聽到那個黑衣人道“媽的,看他們舒服的樣子,搞得老子也想吃了。”
“笨蛋!”另一個黑袍人喝止住他“你忘了老祖怎麼說的了!這個藥不能碰,是會上癮的!”
顧時念的心猛地沉下去,雖然時空不同,可是明明就是一種東西,那種萬惡的碰不得的東西!
現在時機不對,顧時念只能先抱著小女孩離開,與沈墨生他們匯合。
沈墨生他們已經將四周的情況探了一遍,除了關押林道夕和孩子們的地方,周圍幾間屋子裡都是草藥,食物,黑袍人倒不是很多,可能都轉移了。
沈墨生聽完顧時念的話,又看了看虛弱的小女孩,陷入沉默。
“時辰快到了。”木生看了看天色,突然道。
眾人面色一凜,躲在了樹叢後面。
果然見一群黑袍人遠遠走來,待走近了,靜意渾身一顫,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等真的看到還是很難接受,為首的那個黑袍人雖然戴著面具,但是從步伐身形來看,一眼就能認出,就是他的師叔,長虹道長。
長虹指揮著眾人從其中一間屋子搬出了一個煉丹爐,又讓人把孩子們都帶來,在聞到那股惡臭時,厭惡的擺了擺手。
一群孩子被推搡著走到了煉丹爐前,長虹道長掐算了一番,就對著孩子身邊的黑袍人點了點頭,那人就隨手抓起一個孩子,從懷中掏出一把尖刀,眼瞅著就要朝那個孩子的心口紮下去。
顧時念不能再等,飛出袖劍打掉了尖刀,直接閃身衝到了黑袍人面前,一記勾拳打翻了黑袍人,順手接住了掉下的孩子,那孩子此時已經木然,連驚呼都沒有發出一聲。
“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長虹絲毫不見慌張,“但是逞英雄的,下場可都不怎麼好啊,來人,拿下他們!”長虹一聲令下,黑袍人朝顧時念衝過來。
“顧公子,我助你!”木生突然站起,衝了過去,他除去黑袍,露出一身精壯肌肉,“聽不得道理的話,貧道也略通一些拳腳。”
雖然黑袍人的人數眾多,但是顧時念和木生功夫了得,漸漸就佔了上風。
長虹見情勢不對,面色陰鶩,從懷裡掏出一物就要扔出去,靜意見狀,直接撲了上去,“不要。”
長虹一愣,手稍稍一頓,朝顧時念扔出東西不小心扔到了靜意身上。
“啊,”靜意猝不及防一聲慘叫,便開始滿地打滾。
沈墨生趕緊跑過去,長虹丟擲的東西像一個水球,在靜意麵上炸開,接觸到面板瞬間冒出白煙,發出烤肉的滋滋聲。
“啊啊”靜意痛不欲生的大喊道。
沈墨生脫下外袍,用衣服包著手臂打掉靜意麵上的殘餘的水球,可靜意的整個臉已經燒的不成樣子,皮肉都已經脫落。
“靜意!你怎麼會和他們在一起!”長虹看到靜意受傷先是一愣,隨即惡狠狠道“活該!誰讓你們背叛道門,和這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活該,和你那師弟靜心一樣活該!”
靜意掙扎著說不出話,沈墨生緊緊的抓著他的手,怕他觸碰到臉上的面板,受更嚴重的傷。
顧時念和木生髮現了這邊的狀況,三下五除二解決了剩下的黑袍人,一個箭步衝過來,一左一右抓住了想要逃跑的長虹,顧時念一把打掉了他臉上的面具,露出了本來的面貌。
“你們想幹什麼?”長虹被顧時念和木生抓著,掙扎道,全然沒了之前仙風道骨的模樣。
“你用孩童煉丹,謀害人命,罪加一等,我們要拿你問罪!”顧時念怒道。
“呵呵,可有證據,我只是恰巧路過,就被你們抓了起來,去了官府,我倒是要告你們謀害良民!”長虹道長不屑道。
“這滿地的人證,你敢說沒有證據?”顧時念厲聲道。
“人證,在哪裡?”長虹冷笑道“是這些神志不清的孩子?還是那些屍體?”
“屍體?”顧時念一愣,低頭一看,剛才那些黑袍人已經都沒了氣息。
木生趕緊過去檢視,對顧時念搖搖頭道“全都服了毒藥,死了。”
“呵呵,還不快放了我?”長虹得意道。
“帶他回去,我自有辦法!”沈墨生沉聲道。
顧時念和木生頓時像吃了定心丸,押著問沈墨生道,“那你呢?”
“你們先走,帶著靜意和千昱的妹妹,他們需要趕緊治療,出去以後帶人過來,我在這裡守著這些人等你們,林道夕還在這裡,我陪他。”沈墨生看了一眼林道夕所在的屋子,沉重道。
他曾經在一本奇書裡看過類似的藥,這種藥會讓人致幻,陷入虛妄的慾望不能自拔,一旦服用就會成癮,很難戒掉,因此藥送命的人不在少數。
顧時念點點頭,一手抓著長虹,一手抱起小女孩,木生也小心翼翼的抱起靜意,朝沈墨生點點頭,就離開了。
顧時念和木生一刻不敢耽擱,馬不停蹄回到了幽冥山,木生帶著輪迴道眾人將長虹看管起來,引來了天一道和各派不滿,木生沒有解釋,親自看著長虹,長虹倒是也不著急,又端起了架子,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顧時念沒有上山,先將靜意和千昱妹妹送至鎮上的醫館,這小鎮裡從來沒有遇到過靜意這麼重的傷,把郎中急出了滿頭大汗。
顧時念安頓好二人,租了幾輛馬車,又趕緊返回山上,木生派輪迴道眾人跟著顧時念一起前去救人。
顧時念帶著人手車馬返回那裡,見沈墨生還等在那裡,旁邊還坐著一臉木然的林道夕,便放下心來。
他招呼人們把木屋裡的大人和孩子帶上馬車,沈墨生正在低頭檢視黑袍人的屍體,逐一摘去面具,仔細檢視了他們的口腔,和四肢身體,掏出本本旁若無人的記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沈墨生站起身來,走到林道夕跟前,見他面色發白,四肢不停顫抖,他趕緊脫下外衣包裹住他“林兄,林兄!”沈墨生焦急的喚著。
“藥,藥,給我藥!”林道夕目眥欲裂,痛苦的喊道。
“忍一忍,林兄,你一定能克服!”沈墨生用盡力氣抓住他,奈何他一介書生,力氣太小,幾次差點被掀翻在地。
“砰!”顧時念一記手刀劈暈了林道夕,一臉無奈道“唉,沒辦法,先帶回去再說吧。”
沈墨生也點點頭,只能如此了。
回到幽冥山上,天一道已經帶著各派包圍了木生的房間,每個人的表情都很憤怒,看上去馬上就要衝進去,大戰一觸即發。
“等一下!”沈墨生大喊道。
眾人的眼光聚集在他身上。
“最後一關,煉丹,我勝了!”說罷,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紅盒子,開啟盒子,裡面放著一顆丹藥。
有天一道的人走了過來,拿起丹藥,看了看色澤,聞了聞氣味,臉色一變“這,這是,我天一道增壽十年的靈藥!你怎麼會有?”
“自然是我煉出來的,如果想要,我這裡還有很多!”沈墨生說著,從懷裡掏出很多丹藥,天一道的人上前拿起檢視,頭上逐漸沁出薄汗“這,這…”他們簡直不敢相信,這些竟然都是靈藥,如果僅有一顆,還能說是沈墨生偷了他們的,可是這麼多,不可能是偷他們的,因為天一道也僅有一顆靈藥!
顧時念也很驚訝,他都不知道沈墨生什麼時候拿了那麼多丹藥,難道是那段時間從黑袍人身上拿的?可是黑袍人身上怎麼會有那麼多靈藥?
“這樣吧,在場的眾人,我每派發一顆,這樣就能承認我是頭籌吧?”沈墨生故意大聲說道。
“不可!”長虹道長聽聞,猛地推開門衝了出來。
“長虹道長為何如此激動?”沈墨生看著長虹眼神凌厲,“莫不是你知道這藥有什麼問題?所以才不讓我給別人,所以你才一定要得到本次大會第一,這樣靈藥就還會留在天一道!”
長虹道長臉色一變“一派胡言!”
“既是胡言,我這裡的靈藥就送長虹道長一顆,增壽十年,可是好東西,你且當著眾人的面吃下去!”沈墨生大聲道,將一顆藥遞到長虹道長面前。
“我為何要吃?”長虹道長接過,仔細辨別了一番,故作高深道“你這藥來路不明,我不能吃。”
“哦?”沈墨生“給你的這個藥,可是靜意給我的,正是你們天一道唯一的一顆靈藥,你拿著真藥卻說說來路不明?這不恰好驗證了,你知道我的藥就是真藥!”
沈墨生不再理會長虹道長,繼續道“這個藥,是我在黑袍人,也就是輪迴使身上找到的。”他特意讓顧時念將一具黑袍人的屍體也帶到山上。
“輪迴使已被洗腦頗深,為了不被審問,竟然當著我們的面服毒自盡,可是這服的毒,和這丹藥,竟是一樣的。長虹道長可否為我解惑,這丹藥,究竟是毒藥,還是靈藥?”沈墨生捏著丹藥問道。
長虹沉默不語。
“你不說,那我來說,我還發現,你給大人們喂的藥,和這丹藥也是一個成分,之前藥量更輕,如果我們猜錯,這個丹藥是一種讓人致幻成癮的藥,所謂靈藥,不過是純度較高的濃縮丹藥,一顆就能致死,而用其稀釋後製作丹藥,不會致命且會讓人上癮,你把那些大人們關在那裡喂藥,就是為了控制他們,日後替你們賣命,對不對!”沈墨生說著說著,捏緊了拳頭。
給大人們喂的藥,是林道夕給他的,他忍著少吃了一次藥,發作時掐爛了自已的大腿才忍著把藥交到了他的手上,他一定會揭開真相,不能辜負了林道夕。
“呵,你說的這些我都聽不懂,也不知道這些和我天一道有什麼關係。”長虹道長不屑道。
“對,這些和天一道沒有關係,但是,和你有關!”沈墨生厲聲道“輪迴道老祖曾有一徒弟偷走秘法叛逃出山,他在山外成立了另一個輪迴道,為掩人耳目,一直裝作輪迴使,實際上輪迴使就是另外的輪迴道!有些不明所以的人被欺騙利用,以為自已也成為了輪迴使,實際上只是被當作工具而已。”
“我在黑袍人身上發現了統一的黑蛇印記,只有有印記的輪迴使,才是另一個輪迴道的人!那日在林中,你被顧時念和木生抓著,揪扯間我看到你的鎖骨處也有黑蛇,長虹道長,你就是另一個輪迴道現在的老祖對不對!”
長虹臉色一變,天一道的其他人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其他各派聞言也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