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林道夕回府已是子時,林相一直未睡,等著林道夕回來向他詢問案情進展,畢竟沈墨生是他親自向皇上舉薦的,如果是個徒有其表的廢物,豈不是打了他的臉?

在聽聞禮部尚書之子在獄中自縊後,林相瞪大雙眼,震驚不已,禮部尚書年事已高,怕是要絕後啊。

林道夕和父親說了許久,因此睡得晚了些,再一睜眼天已經大亮。

林道夕正起床穿衣,木星急匆匆跑進來,隔著門喚道“公子,公子,有位姓顧的公子來找你,現在正在前廳等著。”

林道夕整理衣服的手頓了一下,顧?難道是顧時念?他來做什麼?

穿戴整齊,林道夕走到前廳,果然見顧時念坐在桌前品茶,今日他換了一身絳紫色的衣服,十分騷包。

“你這人心怎麼這麼大啊,睡到這會兒才起。”顧時念喝了口茶,緩緩道。

“你來做什麼?”昨日他好像並未做自我介紹,顧時念怎麼知道他是相府的?

“當然是來找你一起查案啊,你還不知道吧,昨夜禮部尚書在金鑾殿前跪了一夜,口口聲聲要為兒子討一個公道。皇上感念陳尚書勞苦功高又晚年失獨,命順天府重查此案,那沈墨生,一大早就去陳鵬的私府了,也真虧你還睡得著。”顧時念說著說著一臉嫌棄。

“你怎麼知道?”林道夕問道。

“自然是派人跟著…”顧時念一不小心說漏了嘴,找補道“我當然要掌握一手情報,不然怎麼能幫你們查案,你快別磨嘰了,趕緊,咱們去找沈墨生,他就一孤狼,一點也沒有團隊精神。”

“去哪?”林道夕懵懵的,團隊精神,顧時念口中總有他沒聽過的新詞,不過他們什麼時候成了一隊的了?

“陳鵬私府啊,我剛說完”顧時念恨鐵不成鋼道“沈墨生雖然聰明,但是智商有餘,情商不高,對付女人我估計他更是不行,咱倆得去幫他啊。”

顧時念說完,直接站起來,拉著林道夕就往外走,木星見狀要阻攔,林道夕衝他擺了擺手,“沒事的,我去去就回,如果父親問起,就告訴他我去找沈墨生了。”

木星點頭答應了下來,看著顧時念的眼神還是充滿了警惕。

顧時念對他友好的笑了笑,“別怕,吃不了你家公子,看你也像習武的,改日咱們切磋切磋。”

木星別過了頭,沒有答話,顧時念倒是也不介意,拉著林道夕就出了府,走到府外才鬆開手。

府外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停在門口,林道夕不用問,就知道肯定是顧時念的,這人還真是張揚。

顧時念看林道夕的表情,就猜到他在想什麼,一邊走上馬車,一邊道“人生在世,不過短短几十年,如果不能開心肆意,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我可不是什麼神佛,來人間受苦受難。”

林道夕一邊想他說的話,一邊也跟著上了馬車,他說的倒也不無道理,只不過人活著,還有很多迫不得已的情況,和不能逃避的責任,像他這樣無拘無束瀟灑快活的人,很少,也真的很令人羨慕。

馬車內裡也很豪華,對著的兩扇窗戶寬敞明亮,放置的軟墊香爐皆用料上乘,桌上還擺滿了茶品糕點。

顧時念毫無坐姿的斜倚著,捏起一塊糕點,放進嘴裡,對林道夕如老友般熟稔的說道“你說那沈墨生,說他呆吧,他能想到去詢問陳鵬的通房,還知道打聽,愣是一戶一戶問到了陳鵬的私府,但你說他聰明吧,他就知道自已蠻幹,不知道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啊,那秦儈還有三個好朋友呢,他怎麼不知道叫上咱倆啊,這陳鵬私府,我隨便一問就知道了,這在京中又不是什麼秘密,哪用他這麼打聽。”

顧時念一路上喋喋不休,林道夕聽得腦子都亂了,滿腦子只剩下一個問題,秦儈是誰?

到了地方,顧時念率先跳下馬車,林道夕也跟著走了下來。

這裡靠近街市,門口行人很多,方便但不甚清淨,陳鵬把私府選在這裡,是一點也沒想過要避人耳目,他這好色荒淫的很是坦坦蕩蕩。

陳鵬還未娶妻先有了十幾個通房,饒是陳尚書對他諸多縱容,也不能放任他在府裡白日宣淫,為了眼不見為淨,就讓他出府買了一處私府,把這些通房都放了過來。陳鵬自然願意,金屋藏嬌是每個男人的夢想,甚至以此為傲,林道夕就曾聽他和別人炫耀,說他這私府比花雕閣都銷魂。

兩人往前走了兩步,就看到一處宅邸寫著陳府,應該就是這裡,正要過去敲門,突然看府門開啟,一個粉衣女子推搡著一個人走了出來,顧時念一看,樂了,那不正是沈墨生。

“希望公子不要再來了,陳公子已死,我們這些女人就是無根浮萍,誰都想來扯上一把,但是我們也都是清白乾淨的女子,不要小瞧了我們,還望公子自重,再有下次,我們就要報官了。”女子站在門口,怒目圓睜厲聲說道。

沈墨生面色微紅,顯然不知道如何,應對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可沒等出聲,那女子已經摔上了大門。

顧時念在旁邊笑出了聲,林道夕也是第一次見沈墨生這個樣子,也是忍俊不禁。

沈墨生髮現了他倆,更加羞恥,低著頭朝二人走來。

見他像霜打的茄子,顧時念忍不住打趣道“怎麼了沈兄,看上人家小娘子了?別急,心裡吃不了熱豆腐,我來幫幫你。”

“慎言!”沈墨生趕緊喝止道“陳鵬屍骨未寒,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只是想來問問陳鵬生前的情況,也不過是多問了幾句他何時住在這裡,每次住多久,和誰比較親近之類的,那個姑娘就急了,把我趕了出來。”

林道夕和顧時念對視一眼,從彼此眼裡看到了無奈,林道夕扶額道“你問這麼私密的問題,沒打你都算不錯了。”

“這很私密嗎?”沈墨生擰眉不解道。

林道夕搖搖頭,不私密,你就差問人家床事了,還不私密。

“現下怎麼辦,我看那小娘子生氣的樣子,怕是暫時不會開門了,我們去哪裡?”顧時念問道。

“去張府,張子言還沒有問。”沈墨生又恢復到平常的樣子,說完提步就要走。

“等等,坐我馬車去,你都走半天了,不累啊。”顧時念趕緊叫住他。

還好顧時念的馬車夠寬敞,三個人也不會擁擠。

路上,林道夕忍不住問沈墨生“對這個案子,你現在有什麼看法?”

顧時念一聽他問這個,連忙也把耳朵豎起來。

“發現了很多,但是很雜,少一條串起來的線,現在還說不明不了什麼。”沈墨生掏出了隨身記錄的小本本,皺著眉看了起來。

其他兩人見他這樣,也就不再多問,三人一路無言,來到張府。

經門口小廝通傳,管家親自出來將二人迎進府內。

三人心知這肯定是看在林道夕的面子上,不然怕是連門都進不了。

進到前廳,張子言已經等候在那裡,看到林道夕,客氣作揖“林兄。”

見到沈墨生微微一愣,但也客氣道“沈兄。”

看到顧時念時更為疑惑,“顧老闆怎麼也來了?”張子言是天藝樓的常客,自然認識老闆。

“湊巧而已,張公子不介意吧?”顧時念笑著道。

“無妨無妨。”張子言擺手道,“幾位請坐。”

三人隨張子言在廳內坐下,“我知道幾位前來是為了那件案子,但是抱歉,我沒什麼好說的了,該說的已經對順天府尹說過了,陳兄的事我也很難過,但當時我已經入睡,他自縊我毫不知情,說實話我也被嚇了一跳,這些時日時常做噩夢,夜不能寐。”

沈墨生瞧了一眼他的臉色,確實憔悴不已。又見他手上纏著紗布,問道“這是?”

張子言抻了抻衣袖,下意識想要遮住手掌,“碎片劃傷了而已,無妨。”沈墨生低下頭,若有所思。

林道夕又問候幾句,張子言客氣回答,但卻絕口不提這件案子,幾人見問不出來太多,就起身告辭,張子言自然不會挽留。

管家客氣的把三人送出門外,林道夕突然發現門口又停了一輛馬車,這輛馬車,有些眼熟。

他嘴上客氣道別,腳下卻刻意放慢了腳步,沈墨生和顧時念見狀也慢了下來,剛好聽見管家與馬車上的人說話。

“王管家,我家小姐聽聞張公子近日夜不能寐,心中掛記,命我前來送藥,這藥是找華仲景神醫開的,一日兩副,午飯晚飯後服用,麻煩您轉達一下。”馬車上的人是一個年輕女子,但聽說話,並不是小姐本人。

“好好好,趙小姐有心了,我一定轉達我家公子,謝謝小姐掛記。”管家眉開眼笑的接下,後面又客氣了幾句什麼,林道夕他們已經走遠沒有聽清。

“嘖嘖嘖,看不出來這小子女人緣還挺好。”顧時念雙手抱臂嘖嘖道。

“她口中的小姐,好像是鎮遠將軍府的小姐…”林道夕猶豫著說道。

“誰?”顧時念一時沒有想起鎮遠將軍府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你確定?”沈墨生瞪大眼睛。

林道夕點點頭,那輛馬車他本來就看著眼熟,京中各大戶人家府上的馬車一般都有自已的標記,鎮遠將軍府的馬車頂上立著一匹戰馬,威風凌凌,讓人印象深刻,剛才那個姑娘又說趙小姐,鎮遠將軍就姓趙,趙寶玉的名字,同樣令人印象深刻。

“趙寶玉哈哈哈哈,一個將軍,叫寶玉怎麼不叫黛玉啊哈哈哈。”顧時念聽完笑得不能自已,林道夕一頭霧水,不明白這個名字有什麼好笑的。

沈墨生在一旁低頭沉思,緩緩道,“我好像串起來了,但是還需要驗證。趙小姐為女子,我們不便打擾,還是得從張子言入手。”

“入手,入什麼手?”顧時念一頭霧水。

林道夕為他解釋了一番,趙小姐是陳鵬未婚妻這件事。

“誒呦,三角戀啊”顧時念聽完眼神都亮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