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這人她不一定能近得了他的身;二來,原主昨日跳河,正是被這男人所救,不好恩將仇報。

思慮再三,她只好道,“是。

我昏迷不醒的時候,其實在做夢。

夢裡一個白鬍子老頭跟我說,他是什麼醫聖,讓我接受醫術傳承,說我學好了給糖吃,我答應了。

醒來腦子裡就多了許多奇怪的東西.”

她停頓了下,見他神色如常,繼續道,“所以,以後我若是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舉動,你也不要大驚小怪.”

看著她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男子唇角勾起淺淺的弧度。

小傢伙瞧著兩人交纏的手,也開心的笑了,眼睛裡似有小星星一閃一閃,聲音軟糯糯的,“孃親,你想好嫁給爹爹了嗎?”

孃親?什麼鬼!何時有這麼大一個兒子,她自己怎麼不知道!甄珠滿頭黑線,“沒有。

小鬼別亂喊,我不是你孃親.”

小傢伙微微偏著小腦袋,“可是,你就是我的孃親呀。

你和爹爹一起生下了我,我不喊孃親,喊什麼?”

甄珠微微皺眉。

這又是什麼情況?她的記憶裡,只知道他救了自己,此外沒有任何關於他的資訊。

見她沉默,男子黑亮的瞳孔顫了顫,“你可有想起一些事?”

繃緊的聲線,洩露他緊張而又帶著期許的心情。

這一刻,她生出自己曾拋棄了他的感覺。

好荒謬!明明和他沒有什麼交集!她想了想,搖頭,“不記得.”

她淡淡回應。

她冷漠的把手抽出,繞過他,往前走。

男人什麼的,神煩!男人眼眸越發深諳,菲薄的唇抿成了直線。

那小傢伙傷心的道,“爹,孃親不要我們了嗎?”

甄珠身形微滯,腳步卻沒停。

前世婚都沒結,她可沒興趣給人家當後孃。

回到家,奶奶房間裡傳來說話聲。

她透過破敗的窗戶看進去,老太太斜靠床頭坐著,頭上包了一圈布條,人還算精神。

“奶奶,你不知道,四妹可厲害了,一棍子敲下去,那楊大成立馬跪地上……”王二丫正跟她說著話,手舞足蹈的,很是興奮。

奶奶不信,笑罵,“臭丫頭你蒙誰呢!你四妹空有一身怪力,卻膽小如鼠,連只螞蟻都不敢踩的,你說她打人,還這麼狠,她是腦子壞了還是鬼上身了怎麼著?”

這話一說出口,自己都愣住了。

甄二丫也目露驚恐,抖著聲音,“奶奶,你、你別嚇我……”甄珠差點笑出了聲。

這婆孫倆可真有意思,自己都能把自己嚇死去。

奶奶“呸呸”的自我否定,“這朗朗晴天,哪裡的鬼怪這般厲害,敢走在大太陽底下走的?看來我這一跤,把腦子都摔糊塗了.”

甄二丫卻心事重重。

甄珠方才的聰明與神勇,她可是瞧在心裡的。

若不是有不乾淨的東西作祟,那她的改變,又如何解釋?她試探地開口,“奶,萬一四妹真被什麼東西附體了呢?”

老太太愣了愣,毫不在意地道,“沒事,咱不往外講,沒人知道.”

甄二丫很是驚訝,“奶,難道你不害怕麼?”

老太太把眼睛一瞪,“只要她不害人,她就是我孫女,我怕什麼?”

甄二丫張了張嘴,一想也覺得對,便點了點頭。

窗外的甄珠神思複雜。

她以前總覺得是自己不好,所以父母不愛她,於是她發憤圖強,什麼都學。

結果她是優秀了,人家卻沒多大高興;來到這裡,她並沒為家人做什麼,他們卻對她很包容,哪怕猜測她不是人,也毫無保留的接納。

這讓她明白,原來人與人的差別,真的可以這麼大。

正要抬腳進屋,便瞧見門外走進來兩人。

一個是原主的親孃李氏。

她顴骨突出,臉頰凹陷,卻身懷六甲,肚子高高隆起,大得嚇人,越發襯得她瘦弱不堪,仿若風吹就倒。

另外一人是原主的三姐甄三丫。

她也是一臉菜色,提著一菜籃子,攙著李氏跨入門檻。

瞧見甄珠在發愣,便過來小聲說,“小四,你不能吹風,回屋去.”

她是個悶葫蘆,平時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來,只有面對痴傻的妹妹和親孃時,才會多些話。

甄珠點點頭。

老太太從屋子裡出來,“回來了?”

視線落在菜籃子上,眼神不禁暗了暗。

籃子裡只裝了一小扎野菜,焉了吧唧的。

三丫應了聲,把籃子放下,進伙房喝水。

李氏緩緩走來,神色黯然,“娘,這附近能挖的都挖了,樹的葉子、皮子也都扒個精光。

我和三丫走了好遠,才找到這麼點兒.”

張婆子抬頭看了下灰霾的天空,咒罵了句,“這賊老天,一年多不下雨了,還讓不讓人活了!”

甄三丫站在伙房門口,手裡抓著水瓢喝了口水,欲言又止。

甄珠敏銳得感覺到,“你還有話說?”

甄三丫點點頭,“娘頭暈乏力.”

甄珠瞟了眼李氏那大肚子,心中嘆息。

都已三餐不繼、衣不蔽體了還生,何苦來哉?她也轉身回伙房喝水。

出來時,甄二丫已告知甄三丫和李氏她腦子恢復正常之事。

母女倆無比震驚,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又一遍。

發現她沒被鬼祟附體,李氏抱著她“嗚嗚”的哭,一個字都說不出。

她身上有點汗味,卻不難聞。

懷抱是溫暖的、炙熱的。

這便是母親的味道?甄珠面上怔忪,腦子裡系統提醒,【檢測到孕婦有先兆流產的跡象,請及時醫治。

】她回神,輕輕推開李氏,“你身子太虛,不宜情緒過激。

眼下得想法子,吃上補氣血的食物,不然很危險.”

這句話猶如一盆冷水,對著大家兜頭潑下。

頓時,都不說話了。

張婆子揹著手,在屋裡轉了兩圈,一咬牙一跺腳,“二丫,去把那老母雞殺了.”

甄二丫有幾分躊躇,“奶,這是咱家唯一的一隻雞,到時娘要生了……”張婆子斬釘截鐵,“殺,先讓你娘過了這一關再說.”

甄二丫三丫便去後院抓雞。

過沒一會兒,甄珠見二丫提了雞過來。

雞不住掙扎,發出的“咯咯”的慘叫。

瘦骨嶙峋的,雞毛都掉了大半,大小跟鵪鶉差不多。

這也算是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