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醫生又看向陳秀芝。

“你是孕婦的媽媽吧?我作為人母,也很理解為人父母和為人長輩的心情,都想這個孩子能留下就留下。

但是留下的風險很大,你們要考慮好.”

“孩子的爸爸雖然表態說是堅決要留下孩子,但是孩子的去留是父母雙方的事情,不能讓他一言堂。

孩子是你們兩個人的,你們兩個人一起定奪才行.”

“剛剛孩子爸爸在場,又是那個態度,所以我不敢多言,就讓你們走了。

幸虧追下來,還能看到你們沒走,作為一直負責你的醫生,我還是想多提醒你一下.”

陳秀芝的臉色也相當的不好看了。

女醫生的這一席話,無異於公開處刑自己。

剛剛自己吹過的牛逼,全部都被打臉了。

拉起邢露就趕緊往外走,頭也不敢回。

女醫生一陣莫名其妙,問許檸溪,“她們這是怎麼了?”

許檸溪無奈,只能隨便扯了個理由。

“可能一時接受不了吧.”

醫生是個熱情的,對她推心置腹。

“你也認識他們吧,如果有機會的話,還是幫忙勸一勸。

有很多家庭強行想要生下來染色體有問題的孩子,但是最後都後悔了。

想要留下的時候,感覺自己很偉大,覺得自己能承受後面的後果,但是當真正的事實擺在眼前,對孩子照顧是一年365天,他們從精神上也被拖垮了,最後只能悔不當初.”

“這些年,我在婦產科見過的這種例子可太多了。

她那個老公又不像個能疼人的,往後的壓力,全部會加在她這個當母親的人身上,反正還是慎重吧,你們能勸的就多勸勸.”

許檸溪光是聽著,就覺得裡頭很扎心。

“醫生,那現在醫學上還有沒有什麼法子可以幫到我表姐。

我表姐她……她很想留下這個孩子,她對這個孩子抱有很大的期望.”

無論是以前,還是剛剛。

陳秀芝都以邢露肚子裡懷了曹家的孫子為榮,尾巴要翹到天上去。

母憑子貴,要是沒有這個孩子,曹彬又不是一個心疼人的,總是拿著邢露非打即罵,出去找別的女人,將來邢露在家的日子可怎麼過呀?她本來不該摻和進來,但是看到了,也不能視而不見。

醫生嘆了一口氣。

“要是有辦法,我早就給他們建議了,胎兒的染色體缺失比較大,所以實在是要不得,風險很高.”

“要不是無路可走,我也不會專程跑下來,對孕婦一通相勸了.”

醫生把話說的很明白,許檸溪全懂了。

她道謝,“謝謝醫生,我會盡量幫忙勸的.”

醫生鬆了一口氣。

“算是有個明白人了,你給好好勸勸,把利弊給她分析清楚了,咱們盡人事聽天命.”

許檸溪再次道謝。

她朝著邢露和陳秀芝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就看到陳秀芝和邢露劇烈的爭吵起來。

邢露坐在臺階上抹眼淚,“醫生都把話說的那麼明白了,人家還特意追下來勸我,這個孩子怎麼能留呢?從科學上他就沒法留!”

陳秀芝怒其不爭,“還有一小部分機率,是這個孩子能夠生出來正常的,你怎麼不想想那個小機率?我就不信咱們就有那麼倒黴,讓你生出來一個智力不全的孩子!”

“你就賭賭看,反正賭輸了也不吃虧,曹家那樣的家境,他們家裡還養不起一個智障兒嗎?這個孩子因為生在曹家,他就註定是一輩子無憂無慮了,不會為金錢發愁了。

你養著他,能有什麼壓力?”

邢露的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流,“可是,他畢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呀,看著我的孩子智力不全,活的那麼辛苦,我怎麼忍心呢?而且我生了一個智障兒子,傳出去有多麼丟人呀,曹家的那些親戚也會看不起我的,更別提曹彬了.”

“現在曹彬都已經嫌棄我了,嫌棄我是黃臉婆,還說我是一個吸他家血的吸血鬼。

我要是生了一個智障出來,恐怕他都不肯多看一眼的,也更不想見到我。

這段婚姻能維持多久呢?估計曹彬恨不得休了我呢.”

她太清楚自己能夠進曹家的門,靠的是什麼了。

因為他肚子裡懷著曹彬的孩子,而且還是兒子。

但是一旦她生出來的孩子是個智障,她在曹家就會失去所有的倚仗。

只會成為眾人嫌棄的存在。

陳秀芝聽後,也是一個頭兩個大。

她又說,“但是你把孩子引產了,你還是在曹家沒有根基和儀仗,還不如賭一賭,萬一我們賭贏了呢.”

邢露眼睛紅著。

“可是最起碼我不會遭人白眼和嫌棄,我的身上不會掛著那麼一個大累贅。

真生下來是智障兒的話,我身上要揹負一輩子的累贅呀!”

陳秀芝瞪她一眼,“說什麼喪氣話?不是還沒到那一步嗎?”

“現在算是看明白了,我們現在手裡就只有這一張牌,好牌和壞牌都要打下去。

不然無路可走,賭贏了,現在全家都跟著你享福,要是賭輸了,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到時候再說.”

邢露特別的無望。

“可是我覺得我已經看不到將來了,現在特別後悔跟曹彬結婚,他那個薄情寡淡的樣子,讓我想起來都覺得面目可憎,我看著他都覺得噁心.”

“在醫生的面前,他根本不會為我考慮,為孩子考慮,只會想著自己要傳宗接代,一股腦的讓我冒險生下孩子。

他對我是一點點感情都沒有的,只是把我當成一個生育工具來看。

以後我要是沒有了利用價值,他肯定會狠狠拋棄我的.”

在這一點上,邢露分外的清醒。

自己和曹彬談戀愛以來,甜蜜的日子沒有過多少,要動輒被曹彬棍棒教育。

不僅僅如此,曹彬還在外頭找女人。

玩得很瘋,一點兒都不在乎她這個孕婦的感受。

她想管都管不了,對此很無力。

以前陳秀芝總勸她,管好肚子裡的孩子就行了,只要孩子出生了,曹彬就會收心迴歸家庭的。

但是,如果她生出來一個智障兒,曹彬只會讓他們娘倆要多遠滾多遠,何談迴歸家庭。

她覺得自己的未來是黑暗的,根本找不到方向。

“我和曹彬之間,沒有任何感情可言了.”

邢露悲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