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坐他對面

第一個位子坐好。

暮湘站在餐桌邊，猶豫了一瞬，不知道坐在哪個位置合適。

他不在家時，少數幾次與孫媽一起用餐，她們都是隨意落座。

但，現在，他在，她再不敢放肆！淡漠低沉的嗓音，狀似隨意地響起，“坐對面！”

暮湘下意識地抬眼，見他正盯著他正對面的，左邊那排的第一個位子。

眼中流露出驚訝的光，她下意識地問道：“讓我坐那裡嗎？”

孫媽提起過，從前，在厲家，右邊的第一個位子都是厲先生，也就是厲寒的父親坐，而與之正對著的，左邊第一個位子是厲寒母親的專屬位置。

曾經有一次，厲寒的姐姐不懂事，非要坐左邊第一個位子，還惹得厲老先生髮了一頓火。

從那之後，厲家上下無人不知，左邊第一個位子是厲太太專屬，再不敢有人隨意亂坐。

套用厲老先生的原話，“那個位置只能你母親坐！因為，只有一抬眼就看到她，這飯，我才能吃得香！”

這件事，後來在帝都的上層圈子傳開，一度被當做美談，眾人都對厲寒父母的深厚感情讚不絕口。

那時候，厲寒已經十幾歲，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可，現在，他居然叫她去坐那個厲家女主人的專屬座位？！暮湘猶豫了，沒有立刻動身。

厲寒低著頭，並沒看她，目光集中在隨意夾起的一片酸黃瓜上，語氣波瀾不驚，“怎麼，不敢，還是不願意？！”

“可……那個位置……是……我……”“湘湘！”

孫媽不知什麼時候從廚房出來的。

站在厲寒身側，他臉上一閃而逝的低沉，自然沒有逃過她的眼睛。

“少爺讓你坐，你就坐吧！”

暮湘抬眼，正好與孫媽遞來的一個示意的眼神相撞。

在孫媽殷切的注視下，默了兩秒，她終是抬起了腳。

一頓飯吃的食不知味，她全程神經緊繃，生怕自己一著不慎，又會壞了他的規矩。

上次，她與他對面而食，就在幾天前，他的房內。

那次，便是莫名惹惱了他，她差點兒就……想到這裡，暮湘的神經越發緊繃起來。

有一搭沒一搭地往嘴裡送米飯，她吃的很慢，也很少，桌子上的菜品，更是極少去動。

“啪嗒”一聲，對面響起筷子落桌的聲音，以為他吃好了，她剛要鬆一口氣，厲寒低沉的嗓音便傳了過來。

“這些菜，不合胃口？！”

要不是最後的字眼，有著明顯上揚的尾音，她定會認為，他是在陳述這菜不合他的胃口。

但，偏偏，異常的腔調被她捕捉到，眨了眨眼，暮湘小聲回道：“沒……孫媽的手藝一向好，這些菜，都很好吃！”

“好吃，為什麼吃的那麼少？”

“我……”暮湘低垂的臉蛋上，圓溜溜的大眼睛忍不住眨了眨。

糟糕！他是又要不高興了嗎？！糾結一瞬，她才娓娓道來，“我跟孫媽講過的，我中午在學校吃的有點多，現在……並不怎麼餓！”

“中午？！”

厲寒眉目一沉，“跟沈從君一起吃的？！”

“嗯！”

輕輕點了頭，她並不打算隱瞞。

他連她在學校掃大街的事都知道了，午飯的事情，又怎麼會不知道？！“聽說，那傢伙在東大食堂吃了一頓？！”

難得地，他居然跟她聊了起來。

暮湘有些受寵若驚，還有些……不習慣。

但，他願意問，她自然樂意答。

語氣輕輕柔柔地回道，“對啊，一開始他不願意吃，後來吃了幾口，覺得不錯，竟然開始狼吞虎嚥起來！結果，數他吃得最多！”

說到最後，想起沈從君摸著肚皮打飽嗝的模樣，暮湘臉上不知不覺帶上了淺淺的笑意。

厲寒看著她眉飛色舞的模樣，目光也柔和下來。

說完，抬起頭，正好撞進了對面那道含著笑意的目光裡，暮湘猛地愣住了。

那目光，沒有平日的冷漠凌厲，反而充滿淡淡的暖意，彷彿七月豔陽，瞬間點亮了她黑沉沉的世界。

原來，他也有溫柔的一面！四目相對間，暮湘的臉先紅了起來，趕忙別開眼睛，一張發燙的小臉幾乎埋進了面前的飯碗裡。

厲寒鳳眼微微閃爍，嘴唇動了動，最終卻只是說，“現在離中午已經過去七個小時，按照你這個年齡的最低新陳代謝率計算，你的腸胃也早已經排空.”

孫媽在一旁無奈地嘆氣，“明明是關心，想讓人家多吃點兒，怎麼話到了少爺嘴裡，就變味了呢？！”

暮湘的心臟還在砰砰亂跳，孫媽低聲的呢喃，更像是一針催化劑，將她原本就錯亂的心跳節奏，擾得更亂了一些。

此時此刻，富麗堂皇的碩大餐廳裡。

男人長腿交疊，隨意坐著，目光灼灼地望向對面的少女。

女孩臉頰嫣紅，微低著頭，羞怯的模樣，讓人不免心生憐愛。

溫和的中年女人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切，面露慈愛笑意。

氣氛好到讓人不忍出聲，哪怕一個多餘的音節，都可能破壞這難得的和諧。

突然，“滴滴滴滴”，清脆的鈴聲在靜謐的空間響起。

雖然音量不大，但還是讓厲寒皺起了眉頭。

暮湘心頭一緊，驚慌失措地趕忙將手伸進隨身口袋，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昏暗的螢幕，發著藍幽幽的光，來電人的名字，隨著閃爍不定的提示燈一起，出現在暮湘的視線內。

只一眼，她便眉目一沉，整顆心都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