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道兩側。

李觀棋淡然笑道:

“尉遲兄,我還以為能與你一直當朋友。”

“回想昔日曾煮酒論劍,開懷暢聊,難免自嘲。”

尉遲英瞳眸掃視巷道中堆砌如山的屍體,說道:

“可惜,都是假象。”

“你我註定是敵人,不過...起初相見時,我沒想殺你...”

“但你千不該萬不該,欺騙我!”

錚。

腰間懸掛的橫刀出鞘,寒光反射,映照著尉遲英臉龐。

李觀棋改換站姿,側身站立,然後說道:

“尉遲兄,都這種關頭了,何必再把我當傻子。”

“切磋數次,每次你都慘敗...”

說著。

話語一頓,衝著巷道另一頭喊道:“乾無量,出來吧。”

“何必躲躲藏藏。”

噠噠...

一道衣衫襤褸、髮絲凌亂的身影走出。

乍看之下,像是乞丐。

哪有初次相見時的英姿勃發,他黑眼圈濃重,臉頰凹陷,眼眸裡盡是血絲。

“李觀棋!”

“因為你,我淪為過街老鼠,從五品中郎將變成人人喊打的通緝犯。”

“哈哈哈...”

“但這一次,你必死無疑!”

乾無量狀若瘋癲,肆無忌憚嘲笑道:

“沒想到吧,被你當作知心朋友的尉遲英,一直和我在暗中密謀。”

“你的招式路數,我全部知道,如何,被好朋友背叛的滋味怎麼樣!?”

他想看見李觀棋氣急敗壞,喪失理智的樣子。

想見到他恐慌、畏懼的表情。

期待良久。

回應他的是一聲嘲弄的笑:“說那麼多廢話作甚,要打便打。”

乾無量笑意僵硬,呼吸粗重,仿若野獸。

“速戰速決。”尉遲英緊握刀刃徹底出鞘,冷聲喝道。

“好。”

乾無量表情陰鷙,繼而補充道:“但在殺死他前,讓我好好折磨他一番。”

話音落下。

巷道兩端,如春雷炸響!

兩道身影從兩側同時發起進攻,身如鬼魅,奔若掣電。

“為表尊重,你將見證我的最強刀法!”尉遲英喝道。

刀光瀲灩,水銀瀉地般潑灑。

李觀棋身如驚鴻,提刀上掠,抵消尉遲英的刀芒真罡。

旋即回身一拳,正好與乾無量的拳頭相撞,勁風呼嘯,崩的二人同時退後。

“好大的力氣,尉遲英說的不假,你武竅數量起碼有二百以上。”

乾無量甩著手掌,疼的齜牙咧嘴。

“比起幾天前,又有進步,你果然很厲害。”

“但這恰恰是你欺騙我的一點!”

尉遲英緊握刀柄,灌輸全部血氣,一百零六顆武竅瞬間抽空,傾盡所有的一刀!

刀芒真罡延伸將近一丈有餘。

乾無量眼前一亮,知道李觀棋精通一門身法,當即封鎖退路,迫使他硬扛這一刀。

“我身負至尊血脈,先祖乃是天衢境至尊,我天生無敵!”

“而你,將是我人生低谷中的一塊墊腳石!”

“殺死你,我將魚躍龍門,再無束縛!!”

乾無量瞳眸赤紅,大聲嘶吼。

他爆發全力,至尊血脈湧動。

拳罡破空,猶如一顆彗星,徑直砸向李觀棋背脊!

這一拳倘若落實,輕則殘廢,重則斃命。

可就在這時。

李觀棋呼吸節奏陡然變幻,面板籠罩朦朧螢白光輝,手中明明持的是刀,卻擺出劍招。

——《玄清劍錄》。

玄清劍罡覆蓋包裹住刀身,劍吟高昂。

劍芒刺破夜空,狼煙血氣與其交織盤旋,這道氣機騰空,忽而炸裂,宛若堤壩潰散,洋流宣洩!

整條巷道都被呼嘯的劍罡沖刷,地面被剷平、凹陷數尺!兩側牆壁豆腐般支離破碎,裸露出隔壁的房屋佈局。

劍光織成幕布,刺破勢如破竹的刀罡。

隨即。

李觀棋再出三劍。

第一劍,截斷橫刀,刺破尉遲英腹部。

第二劍,迴轉劍罡,割斷乾無量腕筋。

第三劍,徑直前突,刀刃貫穿乾無量丹田。

咔嚓...

砰!

三劍落幕,李觀棋取出三個藥瓶,一把捏碎瓶身,將裡面的藥丸全部吞下。

閉目調息片刻,枯竭氣血得以恢復。

巷道寂靜。

唯餘幾道冗長沉重的呼吸聲。

李觀棋睜開眼眸,瞥視半靠在地上的乾無量,其肚臍下三寸的丹田位置,鮮血汩汩流淌,面目呆滯,如在夢中。

“敗了...”

“我怎麼可能會敗。”乾無量喃喃自語,隨即嘿嘿傻笑:

“假的,一定是假的,我在做夢對嗎。”

“醒來,快醒來!”

說著,乾無量瘋狂扇自已巴掌,但丹田位置的劇痛感,很快將意識拉回。

丹田被廢,血氣流失。

周天武竅,盡數黯淡。

二十多年苦修,一朝付諸東流,從此,他再無重頭再來的機會。

乾無量流淌血淚,不甘心怒吼:

“怎麼會這樣,怎麼可以這樣!”

“明明一切都策劃妥當,輸得卻這麼慘。”

一雙飽含痛苦、怨恨、畏懼的眼神盯上李觀棋,壓抑著嗓音,用盡全身力氣一字一句道:

“剛才的劍招,叫什麼名字?!”

“《玄清劍錄》。”

李觀棋沒來得及回答,一旁跪坐在地,頹然耷拉腦袋的尉遲英,寂然說道:

“千算萬算,沒想到你根本不是棍修,而是劍修。”

“而且不知從哪偷學了上清劍閣的鎮宗劍典,呵呵,李觀棋你藏的夠深,也夠狠。”

“我輸了,動手吧!”

相比較乾無量的狼狽,身為尉遲家族的後人,尉遲英坦蕩許多。

昂起脖頸,主動將致命弱點暴露。

李觀棋輕笑,蹲下身子,淡然道:

“不著急,咱們先聊一聊吧。”

“我有很多疑惑,需要你替我解答,當然,作為報酬,我可以解答你心裡疑惑,如何?”

聞聽此言,尉遲英緊閉的眼睛徐徐張開,定定注視著前者幾秒,頷首道:

“好。”

“我只有一個問題,你從何時防備著我,又是何時,發現幕後主使者是我。”

說起這個問題。

尉遲英眼裡充滿費解。

他一直隱藏的很好,為何從一開始,李觀棋就隱瞞劍修,難道從最初相見,他就在防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