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山脈深處,鬱鬱蔥蔥的森林開始漸漸稀疏,一座千仞火山直入雲霄。

越是靠近,空氣越是炙人,樹木被烤成焦炭,地表龜裂的縫隙中肆無忌憚的流淌灼眼的岩漿。

岩漿下潛藏的管系不時的噴薄出手臂粗細的氣柱,若是過往之人一不留神,便會被灼成重傷。

花侍郎赤著上身,氣喘如牛。

額頭上的汗水如泉水般流淌而下,但是未到地面便已被蒸騰。

他抬起頭,抹去淌進左眼的汗水,望著眼前鄙彌而立的火山,雖然他已口乾到沒有口水可吐,仍然倔強的用力啐了一口。

“小鬼,若是不能克服這一點點熱量,那‘血玲瓏’你必是無法煉化的.”

極樂在戒指中傳音。

“閉嘴!你這隻老妖怪!呵呵……”花侍郎邪異的一笑,繼續說道:“小爺我還沒慫到那種地步!”

說完,艱難的一步步向挪著步子,可是每踏出一步,腳下便會冒出“滋滋”的白煙。

十步……五十步……一百步……明明盡在咫尺的山腳,此刻卻如萬里之遙。

“撲通”!終於,花侍郎再也承受不住這地獄之火的炙烤,跪倒在地。

面前一條裂隙內噴吐而出的一朵熔漿之花即將在他面龐盛開之際,一團銀色靈氣將他包裹起來,原本火紅的身軀立刻化為銀白之色。

“小鬼,對於你來說,已經做的不錯了.”

極樂的聲音再次傳來,但花侍郎並未感到一絲欣慰。

他咬著牙,頑強的睜開疲憊至極的雙眼:“切!終於還是動用了天亟雷體……”顯然,他的聲音中充滿了不甘和憤怒。

“再向前百丈,便是‘咆哮熔爐’的入口了。

裡面的危險可是這裡的千百倍,如果你選擇放棄,還來得急……”極樂有些動容。

花侍郎停下了腳步,雙拳攥得咯咯作響,額頭青筋暴起,緊咬牙關:“絕對……絕對不可以退縮!”

說完,他突然盤膝而坐,體表的銀白靈氣漸漸暗淡。

極樂一驚,因為,花侍郎正在收回天亟雷體!正當極樂欲開口阻止之時,花侍郎的舉動又是令它為之一振。

“他竟然在吸收周圍的火屬性靈氣!”

就在極樂震驚之時,花侍郎周圍的狂暴火屬性靈氣愈加濃烈起來,原本肉眼無法可視的靈子飛速撞擊,匯聚成千百顆彈丸大小,瘋狂的湧入其體內!“小鬼!快停下!若不調動天亟雷體防護,這火屬性靈氣瞬間便會將你吞噬成飛灰!”

極樂怒喝。

花侍郎嘴角扯出一條邪魅的弧線,非但沒有停止動作,反而瞬間收回天亟雷體,任憑狂暴的靈子衝擊自己的身體,灼燒體內的經脈。

先破而後立!極樂腦中一念閃過:“這小鬼何時悟到了這種境界?!”

原本想要出手相助的極樂,此時發現花侍郎這莽撞的舉動,似極了自己傳授的秘術《極道》中的《損圓篇》,只是花侍郎展現出來的太過於粗暴。

“損圓”,顧名思義,先損而後圓滿。

此時花侍郎正是卸去防禦,任憑狂暴的火屬性靈氣破壞身體機能,在最後關頭衝刺,馴服這不羈的元素為己所用。

“這小鬼真是越來越有趣了啊……”極樂感覺花侍郎給自己的驚喜越來越大,但卻感覺越來越摸不透花侍郎的行事風格了。

“也罷!本尊就來助你一助!”

想到此,極樂立刻傳音花侍郎:“小鬼!意守心神,聽我說!你誤打誤撞領悟了‘極道’內的破立法門,可以說是一場天大的造化!但此法門兇險異常,稍有不慎,性命不保!”

原本已近失去知覺的花侍郎感覺到極樂的傳音,立刻坐直劇烈顫抖的身體,腦中道:“該!如……何?”

“你可任憑靈氣衝擊,但須切記,身心俱損之時,將其馴化,重塑經脈,即可功成!”

極樂說完略作猶豫,叮囑道:“小鬼,小心……”知道極樂緊張自己,花侍郎得意的一笑,只是此時體內劇烈的痛楚令他的面部扭曲成一團,那怪異的笑容簡直比哭要難看百倍。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就在東天露白的時刻,石像般的花侍郎突然一聲長嘯,周圍原本已稀疏的火屬性靈氣突然從遠方彙集過來,像是千軍鐵馬的奔襲洪流,激盪著空間,漩渦般湧向他的體內!當最後一顆火屬性靈子進入他的體內後,天地間一片寂靜……然而下一刻,他又如同一顆隕落的天星重重衝擊地面一般,爆發出毀天滅地的威能,將數百丈內的碎石,樹木盡數震為齏粉。

紅光幾經閃耀慢慢退卻,百丈直徑的巨大深坑內,花侍郎垂首而立。

此時的他,長髮散亂,眼底綻放紅蓮,一口氣撥出,都夾帶著濃郁無比的烈焰氣息。

花侍郎感受著新生的力量,嘗試邁出一步,他忽然發現,原本這咆哮熔爐的威壓幾乎蕩然無存。

一步、再一步……他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後化為一道火光直直飛奔向咆哮熔爐的入口,轟然一聲巨響,穿山而入!燃燒的平原再次恢復了原貌。

山體內,數百丈寬闊的岩漿湖面不斷湧起碩大無比的漿泡,漿泡破裂,發出怪獸般的鳴吼。

當數以萬計的漿泡同時炸裂,便如同萬獸咆哮一般讓人聞風喪膽,心神俱顫!入口至岩漿湖中心,僅有一條三尺寬窄的石道相連,暫且不說這石道是何材料鋪就,為何不被岩漿所化,僅從那灼熱扭曲的空氣中望去,彷彿石道隨時都會坍塌一般,令人望而卻步。

“接下來該做什麼?”

花侍郎問道。

“往那湖中石臺,將‘血玲瓏’擲入湖中,待它吸飽靈氣,便可煉化.”

花侍郎從懷中取出錦盒,眉頭緊鎖。

單單是這咆哮熔爐之外平原上的火屬性靈氣都險些令自己喪命。

如今深入山腹,岩漿湖中的狂暴能量更是不知何等兇險,還要將與之相差無幾的“血玲瓏”丟入其中煉化,恐怕生還的機率更加渺茫吧……猶豫片刻,花侍郎一咬牙,終於邁出了堅定不移的腳步。

北江山親王府花園,北冥菲菲嬌豔的小嘴幾乎快要噘上了天,所過便道之處,便道兩旁的鮮花都被摧殘殆盡,殘枝花瓣散落一地,只剩下光禿禿地枝幹,可憐兮兮的東倒西歪。

北冥虎緊跟其後,一臉愁容的央求:“乖女……你已經兩天水米未進了,這樣下去,就算那混小子回來了,恐怕你也是沒命見了啊!”

說完,衝身後端著大小盤盞的侍女使了個眼神,侍女們立刻快步上前,圍住了北冥菲菲,七嘴八舌的勸她進食。

“小姐,你多少吃一點,不然身子會餓壞的!”

“是啊小姐,花公子回來要是看見小姐弱柳扶風的樣子,還不要跟著青兒姑娘去了啊?”

“小姐小姐!這是你最喜歡的芙蓉糕,方才出爐,你問問這香氣……”北冥菲菲越聽越惱,將圍繞著自己的侍女手中的盤盞盡數打翻,高喊道:“統統給我滾——!”

這個滾字,聲音拉的老長,整個北江山親王府都顫了幾顫!侍女們見狀,也顧不上拾起散落一地的餐具,紛紛奪路而逃。

留下了目瞪口呆的北冥虎杵在原地。

北冥菲菲氣洶洶的轉過身,露胳膊挽袖的衝到北冥虎身邊,一把薅住他下巴上濃密的鬍子,瞪著眼睛叫道:“北冥虎!我說過,你要是你再煩我,我就把你的鬍子全拔光!”

說完,“嘿”的一聲,將北冥虎的鬍子扯掉一戳,北冥虎哇呀呀的捂著下巴風一樣的消失了……北冥菲菲站在原地,眼淚一對兒一雙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別提那叫一個傷心勁兒。

“花侍郎!你個沒良心的!挨千刀的!本姑娘救了你,你倒好!連聲謝謝都沒有!招呼也不打就偷偷跑掉!難道本姑娘就長得那麼醜?去死吧你!千萬不要讓本姑娘在大試的最後比試上見到你!否則我一定要殺了你——!”

北冥菲菲歇斯底里的哭喊著。

房間內,北冥虎看著銅鏡裡自己引以為傲的鬍子少了一戳,哭喪著臉,咒罵著:“花侍郎你個小癟犢子!氣了我乖女不說,還害得老子這麼英俊的臉如此不堪入目!要是被老子碰到,非打斷你的狗腿!”

說完又是抽抽啼啼的一句“我可憐的鬍子啊……”咆哮熔爐岩漿湖中心石臺上的花侍郎方將“血玲瓏”丟入湖中,忽然打了一個噴嚏,身子一抖,愣愣的喃喃道:“誒?這麼熱的地方,我怎麼突然這麼冷?”

說完,搖了搖頭,凝視著懸浮在岩漿湖面的“血玲瓏”。

本以為“血玲瓏”會爆發出毀天滅地的威能,卻不成想,那“血玲瓏”竟然出奇的安靜,默默的在空中旋轉。

眼前出人意料的一幕,竟連戒指內的極樂都是大跌眼鏡。

花侍郎嘴角抽搐了幾下,伸出食指機械的指了指“血玲瓏”,向極樂問道:“我說……這是啥情況?”

極樂也是一頭霧水,嗯嗯啊啊了半天也不知所以然,只好丟下一句“靜觀其變吧……”正當這一人一貓滿腦子問號的時候,那“血玲瓏”竟然像一朵蓮花般徐徐綻放開來。

“血玲瓏”緩緩變大,先是舒展開三對生滿火焰羽毛的翅膀,緩緩鋪開的翅膀,中間慢慢抬起一個人頭,火紅如瀑的長髮傾斜而下,蜷與胸前的雙腿慢慢伸直……花侍郎看得目瞪口呆,這……這竟然是一個面容堪比傾城美女的裸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