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然文子衡將賬目交給龍懷霆時,沉文傑也不會這般澹定。

“爹,您小聲點,別讓別人聽見了。”沉孟音環顧四周,壓低聲音提醒他道。

“其實這件事情乃是皇上安排,為的是瞞過攝政王。等到早朝結束,他便會想辦法將您從牢裡接出來的。”

“皇上?此事還與皇上有關?”沉文傑震驚。

“要不然靠我一個婦人如何能幫你把這次劫難給度過去?”沉孟音一本正經。“您放心,我都已經打點好了。您最多就在牢裡再待半日,我便派人接您出來。到時候您還是太師,什麼都沒變。”

“當真?”沉文傑半信半疑。

“您也說了,我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您遭殃了我也逃不掉啊。”沉孟音苦口婆心,勸沉文傑放寬心。

沉文傑細想片刻,覺得沉孟音說的有道理。

且不論沉孟音靠不靠得住,他現在也只能祈求沉孟音救他出來了。

“那你可一定記得救我。”沉文傑千叮嚀萬囑咐。

“放心吧。”沉孟音輕笑。

待到沉文傑背過身,她臉上笑容戛然而止。

“娘娘。”

隨行的侍衛湊近沉孟音,等待她發話。

“等他進了牢房就殺了他,不用留情。”她冷聲道。“這是皇上的旨意。”

“屬下明白!”

侍衛雙手抱拳,行禮過後快步跟上隊伍。

看著沉文傑遠去的背影,沉孟音冷哼一聲,眉眼間充滿不屑。

龍延瞑回王府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寧珞兮,將沉家落馬的好訊息告訴了她。

“沉文傑從官多年,做過的惡事數不勝數。這次他能落馬,實在是大快人心。”

對於沉文傑這個人,寧珞兮雖然閒少與他有交集,但也聽說過他的所作所為。令寧珞兮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家暴孟氏和沉孟音,甚至性侵過沉孟音。

這也是她之前一直很可憐沉孟音的原因。

總之不管怎麼說,沉文傑死了是件天大的好事。

“對了,那沉孟音呢?沉家滿門抄斬,沉孟音不會受到影響嗎?”寧珞兮忽然想到此事。

“她聰明得很。”龍延瞑冷哼一聲。

“怎麼說?”寧珞兮不解。

“前段時間沉文傑曾找到過她,讓她幫忙想辦法解決此事。她表面答應,轉頭便告訴了龍懷霆。沉文傑乃是龍懷霆的左膀右臂,朝中官員都知道他們兩個走得親近。這次沉文傑發生這種事情,龍懷霆如果無法替他掩蓋,就只有親手殺了他才能保住自己的威信。”

“所以他選擇殺了沉文傑。”寧珞兮心情複雜。

在這些人眼中,區區一條人命根本算不得什麼。

沉文傑官至一品,能夠成為龍懷霆的左膀右臂,定也是為他做了不少事情。結果龍懷霆為了保全自己,說放棄他就放棄。

這些人怎麼這麼冷血啊。

寧珞兮渾身發抖。

此時,皇宮。

沉孟音一直在養心殿外候著,等到龍懷霆回來,她立即迎了上去。

龍懷霆伸手攬住她的腰肢,將她扶進殿中。

“皇上辛苦了。”沉孟音聲音軟糯糯的,叫人聽見骨頭都酥了。

“朕有什麼辛苦的。”龍懷霆不屑一笑。“倒是你,父母被砍頭,朕還擔心你會難過。”

“若是能夠幫到皇上,臣妾受的這些根本算不得什麼。”

沉孟音低頭,儼然一副乖巧模樣。

“你當真覺得無事?”龍懷霆挑眉,上下打量面前女子。

沉孟音生的傾國傾城,尤其精心施了粉黛過後,更是人間絕色。他每每看向沉孟音,都要被吸引住,稍不注意,連魂都給勾了去。

“皇上可是忘了臣妾父親都對臣妾做過什麼?”沉孟音反問龍懷霆。

龍懷霆一愣。

“他自小折磨臣妾,從未將臣妾當做過親生女兒看待。臣妾敬他,是出於孝道,更不想落人口舌。但眼下他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甚至差點牽連到了皇上,臣妾再怎麼也沒有理由幫他說話。”

沉孟音落落大方,說話有理有據,叫人無法反駁。

“朕怎麼會不記得呢。”

龍懷霆笑了笑,當即將沉孟音抱緊。

“朕每每想到沉文傑之前如何對待的你,便恨不得將他殺了給你出氣。眼下他終於落馬,也算了了朕的一個心願。如此以後,愛妃再不必受他驚嚇。”

“皇上惦記臣妾,臣妾好生感動。”沉孟音靠在龍懷霆胸口。

話雖如此,但她心裡卻滿是不屑。

記得她受過的苦?

好笑。

若是記得,亦或是心疼,又怎會在明知道她從小被沉文傑用鞭子抽打的情況下還次次用這個法子威脅她、懲罰她。

對於龍懷霆說的話,她一個字都不會信。

翌日,沉家滿門抄斬。

寧珞兮與徐明珠出門閒逛,經過沉家時,見門口遍地雞蛋和菜葉,不禁感到唏噓。

“嘖嘖,想當年沉文傑可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在朝中那都是橫著走的。沒想到現在淪落到這個地步。”徐明珠砸吧下嘴,感慨道。

“你怎麼知道的?”寧珞兮好奇。

“我以前追霖哥哥的時候瞭解了他很多事情。沉文傑那個大壞蛋沒少暗中欺壓過霖哥哥。”

想到這裡,徐明珠氣得牙癢癢。

還好沉文傑死了,這就叫惡人有惡報。

寧珞兮抬頭,看著牌匾上“太師府”二字,恍忽間想起與沉孟音關係要好的那段日子。

只可惜物是人非,再一眨眼,她們已經成為水火不容的敵人。

“珞兮,沉家被滿門抄斬是件好事,他們一邊貪汙國庫銀兩,一邊苛刻百姓錢財。大家都對這一家人沒什麼好印象。你別覺得他們可憐。”

見寧珞兮目光呆滯,徐明珠以為她是在心疼沉家一家都死完了。

“我沒有。”寧珞兮回過神。

沉家夫人及府裡的下人的確是可憐,但沉文傑可是一丁點都不可憐的。

她只是想到和沉孟音的關係,感到唏噓罷了。

“我請你去吃茶點好不好?順便聽聽書。”徐明珠拽著寧珞兮的手,朝她眨了眨眼睛。

“好呀。”寧珞兮笑了笑。

於是,二人來到京城最大的茶樓。

徐明珠要了幾碟招牌的茶點,又要了一壺茶,便與寧珞兮尋了個清淨的位置坐下。

臺上說書人正講得津津有味,寧珞兮仔細一聽,講的竟是沉孟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