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枚銅錢。

紀昀不禁有些著急,茶錢是要雙數的,這可怎麼辦呢?紀昀將那十七枚銅錢握在手心裡都握出了汗,竟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費莫夫人雖給兒子說過親,可是當時也沒出過這樣的事,她也有些著急,紀昀握著銅錢不肯撒手,她也覺得此事不知道該怎樣才能圓的過來呢!還是費莫夫人身邊的玉嬤嬤有些見識,她笑著過來給紀昀打了千,然後輕笑提醒道:“紀老爺,十六枚銅錢也是很吉利的呢!”

想想也只能如此了,紀昀笑了笑,又撤回了一枚銅錢,將十六枚銅錢放到了茶几上。

費莫夫人讚許的看了一眼玉嬤嬤,然後含笑收下的茶錢,隨後紀昀又命身邊的紀永清取過了一對雙魚玉佩,自個兒留下的一塊,另外一塊送給了寶瑛算是留下了信物。

今兒的事就算是成了,剩下的就是雙方擇個時間“問名”,互換庚帖了合八字了。

其實,這也只是過場,若是兩家看對了眼兒一般在合八字的時候都不會出什麼問題,若是有事,那肯定是不想做親了的。

官媒挺高興,又做成了一樁婚事,男方是兵部侍郎家,女方是一等候爵府,這般的珠聯璧合在京中也是不多見的,這回的謝媒的銀子定是少不了的了。

紀永清卻有些心裡不託底,他瞧著紀昀雖也言笑晏晏,可是那笑紋卻不打眼底。

方才費莫夫人上茶的時候,紀昀還很高興,怎麼轉眼又不高興了呢?紀永清略一思量,便覺得定是方才沒找見的那枚銅錢,讓紀昀不痛快了。

雖然最後費莫夫人留下的是十六枚銅錢,可是最終那枚銅錢還是留在了費莫家不是,茶錢不能給單數的!雖然所求之事進行的還算順利,可是紀昀並不太痛快,一路上,他在馬車裡不停的吞吐著他的淡巴菰一聲也不吭。

紀永清坐在馬車轅上,不時的回頭看一眼紀昀,顯見是紀昀將這個庶子很是掛在心上,就連求親時出的一點點小紕漏都讓他這麼念念不忘。

侯爵府到紀昀的學士府也不算太近,一個東城一個西城。

馬車也不能跑的太快,畢竟紀昀的年紀也是大了。

馬車就這麼滋滋嘎嘎的慢慢悠悠的走了近一個時辰才回到了學士府。

還沒到大門口,眼尖的紀永清就看見了紀衡的馬栓在大門口,他回頭對著不知道在想什麼的紀昀低聲說道:“好像是五爺來了!”

“嗤!”

紀昀不屑的抹搭了紀永清一眼,然後將嘴邊的大煙袋挪了下來,“他能不來嗎?你不知道我今兒個是去幹什麼了嗎?你當他是衝著我哪!”

紀永清賠笑道:“五爺也是好的,入族那天,族裡好多個夫人、太太們都說他仁義、孝順呢!”

“哼!婦人之見!”

紀昀冷哼一聲,便不再搭理紀永清了,可是很明顯,他的神情也緩和了不少呢。

進了門,果然紀昀一抬眼便看見紀衡像個客人一般端端正正的坐在花廳裡等著他呢!可不是客人麼?這學士府紀衡還是第一次來呢!小的時候,他萬分想來這個宅子,待到大了,這份心思便淡了。

愈到後來,反而是不想和這個宅子再有瓜葛了。

若不是在四川遇到了寶瑛,估計他都不會再回京城的了。

見紀昀進門,紀衡自然而然的起身相迎。

他的馬鞭就握在手中,瞧那架勢,許是不想在這裡久留。

紀昀聯想到拴在門口的馬匹,若是做了久留的打算自然會將馬匹拴在後院的,而不是就這樣系在門口。

他看也沒看迎上來的紀衡,而是對剛從後堂迎過來的文鸞說道:“五爺說今兒個在這兒留飯不?”

文鸞掩口輕笑,“五爺說等老爺回來,他便回去了!”

打從她入府,紀昀寵的就是她,再無旁人了。

她也見不得紀昀寵別人,剛好這紀衡不識抬舉正和她意呢!她飄著小眼神不住的看向紀衡,滿臉都是一種看熱鬧的譏笑。

“哦!那我回來了,你也看過了,那就回去吧!”

紀昀有些動氣,花白的鬍子一翹一翹的。

這傢伙若不是有事相求,肯定是連門都不肯登的呢!“那……”紀衡踟躕片刻,還是鼓起勇氣厚著臉皮說道:“今日讓父親受累了,不知道……”“你也說我累了呢!我得吃飯休息啦!”

紀昀看都不看一眼紀衡,兀自大聲的說道。

“瞧您,五爺也是有事忙著不能陪您罷了,這麼大的年紀別動氣啊!不是有我陪著您麼?”

文鸞適時的上前,扶著紀昀的胳膊,撫著紀昀的胸口安慰著。

本來,紀昀也沒太動氣,可是,讓文鸞這麼一勸,倒是有些意難平了。

他冷冷的橫了紀衡一眼,十分的不滿。

文鸞開口說話,讓紀衡有些意外。

他不由自主的瞧了文鸞一眼,文鸞卻毫不迴避,示威般的衝著紀衡吃吃的笑。

紀衡莞爾一笑,他不會和一個侍婢一般見識的,可也不能讓這侍婢這般的得意。

他轉過臉對著紀昀和顏悅色的說道:“誰說我忙?我就是來陪著父親吃晚飯的!”

說完,他意味深長的瞥了文鸞一眼。

文鸞一愣,她可是聽說過,這紀衡最好和紀昀鬥法,紀昀說東他偏向西,今兒個怎麼是轉了性子呢?她略一思量,便又嬌聲笑道:“哎呦,還是未來的五奶奶面兒大,五爺原來連門都不登,今兒個都能留下來用飯了。

爺,您說若是今兒您沒去求親,咱們五爺還能留下來不?”

她說的又快又俏皮,若說是挑唆又像是開玩笑,可若是說是開玩笑,可這話裡話外的可不像是好意呢!“呵呵!以前不來是因為我還不是五爺麼?”

紀衡輕輕一笑,溫聲答道。

他是和紀昀說的這句話,根本都沒將文鸞放在眼裡。

原本,紀昀聽了文鸞的話,正瞪著狐狸眼疑惑的看著紀衡,可紀衡的話一出口,他瞬時便覺得內疚起來。

原是他沒有給這孩子名分,他以什麼由頭回家呢?回家還不是要受人白眼的麼?即便現在是五爺了不是還有不開眼的敢嘲笑他麼?紀昀不悅的甩脫了文鸞的手,既然紀衡同意留下吃晚飯,他便開心了。

他自懷中取出雙魚玉佩遞給紀衡,開心的說:“你的婚事成了一半!呶!這是信物!”

“一半?”

紀衡錯愕,成就是成,不成就是不成。

什麼是一半啊?紀昀呵呵一笑,“入了洞房,那才是全成了呢!”